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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死死,揪扯着付青云本就模糊的神志混乱起来,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时而声大,时而声小,有时含糊地金凤都听不清楚。其实金凤也不在意自己听不听得见、听不听得懂。只要他说话,表示他没睡,就好。
金凤由着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感觉他喘着粗气、有些接不上趟了,就含几口水慢慢喂到他嘴里,接着鼓励他说话。好几次,付青云累得宁可死了都好,但听得金凤在耳边苦苦哀求:“你答应我不睡的,求你,求你和我说话,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他的意识又慢慢聚起来:雨晴不让他睡、雨晴要他活下去,那样,他就不睡、就挣扎着活下去吧。
“……你恨我,一枪了结我也就罢了,我知道自己系着太多太多的情债,报应在你身上,我心甘情愿。可是,我忘了,情债情偿!”付青云哀伤而又绝望地睁开眼睛,万般眷念地看着她。他本再无资格说这句话,可是,是雨晴、苏雨晴求他说的。
应城的那抹朝霞,在经过风与雨的洗礼后,绚烂盛开在沙槟的天际。只不过,那片美丽,于他而言,却成了夕阳下追也追不回的晚霞。是与非、对和错、曾经的坚持,统统在她掺揉着恨愁的娇俏中褪色、消失。
明知她已逶身为了一杯毒酒,仍是豪饮入口,蚀骨穿心,与身俱存。
“……雨晴,你赢了,我爱上了你!”付青云语音颤抖地说完这话,长叹一声,缓缓闭上眼,歪头倒向枕侧。
窗外,晨光乍现。
28
付青云这一觉,足足睡了两天一夜。
金凤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她什么也不做,就只是握了他的手,似是为他抓住人世间唯一的眷念般。足足,握了两天一夜。
小小的病房,除了医生、护士,就只有阿月进出侍奉金凤。她倦极而寐时,感觉到身边有叹息声,有大青叶做的蒲扇扇来的凉风里特有的草香味。可是,睁开眼,却只有病床上付青云细微而又均匀的呼吸。背上披有带着熟悉气息的夹克衫,散乱的发丝也被一缕缕捋在脑后,用一支羊脂白玉簪绾了来,还原她别样精致。
“人到情多情转薄,如今真个悔多情”,会在这句词里,凝视付青云苍白却冷清俊朗的脸庞,将他幻化成另一张一看见她便会溢出笑容的脸。然而,每每这种情况出现,金凤便死命握住付青云的手,摒开一切杂念,一遍遍地低吟:“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就只要你好好的。”
终于,付青云象只是睡了一觉般,睁开了他那双流转着精练与光亮的眼睛。虽然整个人看上去还很虚弱,但至少,他可以澈明地望着金凤,蕴满了厚厚重重地情愫长唤一声:“雨晴!”
她还是他的,苏雨晴——吗?
他熟睡的这两天一夜,不影响苏醒后对现实的接受;她守候了两天一夜,不等于此生此世的相守。
两人都是如此地聪明而又清醒,什么也不用说,就在胶结着舍不得分开的眼神里,涩涩地明了所有。
“我,想喝点粥?”付青云艰难地、舔了舔嘴皮说。
金凤强笑道:“好,我去叫阿月拿来。”说完,转身欲出门。
“雨晴!”身后又是一声长唤。金凤身子一晃,他也知道,迈出这门,他和她,回还现实?
金凤潸然转头,用绝望而又贪婪的目光重重投向他,化不开的纠葛中,那两束目光,同样贪婪而又绝望。
门口,正倚在椅子里假寐的十一娘听见那声轻微的启门声,直觉地醒来。见是金凤,她愣了一下,慢慢走上前,不顾身后的几位飞龙帮兄弟,扬起手,重重地一巴掌扇在金凤脸上。
“叭”的一声,五根红印顿现。
“你欠这一掌,已经很久了。”十一娘咬牙切齿地说。
金凤垂了眼,没有反抗,没有情绪,只是低低说了声:“他要喝粥。”
“五哥,你们进去看看吧。”十一娘说。
几条人影越过金凤,进得病房。金凤抬眼四顾,他呢?
“阿月,送她回府。”
听到十一娘的吩咐,阿月怯怯地走近金凤,看她没有反驳的意思,便扶了她的手臂说:“太太,您也累了,咱们先回家吧。”
回家吧,她终是要面对他的。金凤暗叹一口气,随了阿月。
凌森去了上海。
路上,阿月告诉金凤,那一晚,凌森陪在病房里直至付青云脱离危险后,下令不让飞龙帮任何人去看望他,甚至连快急疯了的十一娘,都着人拦在病房之外。下午,听大夫说付青云苏醒过来后,直接从医院去码头奔上海出公差。
“走之前有说什么吗?”金凤恍惚着神情问。付青云入院那晚他一直都在病房?也就是说,他俩舍生忘义掏心挖肺表白时,他全都听着在?
“没说什么,只是交待五爷和八爷顾好帮里,顾好二爷,顾好……太太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阿月有些迟疑。凌森当时的语言和表情,分明就是要他们软禁太太。
金凤看向开车的阿威,后者正沉霭着脸色用一双阴鸷的目光望过来。
都不喜欢她、都恨不得她死了才好!十一娘是这样,阿威是这样,府坻里的徐阿冉、玲珑,哪个又不是?也许,除了凌森和付青云,这里,就没有人待见她!然而,她差点害死了付青云;至于凌森、——明白所有真相后的凌森会如何,她更是一无所知。金凤瑟瑟地打了个冷颤,这么久以来,终于发现,在这片天空下,自己,固守一份执念的结果,是一无所获、一无所有。
回府休息了一天,金凤再来医院,付青云的病房门口多了两名守卫,拦了她说:“二爷叫不让任何人打扰他养伤。”
他可是,真的清醒过来了!听了这番话的金凤没有强求,也没有离开,兀自站在房外,尤如一具没了思想的行尸走肉。十一娘自病房里出来时见到她,静着神态将手中的木盆递给守卫,然后,走到她面前,“叭”地一声,又是一记耳光扇来。
身后的阿月见金凤都生受下来,也是不敢吱声;如影随形的阿威没有吱声;守卫没有吱声。那情形,令金凤想起了四个字:众叛亲离。
她的亲人,在哪里?
“他在里面,去向他哭述吧,他会处罚我的,杀了我也有可能。等大哥回来,苦了小模样央着他抽我吧。这些能耐,你都有。有道是‘情债情偿’,人欠着你的,你欠着人的,一个字:该!你也没错,时至今日,没谁挑得出你的错,也没谁敢说你有错。可是呵,金凤,噢,不,应该叫苏…雨…晴,我燕十一娘就是恨打不醒你、打不死你!”十一娘带着椎骨的恨,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打吧,可劲儿地打吧。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反倒让金凤的心清凉清凉地舒坦起来,她甚至有些想再受几巴掌,将空落落的魂念儿扇回来,驻守来世不会再有的今生的情牵。
也许,自己更欠的,是凌森的一顿鞭抽。抽完了,两人,是不是就可以结清了?
凌森,凌森在哪里?凌森什么时候回来?该来的,总是要来,却是为什么,当她准备面对一切时,他却躲开了?
十二天之后的夜晚,金凤绻在大厅沙发的一角,捧着本书昏昏欲睡。忽然,听见了熟悉的马达轰鸣声驶进院子。她簌然醒转,丢下书光着脚丫子便跑出房。
室外,凌森坐在车上怔怔望着满室灯光。
“大哥,”小武将车熄火,拎了行李出来,“我先进去了。”
他在外一定很辛苦吧,否则,怎么会象刀削了般,整个人清减得从形到魂都不复再有曾经的丰盈?就这样直直地坐在车上,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直一处、斜一处地纷乱,再配上那张生冷得似是永远也不会再有笑容的脸,完完整整地不停放大着印入金凤的双眸,涨得她,似乎连泪水都快挤压了出来。
“森哥。”她张开嘴,鼓足力气唤了一声,却连一个音符都没听见。
凌森没有应她。眼光自灯火处回转到她身上,注视良久,默默下车,越过她,往房里走去。
金凤随后。
走到自己房间与金凤房间的中间楼梯口时,他略一顿足,身后的金凤不察,一头撞上去,身子在反作用力影响下眼看就要跌下楼梯,凌森敏锐地反身抱住她,将自己垫在她与木扶梯之间,抓稳了扶手。
那个怀抱,烫热得有些异常。她顾不得仍然弥漫在两人间的不尴不尬,抬起脸:“你在发烧?”
凌森仍旧没有说话。放开她,自行往自己房间走去。金凤想了想,紧步跟上。
迈入房的那一瞬,她才发现,自己,从来没进过他的房间。
和他相处了快两年,却从未踏入过他的房间!这个认知使得她有些惭愧,佯顾左右转开思绪,蓦然,更震惊地瞪大了眼:硕大的一面墙上,挂满了裱得漂漂亮亮的、她打发时间、画完便扔了的画。一幅幅甚至还有没作完便丢弃了的画,裱在比画还精致的框架里,错落有致,纤尘不染。而他的书桌上,一盏琉璃台式小洋灯盏外,俨然是她题画的一幅仕女图灯罩。西洋灯,古装画,再配上那阕“千万恨,恨极在天涯”的词,不伦不类不说,最令金凤震撼的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这灯罩本来是自己房里用着的,后来灯泡烧坏了,凌森着人给她新换了一盏。至于旧灯台,她以为早已被扔入大海,没想到,他罩在了自己房里。
“森……”她刚喊出一个字,便哽了声气。
“我该叫你,苏雨晴,还是,金凤?”
这是她渴盼了十二天的声音。他以前说话,要么,带着笑,粗了嗓门象吵架似地高声嚷嚷,要么,怒火里藏着疼到骨子里的昵柔。从没象今天这样,冷冷地、淡淡地,无愠无喜,就象对一个陌生人般。
金凤生生打了个寒战。见他屈了只手在腰背上揉捏,忽然想起刚才他护着她、却将自己的腰硌在了扶梯了,倒也顾不得答话。走过去,自然而然地伸手他背际:“怎么,刚才扭着腰了吗?让我看看。”
凌森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