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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本嫁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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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到边际,形状轻轻变幻,看似缓慢悠然,其实却倏然消失。我的窗口之外看得见旧城区的房顶,清真寺的宣礼塔,还有许多无法知具的门与窗,在晴朗的时候,像彩色积木一样堆积成一幅立体图景。我还是会想起知秋来,想对她说,从这么多扇门进进出出,其实都没有什么不同。某人会以宿命的脸孔在房间里等着你来相会,但没有一个房间可以让你停留一生一世。但如果走过了太多的门,似乎就会忘记最温情的一间是在何时何地。

6

那年冬末春初。天色阴冷,惊蛰时节的日光被润湿的风所反复稀释,如同抽芽的桑叶般浅得格外清凛。

我记忆犹新,叶知秋来到我家,便是在这个时节。我记得她见面与我微笑,笑容似这三月日光。那个时候,叶知秋眉目淡秀,眼神中有一种一目了然的无情与不信,下巴很尖,脸廓瘦小。稚气未脱,却已经是一张画像般冷静的面孔。她的母亲叶青领着她走进我的小房间,帮她把行李放在地上,就走出房间去与我母亲说话。

我们面面相觑地坐着,互相用直接而警惕的目光打量。她没有羞怯,也不大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似乎是等着我说话。又似乎是没有注意我的存在。

这个与我没有血缘的表姐叫叶知秋,年长我三岁。她母亲在杳无音讯近三十年后,突然千里找回家来,要把知秋交给我们家。

一个人若生性不被人喜爱,得不到怜惜和帮助,就注定要为同一个结果付出更多代价。叶青如此。

如外祖母所料,因为生性阴戾凉薄,叶青并不受养父母喜爱,常年跟家里闹不和。人的耐心与仁慈总是有限,养父母很快心生后悔,把她送去职高打发了事。

彼时叶青已经十几岁,性格乖戾,没有人接近她,她被排斥在人群之外,亦没有亲人,和学校里太多平庸的年轻人一样,贫穷,无望,琐碎……她住在阴暗破旧的宿舍。那里充斥着各种事物陈陈相因的古怪气味,拥挤如噩梦。楼道间晾着终年阴湿的衣服,惨绿的一盏灯在走廊尽头灯忽明忽灭。是在这破楼下的某一个夜晚,一个底层出身的穷酸小子成了生命中第一个吻她的男人。这是二十五年来未曾体验过的一种靠近,她由此仿佛看到了另外的世界:以及一些尽管是幻觉,仍在当时被感知为希望的东西。

她想嫁给他,养父母极力反对。这似乎正好迎合了叶青的叛逆需要,以为就此可以随他而去,脱离家庭。事情的结果却是,她肚子里怀着知秋一个月的时候,男子就抛弃了她消失无踪。养父母失望至极,找了一个小商人把她嫁了出去,就此彻底脱离关系。

因为不存在一丝感情,且皆不具备忍让品格,结婚之后男人发现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种,又太大了不能打掉,就更是闹得鸡飞狗跳,你死我活。

知秋出生之后,就未曾被悉心照料过。家里只有一个房间,陈旧破烂,气味难闻,三口人吃喝拉撒睡觉全在一起。常常是知秋屎尿沾了一身,面黄肌瘦地在溽臭的婴儿床里因为饥饿而大哭大叫,父母却任其大哭,在一边大打出手,摔碎东西,家里从来没有完好的碗。

后来父亲开始做走私烟草的生意,很快被人骗,欠了一大笔债,隔三岔五就有人操着刀追砍。一家人在一年中搬了十次家,时常深更半夜要逃命——

知秋尚小,逃命时被胡乱塞进行李箱,大人拖着就走。在轰隆滚动的缺氧的黑箱子里,知秋度过许多难以忘记的童年夜晚。有时候父母见拖着箱子跑不快,追来讨命的人已近,就把箱子胡乱往隐蔽墙角一塞。等甩掉了人,第二天再来找她。那个时候才一两岁,也不知道自己爬出来,就缺氧乏力地躺在箱子里面昏沉睡过去。一夜之后被拉出来,憋得小脸发紫。像是被人从密封的尸袋里拖出来。

十岁时的深夜,叶青在外值班没有回家,父亲和知秋在家睡觉。父亲听见一阵动静,以为又是追债的人,于是连忙起身就跑,溜出后门的时候稍稍踌躇了一下要不要带上知秋,狠狠一咬牙,还是弃了她,转身就亡命地奔在巷弄里面。跑了一阵什么响动都没有,他又回头来看,结果是喝醉了的邻居敲错了门,烂醉如泥地倒在自家门口。

他虚惊一场,喘着粗气又回到家来,忽然为这般无望人生感到暴怒而沮丧。灌了二两烧酒下肚,浑身像是燃了起来一般灼热迷糊。叶知秋还在床上一无所知地酣睡,父亲莫名其妙就一把把她从床上提起来打,打完了之后把她搡进了墙角。知秋赤裸着幼小身体,只穿一条内裤。蜷在角落里一点点缩紧身体。

你不是老子的种,给我滚。他咆哮。

知秋抬头惊恐却又镇静地盯着他。他又骂着,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走过去,把她拎起来,扒掉她的裤衩,就要在家里的墙角强奸她。

知秋不知是发生什么事情,她惊惧地看到父亲拉下裤衩赤裸下体向自己逼来,猛地叉开她的双腿就往她内里刺入。幼小知秋撕心裂肺尖叫挣扎,父亲一个耳光把她几乎打昏过去,一巴掌按住她整张脸。

知秋在那一刻觉得有刀扎进下体一般痛楚,父亲的手掌按住自己的口鼻,用力之重仿佛一个不可抵抗直至毁灭的厄运。

母亲恰好此时回来,直面此景,大叫一声便操起菜刀就往父亲头上砍。他伸手挡,下臂就挨了重重一刀,血浓稠地往外渗,大滴地掉在了知秋的脑门上,温热地顺着她的眼帘往下滑落,划过脸庞似艳红的泪。

母亲继续操着刀追砍,父亲夺门逃出,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个夜晚结束在沾满血的菜刀掉在地上的刺耳声响里,哐当作响几声,恢复寂静。世间万象面对人的非难永远镇定自若。墙仍是静默的墙,夜仍是静默的夜。墙不会因为叹息而崩垮,夜不会因为哭泣就有太阳提前升起。

叶青无泪,只是脸色如铁,跪下来把知秋抱起回到床上。知秋还张着两条青蛙一样的细细小小的腿,因为私处疼痛而颤抖着无法并拢,神情非常扭曲,歪着头看着母亲。

叶青拉上了灯。黑暗就静静覆盖下来。

之后叶青又跟了一个男人,两个人要结婚。男人的家在黑龙江,说是如果要结婚就一定要回老家去,他不要倒插门。彼时知秋十五岁,已经在少年体校练了十二年的游泳——她自小就被送到体校去了。

那天是周末,母亲骑着自行车来接她回家。北方的春天,时有沙尘暴,她们在路上遇到大风,上坡的时候,烈风迎面而来,母亲骑不动,两个人下车来推着车前进,风沙灌满了口鼻,她们躬着身子把头埋在双臂间艰难前行,那一刻知秋瞥见了母亲紧闭双眼,五官皱巴着如同在承接绵延的苦难,如此一张狼狈衰老的脸,忽然令她十分伤心。她感到些许心酸来,却听到母亲在风中喊起来,知秋,要是我跟叔叔去黑龙江,你走不走。

她闭着眼睛,大声地喊出来回答母亲,我不会跟你走。

叶青知道与这个男人其实并无希望可以过上所谓的幸福生活,只是留在这里更加没有指盼,所以想要离去。她倒还真是害怕这个继父再对叶知秋做出禽兽的事情来,于是打算留下叶知秋,暂且寄养到我们家,等到一切好转之后再把她接过去不迟。

7

知秋就这样被送到了我们家来。我与她在小镇洛桥度过三年时光。

我与她并无血缘,长得也不相似。我自知自己形容平庸,没有什么得意姿色。而知秋身体瘦削如竹,骨骼纤细,肤色白皙,性格中有惊人的暴戾。我母亲仍似一句平静不急迫的谎言,终日与布料为伴,知秋的来与去,对她并无太多影响。她依旧是在厅堂里做着活儿,尽管我常常怀疑哪有那么多的活儿可以做。

母亲一直告诫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一生,你要用功读书。否则没有出路。

我也一直就是读书的料,学习用功。在书本之外的世界,我找不到信心与坐标,又或者是因为丝毫没有了解。教室,书本,老师,同学,母亲。这些是我二十岁之前的生命构成。想来真是不可思议,二十年时光,简单至四五个名词就可以概括。

但知秋不是。我记得知秋来洛桥上学第一天就与同学打架,把那个男生打得抱头逃窜,直奔男厕。知秋却不罢休,已经是高一的女孩子,却径直追进男厕所,砰砰几下踢开门,抓起地上的垃圾篓就把它扣在男生的脑袋上,用北方话大声骂,我操你妈!

当时厕所里还有胆小男生在小解,被她的嗓音吓得裤子都忘了提起就跑出来。她这样一闹,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去训,老师骂完要请家长,她说,我没有妈,也没有爸,你请个头。

中午放学知秋若无其事地回家来,脸上手上都有瘀青。母亲非常惊慌,问,知秋,你怎么了?她淡淡说,打架了。

一个星期之后老师就来家访。我还在家里做功课,听见母亲非常客气地迎客。聊了一会儿,老师悉数把她的劣迹告了状,拿走了一包糖,就告辞了。知秋就在我身边,专心致志地修理钢笔,书本作业丢在一边,一丝担忧都没有的样子。

母亲也并未上来数落知秋,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怯怯地问知秋,说,你不怕老师吗?

知秋看了我一眼说,老师有什么好怕的,教练我都打。

原来从小在少年体校野惯了的孩子都是如此的。

三岁的时候就被送去练跳水。第一次站在十米跳台上,知秋犹豫不决,教练一脚把她踹下了水。因为完全没有动作准备,她在那个下坠的瞬间,只看到一汪碧蓝色迅速逼近,身体还滚成一团,就背部入水,激起巨大的水花。撞击令她痛得大叫,张开嘴就又溺了水,被人从水底捞起来,软塌塌地放在池边,良久才回过神来,背部受伤,痛了一个星期。练跳水不久之后她的眼压就因此出了问题,险些失明。治疗之后,改练游泳。在队里,每天早晨起床要跑五千米,然后吃饭上文化课。

在体校上文化课时间多半是用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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