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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不堪言,与别派军阀一战后,他们几近全军覆没,索性,逃了出来,一路流浪到此。”
“就是如今跟着金凤的那伙计?”十一娘不相信地瞪大眼,“森哥会拿一个流浪儿打发咱们的三小姐?”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那个冯文辉在军队里跟着帮老辈子练过功夫,又会使枪,森爷连试他几个回合下来,赞不绝口,本来想安排到帮里去的,结果金凤只轻轻说了句:‘不如拿他替下八爷吧,也让我安心一些。’得!就这一句话,森爷就指给了她。”
“她叫阿威‘八爷’?”十一娘有些诧异,凌森最受不了她的就是那番谦卑口气。私下里曾与青云说过,一听她称“爷”,心都给揪紧了。
“是啊,金凤就是这么说的。”
十一娘唾她一口:“一口一声金凤,你当金凤是你叫的!对了,你说那男子叫什么名字?”
“冯文辉。当日在医院问他姓名时,他就象答长官问一样,大声武气地说:‘小姓冯,二马冯,可不是凤凰的凤!’十一娘,这人肯定脑子不好使,你说他怎么会认为大家以为他姓凤呢?”
十一娘突然打个激灵,手一抖,阿宝正为她勾着的那朵梅花便斜斜地刺出了一笔。
16
冯文辉敲门的时候,金凤正在看那册《基督山伯爵》。买书人拿回来的是英文原版,害得她放了几大本字典在边上,却还是读得一个头两个大。纵然如此,她依旧喜欢这套书,相当喜欢。
冯文辉没有说话,指了指她房里的挂钟位置。
“知道了,就走吧。”金凤合上书起身,转念,又将书拿在手上。她去飞龙帮接凌森,想到他长期浸淫英殖民者环境,还说得一口流利洋语,去那正好可以向他请教书中晦涩难懂的地方。
走过冯文辉身侧时,她停步道:“衣裳掀起来让我看看。”
冯文辉有些发窘,却还是依言转身掀起衣摆,露出后背腰,被车撞伤的位置仍旧青紫一片。
“你怎么不按大夫吩咐抹药?”金凤恼怒。仇敬丹可是会挑人,找来这么一个不茍言笑的男子,令她一见此人便联想到付青云,气不打一处来。
冯文辉没说话。跟在后面的阿宝捂嘴笑起来:“三小姐,他后面又没长眼睛,自己怎么抹得了呢?”
闻言,男子脸红,表情越发局促。
金凤也是失笑,见阿宝一双眼滴溜溜地围着冯文辉转,心下一动:以前出门可从未见她这样积极主动地跟上来。有些明了,也便升上些顽皮的念头:“哦,是这样?那么,阿宝,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帮阿辉抹药吧!”
这话一说,面前立刻呈现出两个大红桃,金凤嘿嘿笑起来,打她俩身边掠过:“你们快点呵,我还赶着出门的。”
少女情怀,总是想掩也掩不了。就象自己,也曾经在人声喧哗里突然就呆呆发愣,在静悄悄的自习教室里无由来地嗤嗤傻笑,就是这样,才很快地让那段恋情被父母、蜜友知道了吧?原来,都有过的,都有过那般怦然心动的时候,只不过,那些个沉静女子、听父母规劝的女子,只遇良配;而自己,却不得不沦陷在算计与血泪里,熔炼自己的错误。
阿宝自屋内走出,眼角眉梢全是藏也藏不住的笑,她碰了碰金凤,温柔礼貌地说:“三小姐,可以走了吗?”这番态度,若换了从前,想都甭想。金凤心知,斜眼望去,果然,冯文辉无声跟在后面。
飞龙帮的总部距城市中心广场不远,旁边就是条华人街,再远点,就是热闹非凡的单水下街。金凤来过一两次帮里,没留意,后来有一次与凌森在单水下街逛,抬头见着飞龙帮巨大的“义”字标嵌在周遭最高处的教堂的塔顶,这才醒悟过来,问凌森:“你把飞龙帮设在教堂里?”
“唔。当时相中了这地方,半买半抢拿下的。”
金凤失笑,他倒是坦白。
凌森见她虽不再说话,眼下却是笑意盈盈,便有些渴望分享她心里的有趣:“笑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她不吱声。凌森索性就在大街上双手揽了她的腰,故意竖着眉毛:“你说不说?”
他知道她最怕这招。果然,金凤惶恐地看了看熙来攘往的人流,遮了脸小声道:“说说,说,你放开嘛。”她咳嗽一声,又有些胆怯地扫他一眼:“这可是,你要我说的。我虽然不信西洋教义,但多少还是知道他们劝人向善,不杀人,不奸淫,不盗抢。你……咱飞龙帮可好,做的都是人家反对的,偏还在人家的神灵府里做。森哥,可是胆大得很!”
你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凌森气笑,放她腰上的手却随她如何扭都不再收回来。
“就是。一个我,一个老二,我俩常说,这万丈红尘,啥都有,就是没天理。一辈子的锦绣辉煌,哪里是‘从善’便可得到的。生逢乱世,不杀、不抢,便是被人杀、被人抢。与其做别人脚下的一根枯骨,不如,踩着其他人的枯骨成就自己的宏图、护卫自家的珍宝。”说完,他望了望她,目光似有深意。
是啊,万丈红尘,什么都有,就是没天理,否则,我也不会来这!金凤遥遥出神,自己的声音,更似自天外飘来:“森哥,您信不信报应?”
“不信!凌森不信鬼神,不敬天地,信自己,信兄弟。”他傲然答。
“我信!”金凤的声音似是虫吟。
她信,所以,她在那似要刺破云天的教堂顶尖下,学着洋人,虔诚地划个十字,心下静默:不管您是中国神灵,或是西方神灵,请您,赐予我坚定的信念与力量,让天道与因果循环,在人世间得以张扬与传颂;让昭昭您眼皮底下的罪恶,为如期到来的报应冲洗干净。请您……
“这是基督教堂,要先祈祷,再在胸前划十字,完了,还要说声‘阿门’。这样,愿望才能传到耶稣主那里去。”身后一番话骇断了她今日如旧的“进门仪式”,转身,付青云静静伫立,一双眼睛高深莫辨地看着她。
他似乎,永远都读得出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思想。“付二爷!”金凤弓身一礼,没接他的话。
“来找大哥?”他也未继续那处话题,先身步上那几道台阶,为她拉开大门。
不知这个时候,他是把她当作苏雨晴来体贴,还是,当作他大哥的女人来尊重。还未等金凤自怔神中恢复,身后又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哟,付老板,这么漂亮的小妞也给咱家引见引见呗?”
一股烟雾侧面喷来,金凤被呛得连声咳嗽。她听见冯文辉叱道:“大胆!”
“廖老板!”付青云厉声止住喷烟人,又掉头佯声喝斥:“阿辉,放肆,还不快给廖老板道歉。”说着,他将金凤揽上台阶,隔在她后方说:“廖老板,这是我家大嫂金凤。”
“凌大当家的女人?”
金凤厌恶的望向那声音,对上的是一张四十来岁、充淫着色欲的干瘦脸庞,他的唇上果然挂着两道八字胡,此刻,正瞪大了一双惊讶而又惋惜的眼睛啧啧打量着她。
“你们先进去。”付青云低声对金凤说。
金凤抬脚进楼。廖大胡子,令玉红楼的姑娘们闻名发颤的廖大胡子?沙槟最大的锡加工场场主、与飞龙帮的原产锡密不可分的合作伙伴廖大胡子?她听凌森提过,他送来的锡制品也曾让自己啧啧称奇,没想到如此一个残虐心性之人也铸得出精致如斯的锡工艺品。现在,人就在面前,那股粗鲁与好色笼罩在她看不见的凶悍外,不用付青云提醒,她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应该退避三舍。
“瞧这娇俏俏的模样,啧啧,果然是个灵秀角儿。姑娘叫金什么来着?”廖大胡子捋着他的八字胡迈上台阶,跟着走近她身边。
金凤没有说话,冷冷地瞅着付青云。
“廖老板,我大哥在里面等着在,咱别误了正事。”付青云有些着急。廖大胡子是什么样人他可是比谁都清楚。
“不要紧不打紧,反正收货单已经签给你了,凌老板邀我来也只一块去喝酒取乐。取乐?嘿嘿,金姑娘……”廖大胡子涎着笑腆脸过来。
金凤这才注意到付青云手中的公文包,里面有他们交货的签收单?
“廖老板,玉红楼多的是姑娘任你挑选,这是我们飞龙帮当家大嫂。”付青云重重地强调“当家大嫂”四字。他拉着金凤退后几步,皱眉示意阿宝和冯文辉将她带进屋去。
金凤在阿宝的推搡中离开了那两人,远远地,还隐约听见廖大胡子在语:“凌大当家……喜新厌旧的习性,不亚于咱家,……定要用……讨换了来。”
不来飞龙帮,是不是就可以躲避开这些个粗鄙男人的垂涎;廖大胡子那是噩梦,自己现如今的处境,又是美梦吗?凌府的三侍妾;玉红楼的老鸨相;白日里衣裳齐整,入夜却裸尽肌肤由着男人摆布。沙槟之大,飞龙帮之强,统统固不住她一颗凄凄惶惶、无地依傍的心。
想念间,已走到凌森的办公室前,他喜欢敞开门做事,此际,见他正在转椅上翘着腿打电话,嘴里叼着支雪茄,黑色马甲褂闪亮着江湖帮会老大的派头。而自己,世代书香门第、幼承经德庭训的知性女子,是他的一个侍妾,而且,排行末位。天理,有没有?滑不滑稽?金凤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身后窗户上贴着的彩纸神主像扬手垂眸,凝望的角度恰好落在她身上,那般哀伤而又慈悲的眼神望来,化尽她的心事为水,却是,涌不出一颗泪。
“来啦?”凌森看见她,起身迎上前。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时日她突如其来地喜欢上了来帮里接自己回家。踩着点到,坐了一旁安安静静看报纸,等他忙完了便一起离开,若他说有事或应酬什么的,也不会埋怨白跑了一趟,自行又和阿宝她们回去便是。凌森不愿干涉她,也渐渐地有些不想令她失望,倒也开始推了应酬来将就她的喜好。
“晚上有个饭局得去,我打电话回家时说你已经出来了。”凌森自己都不知道自什么时候始,习惯了解释。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