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知道心里是紧张还是害怕,马猫儿勾着赖皮脖子的手臂缓缓放松,站起身来退一步,声音里带着无限心虚:
“你,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叶长春逼近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递到他面前,“看你做的好事。”
马猫儿伸手拿过那张纸片,借着淡淡的月光看了片刻,讶异的抬起头来:“一千七百零一两,写成一千七百两了……你也不至于为了这一两银子追到这里来吧?!”
叶长春唇角猛地抽搐了一下,觉得自己几乎要悲愤交加以头抢地了。他按捺住打人的冲动,冷冷的哼一声:“欠我一千多银子,留下一张纸片就想一走了之,你当叶家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马猫儿张口结舌支吾了几声,扭过头去:“我,我又不是不还……”
叶长春冷笑着侧过脸去,微微扬起的眉峰与挺拔的鼻粱被月色清晰的勾勒出来:“哼,你还得起吗?”
“你怎么知道我还不起……”马猫儿抓抓衣服,不满的嘟囔着,却被叶长春打断:
“身上只有五文钱,除了坑蒙拐骗别无他长,你要怎么还?”
“那你不是也早就打算给京城没钱的百姓布施药材吗?一天散尽千两白银,干嘛还跟我一个没钱没势的小混混计较……”
“听你的意思,就是打算直接把这一千七百两银子赖掉了?”叶长春背起手,本着“以无赖之道还治无赖之身”的原则,微微扬头看着远处濛濛树影,唇角勾出文雅的笑意:“不过,我就是要跟你计较,你能怎么样?”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所谓仗势欺人,胳膊拧不过大腿,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看着叶长春那张温文尔雅却暗藏无赖的脸,对于白天说过的关于“叶长春其实是个好人”的话,马猫儿彻底后悔了……
雨后清朗月色下,叶长春牵着马押着马猫儿,马猫儿牵着赖皮,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对身影缓缓往城里去。远远看到城门时,叶长春看到马猫儿越拖越慢的脚步,终于还是跨上马,伸手招呼马猫儿:“过来。”
马猫儿不明所以的走近马身,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叶长春父神挽住腰捞到马背上。忽然凌空飞起来,她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就觉得脸上开始发热,手脚拼命挣扎开来:“你!你放我下去!”
叶长春一手掣住她的手臂,一手绕过她的左臂扯住马缰:“要你自己走,走回去都要半夜了。耽误我明日去商号处理生意,你赔得起?”
温热的气息徐徐扫过脖颈子,马猫儿觉到自己微凉的背靠到一个温和宽厚的胸膛上,顿时因那股陌生的暖意从头热到脚,她把脸往前侧开,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恼怒:“姓叶的,我,我是个女的,你是个男的,……男女授受不亲!”
叶长春轻轻一夹马肚,马迈着细碎的步子缓缓往城里跑去,他漫不经心的声音洒在迎面吹来的风里:“我又没有当你是女的。”
城门关了。
叶长春皱着眉勒住马缰,听到怀里马猫儿长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他微微垂下眼,温和的声音从马猫儿头顶飘过:“你就这么不想回去?”
那声音温和的不能再温和了,可是跟叶长春斗了这么久,马猫儿多少也摸到了些他的性情,每当他看起来听起来特别温和好脾气又有耐心的时候,也往往意味着他可能真的动怒了,而自己也快倒霉了。她小心翼翼的往前面靠靠以避开叶长春的胸膛,伸手揪住马鬃,希望万一叶长春打人的话,自己能快点从马背上跳下去……
叶长春也觉得自己有点怒了,因为他忽然发现,在马猫儿心里,自己竟然既比不上赖皮,也比不上这匹马。堂堂叶家家主,上百家商号的掌管人,在这种自尊严重被挫伤的时候,他用了一个字来表达自己十分不愉快的心情:“哼!”
毫无疑问也毫无悬念,在外飘零孤苦无依的人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能投宿的去处并不多。当然分别有三年和两年流浪经验的叶家家主和无赖半仙,对于这种基本的流浪常识问题,也是知道怎么解决的,于是两个人一言不发的牵着一匹马一条狗,来到了城门附近的城隍庙里。
城隍庙里十分安静,慈眉善目的城隍老公公蹲坐在庙堂之上,下面摆着几盘已经十分不新鲜的贡品。两个人很快从附近扒拉来一堆半干的柴火点起一堆火来,随着滚滚浓烟升起来,空气里的阴寒也随之散去,庙里开始变得暖烘烘。
马猫儿在庙里转了一圈,最后跑到城隍前面作个揖嘀嘀咕咕:“神仙莫怪,反正这些贡品你也都吃过了,剩下的就给我们吃了吧……”
一碟馒头一碟花生,马猫儿端到火堆旁边,自己拿了一个馒头,扔了一个到赖皮面前,然后将碟子递给叶长春:“你——你敢不敢吃?”
马猫儿看着叶长春默默的接过盘子拿起一个馒头,放到火旁烤烤然后咬了一口,不由得张大了嘴,半天才合上:“啧啧。”
这么有钱的大家公子也敢吃供桌上的剩馒头啊,她想,看来人饿了是顾不上摆架子的。脑海里顿时闪过无数画面,她在脑海中勾勒出流浪的三年中叶长春端着一只铁盆子在大街上乞讨的样子,顿时含着一口馒头对着面前的火堆呵呵傻笑起来。
那副样子是十分可笑的,叶长春看着对面的马猫儿一直手举着馒头另一只手抱着赖皮,一撇胡子耷拉在嘴角上看着火堆傻笑,他差点被馒头给噎住。忍了半天笑吃下馒头,叶长春起身解下身上湿透未干的外衫搭到火旁烤上,然后重新坐下。从想象中回过神来的马猫儿看着对面湿透的里衣贴在身上的叶长春,悄悄的把头别到一遍,顿时觉得脸被火烤的太热了。正满心不自在的用凉丝丝的手往脸上贴的时候,就听到叶长春在对面好脾气的问着:
“现在该说清楚为什么要跑了吧?”
马猫儿停下往嘴里送馒头的手,顿了顿,摇摇头:“……没事。就是想跑了呗。”
“那是谁说的,其实在叶家呆着也挺好的?”
“……”
“又是谁说的,其实我也算是个好人的?”
“……”
阿福这个多嘴怪!
“马猫儿,说话。”绢白里衣与白皙面孔被火光映成一片绯色,马猫儿看着眼前不同寻常的叶家少主,也感觉到了他话里不同往日的威压。沉默了片刻,她用牙齿撕下一块馒头,嘟嘟囔囔的说道:
“……其实,李伯跟我说过你的事呢。”
叶长春愣了一下。那一次假山上,李伯跟她说的,原来是自己的事情么……
“他跟你说什么?”
“说,说你是个好人。他说你一个人惯了而已,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淡漠……你不用皱眉,其实我也有点好奇他为什么这么说,虽然我觉得你奸诈,但是从来也没有觉得你冷漠啊。”
叶长春眉端忍不住微微跳了一下,毫无觉察的马猫儿仍然啃着馒头含含糊糊说着:
“我觉得,嗯,他说的也有点道理。除了给我吃了毒药又经常变着法子整我,你也没有做过更过分的事,不过不是说这些事不过分,而是看在你受过的苦的份上……不那么过分……而且,当初往你身上泼了半盆狗血,也确实是我不对在先的。”
……可是这些跟她逃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已经深深了解了马猫儿爱东拉西扯又喜欢自言自语的习惯,叶长春松开眉头,耐着心等她往下说。
“我觉得,江小姐实在是很好,她长的漂亮,也是大家的规矩小姐,又会弹琴画画,跟你家里又是亲戚。而且她爹是大官,你家是大商人。李伯说你总是孤零零的,那要是成了亲,不就好了吗……”
叶长春听着,唇角不自觉的勾出了一抹笑意:“我自管娶江家小姐,你自管做你的仆役,井水不犯河水,你干什么因为这个逃跑?”
这话里分明藏着陷阱,叶长春唇角的笑却愈加柔和,他静静等着马猫儿开口往陷阱里跳,只是沉静的火光里,他觉得心口处也忍不住一下一下跳的快起来……
可惜的是,马猫儿竟然生平头一次,平平安安踏着叶长春的陷阱走了过去,嘴里还咬着那只该死的馒头点着头:
“阿福说的是,叶大少你跟江家小姐是亲上加亲,要是成了亲一定很好。要是能行,我也想在叶家呆着,看着江家小姐嫁到叶家里来,到时候她一定不会帮着你整我……”
说到这里马猫儿忽然噤了声,吃惊的看着对面叶家家主挂着一脸火也烤不化的寒霜,站起身来往庙门外面走。城隍庙那扇久经风雨侵蚀的破门,被叶长春狠狠一把摔上,哆嗦了几下,轰隆塌了下来,扇起一阵带着灰尘的风,吹的面前的火苗也抖了几抖。
赖皮吓得“啊呜”叫了一声,缩缩脖子偎依到马猫儿怀里。
这又是哪一出呢……
马猫儿愣了一下,没有嗅到叶家少主留下满堂的酸味弥漫,只是用手臂把赖皮勒紧了些,目光收回来,看着眼前一跳一跳的火苗。她没有很在意叶长春反常高涨的怒气,而是想起了刚才叶长春说的“我自娶江家小姐,你自做叶家仆役”的那句话,沉默了片刻,才很有些失落的小声念叨着:“哼,这种人,自己也都说要娶江家小姐了,刚才还硬拉我上马……就算我不像个女的,你也快成亲了,好歹也得避讳些碍……哼,摔了城隍爷的门,要遭报应的……”
也许后知后觉的马猫儿,并不像表现的那样,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江家小姐与叶长春的亲事,而且大概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出逃是不是真的跟看到江叶两人款款谈笑的样子没有一点关系……只是对她来说,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在眼前来说大概真的是不那么重要吧。
10
叶长春回到城隍庙的时候,外面月光正当十分莹润。城隍庙供桌下的一堆火几乎已经熄灭,只剩了要燃尽的艳红余烬,随着从塌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