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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益眸如冷箭射向潜光,低喝一声,“你敢!”
潜光不甘示弱,“若非雨儿选你抱她,你以为我会让你碰她一下?!”
“丫头是我妻,她的事不劳七弟费心。”谦益冷声回击。
潜光冷笑,“全大洛子民都知你妻已躺进棺木入土为安。此处何来你妻?”
“……”
我无语了……
幸而我背后伤口不深,吐血也只因剑气过甚一时难以承受所致,除了“痛”的感觉异常强烈外,客观来说,我的伤势并不重。否则只怕两人还在暗潮涌动的时候我已魂归西天极乐了。
此时听这两名俊逸倜傥,玉树临风的男人冷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争论谁来抱我的问题,我有种恨不能马上晕死过去的冲动。这两个人前一刻喜行不露于色的高深莫测和睿智深沉哪里去了?
我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你们再争下去,我怕要流血而亡,轮回投胎了。”
“不准说死!”两人异口同声叫道。似乎是难得的一次意见统一。
谦益又补充,“丫头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潜光也欲说什么,谦益冷哼横插一句。“若非你收剑不及,丫头怎会受此剑伤?”
潜光懊恼回瞪谦益。
我看着他,低声道:“你还是走吧,回大洛去。”谦益或许会忌惮你一时,但以他的智谋,绝不会忌惮你一世,你留下来,智慧有死无生。我劝不动谦益不杀你,只好劝你离开。我实在无法面对你们彼此相残的情境。
潜光凝视我,眼中尽是不舍,但口下却毫不迟疑,“好。你让我走,我便走。”他停下来,不再紧跟谦益的脚步。
落月无声,星辰不繁。
我缓缓闭上了双眼。否则,我怕关不住眼底的怅然,不舍。
谦益将我抱回院落时,除了磐儿与几个外侍丫头,没再惊动旁人。
我俯卧再榻前,榻前新添了两重丝质百兽斗狮彩绣屏风。磐儿仔细在我背部涂抹外伤药。谦益隔着屏风,坐而抚琴,琴声悠扬婉转,如水流,如山高,如云行,如舟游,又似潜鱼戏水,鹤过无痕,竹影摇醉……琴音之中,景逍遥,人逍遥,天地共逍遥,那景,那人,那天,那地,极度引人入胜。
所谓余音绕梁兴许就是如此了。
耳旁萦绕这几段山山水水,便让我忘却了难耐的疼痛。人都说,勤诉心声,但凡意境高妙的曲子只有心境空灵高妙的人方能弹奏出来。今日这曲只应天上有的天籁,竟出自谦益这样步步为营,处处争锋,每每要强,玩尽手段,耍尽心机的人之手。
当真令我瞠目结舌。
我笑道:“你这曲极好。”
谦益笑回,“这是我新近谱写的曲子,叫《竹语》,丫头喜欢就好。”
“《竹语》?真是绝妙的曲子。我很是喜欢。只可惜你那绝妙意境,我却弹奏不出。”除非你肯倾心指点一二。
“丫头想听时,我弹给你听便是了,何须你动手?”
我动了动嘴,没有应话。你弹我听,那我永远只是你的听众了。你的世界在那高妙的舞台之上,也许我就是走一辈子,也走不进你的世界。
我忽然想起,曾经有个人,一个杀手,他跟我说过,可惜我与他不是同一种人……
当时我不懂话,何为同一种人?同为好人?还是同为坏人?
现在我却有些懂了,我与他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的杀手世界我进不去,我的诗书礼乐世界,他就是穷尽毕生心力也未必能进。
可是谦益,我的世界你其实能进,你的世界我原本也愿进。奈何我的世界你不肯进,你的世界又不让我进。事到如今,你我除了相忘天涯,还能怎样?是你让你我们成不了同一种人,那就注定走不了同样的路。
不是同一种人,不走同一种路。
松白明白……
我也明白了。
而你,终究还是没明白吧?
“丫头,背上可还疼?”谦益受了琴,软声问我。
药已封了伤口,我唤谦益,“你早些回房安置吧,我的伤不碍事,抹了药已不那么痛了。”
谦益柔和一笑,问道:“丫头,杨过是何人?”
我神情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正思索间,谦益却又出声道:“算了,当我没问。丫头休息吧,我也去了。”
我应声说好,“你早些安置。”
目送谦益离开,我让磐儿灭了灯,睡下。
然,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有总也睡不着。想到潜光,思绪就渐飞渐远,渐远渐飘渺,渐飘渺渐朦胧。最后,在一片朦胧的思念与惆怅中,还是睡着了。
正睡得迷糊,忽有人在我近旁坐了下来,凉风阵阵吹来。那人的一双眸子紧紧瞅着我,瞅得我在睡梦中有了警觉,倏地睁开眼,借着房外一夜长明的荧黄灯笼光看向榻前之人。潜光?我揉了揉眼,不敢置信,眼前人居然是潜光。
我瞪大了双瞳,眨了眨,反应慢半拍,迟疑道:“潜光?”
潜光摇着一把淡香沁心的折扇,替我驱暑送风,这时正笑得开怀,似先前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我锁住两道凝眉,声音懒懒的问,“作何这样子笑?发生了有趣的事?”
潜光笑而摇头,我又道:“那你穷笑什么?”竟笑得那般……开心。
潜光像一个有问必答的夫子,面上呈现回味的笑,“雨儿,每次你迷迷糊糊的时候都极有趣。会与我说同一句话。”
“话?什么话?什么时候?很好笑么?”我疑惑。
“不好笑,但我爱听你带着鼻音说那句话。”潜光回答,“你第一次说,是在‘死亡迷林’,第二次说,是我将你救出火场之后,第三次,就是刚才。你说,‘见到你,真好’。”
“就这句?”我还是疑惑,完全不复当时记忆。但记得潜光口中的第一次,第二次,我醒来后,都见过他莫名其妙一个人傻笑,跟今日一样,似什么有趣的事,十分耐人寻味。可是这句话有趣么?
“就这一句,”潜光嘴角勾出一抹邪魅,嘿嘿一笑,凑近我道:“不然你还想说什么?说你想我?就像我想你一样,快想疯了?”
我猛地一惊,短路的思绪被潜光这句颇为无赖的话惊回来一些。
“我看你真是疯了,乱没正经。”我严肃嗔骂,转而呵呵调侃道:“就为那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也能笑成傻子?你若不是疯了,就是太好哄了。”
潜光魅惑的冲我眨眼,“那要看是谁哄我了。人不对,纵使千言万语也哄不了我。人若对,即使只有一句也能把我的魂儿勾走。”
“你真发疯了?”我痴痴笑起来。旋即又不停眨眼,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会痛,不是做梦……
潜光大笑,“傻雨儿,还以为做梦呢?放心,这不是梦,我只是担心你的伤,管不住自己的腿,就跑来了。”
我皱眉道:“我不是让你滚了吗?你怎么能回来?”
潜光邪邪一笑,“你是让我滚了,可没说让我何时滚,我作何不能来看你?”
我瞪眼,“你还是快滚吧。”
“为何一定要我滚?”
我理所当然道:“你不滚,难道还等着谦益想到法子之后来杀你?你知不知道,一山不能容二虎。谦益一定会杀你的,他说过的话绝对算数……再说,我也不希望你杀了他。我要你们两人都活着。”
“谁说一山不能容二虎?”潜光故意岔开话题,笑指着自己与我道:“一公一母岂不正好配成一对?”
我嗔怒,“好你个竹潜光——变着法子骂我是母老虎?!竹潜光,你死定了!看我还就不救你!”
第二卷 水龙吟 第31章 未来憧憬
“是,是。笑声言下有失,这厢给姑娘赔不是了,还望姑娘万不可见死不救啊。”潜光挤眉弄眼,拱手施礼。他青衫散发,宽眉阔宇间天然自成一派狂野之气。然面上硬是做出儒笑抚柔的弱书生状,那份刻意闹出的感官别扭,实在惹人发笑。
我俯卧榻上,只手托腮,斜看潜光,“噗哧”一笑,“你堂堂大洛楚王爷,哪里又真需我救了?横竖在你眼里,我不过是只母老虎,如今还是只病怏怏的母老虎,你还是快滚回大洛吧,天亮之前一定要滚。”
“非滚不可?”
“对。”
“好雨儿,你这只病怏怏的母老虎可是大洛楚王爷的活命丹。你若不救他,他该如何办是好?”潜光又绕了话题,敛笑神情看我,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字字郑重道:“自你离去,这儿便空了。没了你,也就没了心。你当真舍得让楚王爷受那份‘无心’之罪?当真忍心见死不救?”
听了这话,我心头柔暖,面上飞入一朵红霞,低眉娇羞道:“傻子,自个儿的心也不管好?丢了心,可不活该你受罪?”
“对,活该傻子遭这份儿罪。谁较傻子没好东西送人,偏以一颗真心,送给今生唯一心爱的女子。”潜光眼不眨,眼里净是浓浓的、深似海的爱意,让我溺在其中,如束缚了手脚,只能沦陷,无法自拔。
潜光低哑了嗓音,“雨儿,我爱你。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傻子,”我眼里蕴了雾气,声音也微有些哽,“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多爱我。”
“你知道?”
我颔首笑答,“跟你讲一个故事吧。很久以前,有一条鱼爱上了水,它对水说:‘你看不见我流泪,因为我在水里。’可是水对它说:‘我知道你流泪,因为你在我心里!’潜光,我知道你有多爱我,因为我也爱你。”
“雨儿……你刚刚说了什么?”潜光疑问。那小心翼翼,谨慎克制的表情令人心醉也心疼。
“傻子,我说,我爱上你了。”自那日心痛的无法呼吸,自那日 心痛的呕血,我便知道,我爱上了竹潜光,不知何时,也不知何地,总之,便是爱上了。西方有句话,爱不是寻找一个共同生活的人,而是寻找一个你一旦失去便无法生存的人。
那日,我发觉,我若从此失去潜光,便真不知该如何生存下去了。
我伸出手去,珍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