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金凤的心里,尤如有个小锯子慢慢地、来回磨锯,一丝一丝的钝痛随着血脉流向全身。原来,他的宠爱,是必须用柔顺换来的,象只小哈巴狗般地依着他,无反抗、无违逆。否则,尊严、乃至性命,都不过是他随口一句话而已。
“森爷,夜凉露重,三小姐身子单薄,我代她去跪。”冯文辉垂着头说。
凌森正要借坡下驴,却听金凤冷声说:“不用!阿辉,你去帮我把衣被抱放到柴房。”说完,她噔噔噔走向外院。
留下三个男子面面相觑。文辉退下。付青云与凌森两两相望,两两苦笑。
“刚才……我是有和她商量住回那间房,对不起,大哥。”付青云艰难地承认,“我去劝她进屋。”
“怎么会一下子变得那么蛮不讲理?”凌森苦恼地拍拍额头。她刚才的固执与平常判若两人,纵然他也曾希望能帮着复原她的本性,可瞬息间如此大的转变倒还真有些令他接受不了。
夜风自洞开的大门吹起来,凉凉地刺着他打了个喷嚏,这才发现自己冼完澡后还只是套了条大裤衩。转上楼披衣,手却在提起外衣的一瞬想到了她,冯文辉说得没错,夜凉露重,自己在屋里都觉着冷,她现在尚在外院。忍不住,自窗户探头望去:咦,怎么没人?
敲门声响起,金凤绷着脸站在外面,硬声说:“森哥,对不起!金凤以后再不乱发脾气了!”说完,她僵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后面,付青云双手抱肩,表情忍俊不禁。
“你……你,你如何搞定的?”凌森差点就没惊掉下巴。
如何搞定的?很简单,付青云就对她说了两句话:“我已经安排人带信去宁城告诉你父母你在香港生活得很好,勿须挂念。现在,你给我乖乖去向大哥道歉!”
就这两句话,有安抚,有威胁,有她无法抗拒的命令。说完,他挺直了腰背一任她带着无以复加的仇恨目光宛如刀剑般刺来,侧身为她让出一条路。
“还好,”付青云云淡风轻地告诉凌森,“我就劝了劝她,说你今为着她,拒了廖大胡子的金条不说,还当场驳了他的面子。这般的重视,大哥从未曾给过别的女子,做人,惜福最好。”
“就这?”凌森大异,他为她做的,岂止今日这一桩?且不说鞭挞阿冉的事史密斯总督至今耿耿于怀,隶属警局已经连着扫了两个赌场示威;单论强行将就她入主玉红楼,引来帮中兄弟们非议一片,连带着自己的威信都大打折扣。桩桩件件没见着她有分毫感动,反倒让廖大胡子给“征服”了?他挠挠后脑壳,想想,觉得还是付青云的语言感染力高明。
“你厉害!”他冲付青云竖起大拇指,“就数你对付女人有法子。老二,往后,你还得多教我两招。唉,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灵秀是她,发起脾气来,灵异也是她。”
付青云安慰般拍拍他的肩:“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她不也给你道过歉了吗?算了。”
凌森摇摇头,苦笑:“我倒想算,就怕她不算。”
18
“金凤姑娘说,以付青云项上人头,换襄助仇爷得飞龙帮锡矿场。”冯文辉站立仇敬丹身侧,恭声传话。
仇敬丹大笑,原来,她的心愿是杀付青云!女子丽姿浮现脑海,聪慧兼狡黠,只不过,火候不够。送了个忠厚的冯文辉去,加上三两句窝心话,她便卸下了防御,道出心思。
付青云,呵呵,其实,就算没金凤,仇敬丹也不会放过他。驰骋沙槟多年,还没有谁敢用枪指着他仇敬丹的脑袋,除了这个姓付的!所以,此仇,与金凤同偿。他捏紧了拳头,又松开,招手示意冯文辉走近:“回去告诉她,仇某必为她一偿心愿。只不过,付青云是飞龙帮的二当家、凌森的生死兄弟,公然动他,就是摆明了与飞龙帮为敌,以凌森的为人,断不会罢休。鱼死网破的事,咱没必要做。要做,得请金凤姑娘先行离间他二人,最好能逼走付青云,如此,行事就方便简单了。当然,这期间仇某必举全力助她。”
离间凌森与付青云?话意带过来,金凤愁意锁上眉,说得容易,仇敬丹可是没见着那两兄弟的亲近模样,哪是可以离间的。
“仇爷说,付青云明知我的身份却没有揭穿,而且,咱们这次偷了收货单的事,他也没有计较。当中,必有可以利用的隐情。”冯文辉直视着金凤。
隐情?隐情就是他付青云亏欠着我!金凤心痛,复在“可以利用”四字中心跳。姜,必竟是老的辣,仇敬丹幌眼便看出了破绽,找到方向。利用?她怦然心动。
有人点拨,果然胜过自己兜转无果。
纸醉金迷的玉红楼至此在金凤眼里彻底失色,本来就只是为迈出凌府而临时找的块落脚石,在成功完成认识仇敬丹的使命后,被她象扔一张练写满毛笔字的废纸般,轻飘飘地放手。转战,飞龙帮。
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喜欢去飞龙帮,去骚扰——付青云。
明明进凌森的办公室她都要敲门,偏偏,去付青云那时,她径直推门而入,随意翻看他的文件、物品。于是,帮里时常上演这样一幕:
“交出来!”付青云将她堵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
“什么?”她眨着状似无邪的眼睛。
付青云也不知是什么,只知道,她演练得越发老练的无辜表情之下,隐藏着有辜。
“交出来!”
“难道你以为我偷了你的东西吗?”她张开双臂,凑近来,“没有呀,不信你搜!”
付青云倒退两步,至走廊,瞟见已有人注意到,赶紧加快时间止住闹剧:“够了,再不拿出来我动真章的!”
这样,她才懒懒地自怀里摸出一份合约,或是,一册帐本。撇撇嘴:“你动,你动,你不动我走的。”说着,粉掌推开他,往凌森房里步去。
她还,挑衅性地将一本《基督山伯爵》扔到他面前:“森哥说要你译成中文念给我听。”
“收工再说。”
“现在就要!”
“金凤……”付青云忍无可忍地自书桌上抬头。
她打断他:“叫‘大嫂’,我是你大哥的女人。”
……
于是,当凌森走过来寻找他失踪的小女子时,只见目标人物美滋滋地睡在长形沙发里,身上搭着付青云的厚毛衣,而堂堂飞龙帮的付二当家,则坐在一旁,手撑着头,大拇指按在太阳穴上,满脸苦恼相,却温声念书。还没容他自这幅图画中反应过来,付青云一副看见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的表情,长舒口气,悄然起身,哈腰作揖,凑近了他低声哀恳:“大哥,拜托你再莫给你家这只书虫买英文原版书,再莫谬赞青云,如此,二弟自当为你树个长生牌位!”
就在凌森刚有些释怀之际,金凤打着呵欠醒转,满脸讶异地望着身上的毛衣:“哎呀,我怎么会睡着过去?二哥,衣服是你帮我盖上的吗?有劳有劳。”
付青云当即宛如石化。在两个男子的缄默中,金凤起身,直接自付青云手里取过书,周全地致谢,欲走,复又似想到什么般打开书:“对了,这里有处我翻遍了词典也不得其解,二哥,你帮忙看看。”边说边朝付青云靠去。
看了金凤作上记号的位置,付青云闷声念:“永远不要忘记,在上帝揭露人的未来以前,人类的一切智慧是包含在这四个字里面的:等待、希望!”
“二哥真了不起。金凤所见人中,就数二哥学识最为渊博,更兼风流倜傥,将来也不知哪家姑娘有幸嫁得入门。”她扑闪着大眼睛,动人地盯着付青云。
满屋静谥,凸显凌森越发粗重的呼吸声。付青云勉力遮掩的种种暧昧,在她的“天真”中尽数流露,他在心里暗叹口气,终还是咽下了一切,默然不语。
从无知到明了,一纸之隔,一步之遥。他知道凌森在那端等着他迈过去解释。可是,看似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到达的彼岸,付青云举步维艰:告诉他她曾是自己的“猎物”?告诉他充溢她心间的,没有爱而全是恨?告诉他她背后已有沙槟的另一帮势力倚仗……?会怎样?
付青云的答案任谁都不能分享。他静默地独自背负起了一切。将办公室里的重要契约、帐薄全锁进了保险柜;尽量多呆在矿场;帮里聚会、外厢应酬,身边总能见着十一娘的影子;……如此,妥了吧?
妥不妥,由来只看凌森。凌森……无恙。大咧咧的性格令得他别说细致观察金凤的改变,就连付青云之后的异样,似乎都没留意到。他照旧叼着雪茄翘起二郎腿与兄弟们议事,照旧与金凤成双出入。有一阵子金凤突然对开车来了兴趣,于是,长街小路上,便时常可见他那辆吉普车歪歪斜斜地行进,时停、时走、熄火、又轰鸣。而驾驶座上,金凤坐在凌森腿上,两人尖叫、嬉笑。
那应该是金凤来这儿后最为快乐的一段日子。付青云躲着她、让着她,凌森宠着她,帮内、府内无人敢招惹她,外面又有仇敬丹派人护着她。
如果,时光一直都这样,也许……也许自己会淡了恩怨也说不准。可是,将来的事,当时,谁个又知道呢。
虽说南洋四季变化不明显,可是,一丝丝冷暖,还是能在各自的细细体会中捕获。春天,在越来越浓郁的绿意中渐渐走近,阳光也开始跳跃着越发明艳。时临午后,金凤本说喝杯茉莉花茶,唤了几遍阿宝都未得应,估摸着这小丫头又是去缠着文辉了,心下好笑,也懒得计较。刚吃过午饭,身子泛热,便脱了薄毛衫到花苑晒晒太阳。瞅着自己种下的茉莉花又开出一茬,在熠熠阳光下辉香交织,心底,也似这小花蓓,慢慢漫出清芳。
凌森总说花茶是女人喝的玩艺,今天就摘个几朵,下午去帮里时放他杯子里,看他能奈自己如何。想念间,偷笑。听着汽车声驶入府,她握着茉莉花,懒于化开的笑容就这样直接印入了凌森眼里。
“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去吗,我跟着一块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