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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悦感到一丝空虚,她分不清自己今天接受许晖的原因,是因为第一次的印迹太深刻,
还是因为她开始害怕孤独。
她的脸转向有窗的一边,迷惘的眼神在黑暗中不知所向。
许晖侧身过来,单手撑起头颅,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杜悦影影绰绰的动人曲线。
良久,他伸出右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湿漉漉的发丝,在她的额角温柔地印上了一吻。
七月下旬,家里给杜悦打来了报喜电话,弟弟杜鹏以全校总分第五的优异成绩考上了北京的重点大学,这个消息把杜悦乐坏了。
她竭力邀请弟弟跟妈妈到W市来住一阵,这两年一家人为了杜鹏的学习可谓操碎了心,弦都绷得紧紧的,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熟料杜鹏对W市一点兴趣都没有:“姐,你那儿有什么好玩的,除了几个小里小气的公园,就是成片的工厂,没意思透了,我都跟同学约好去黄山玩了。”
他这话刚一说出来,杜悦就感觉对面的听筒被什么人夺去了,没多会儿,妈妈低声的责备传入杜悦的耳中:“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姐姐是好心,才要你过去玩两天,你不知道她平时有多忙……”
“我知道她忙!所以我就不想去打扰她呀!”杜鹏的声音不无委屈。
杜悦在这一头听得笑了起来,等母亲的声音含着歉意在耳旁响起时,她丝毫不介意地摇头道:“没关系的,妈,随他去吧。读书苦了这么多年,是该让他出去好好玩玩,就是要注意安全。这样好了,这样好了,我明天给他寄点钱回去,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也别太省了。”
母亲慌忙推阻:“哎呀,不要,钱你自己留着。小鹏长这么大,都花你多少钱了,别老宠着他!”
杜悦也承认,她其实比父母更疼弟弟。
因为家境的关系,父母对他们俩从来就没有溺爱过,事实上,杜悦还好,逢年过节还能穿上件把新衣,杜鹏却是年年穿她剩下的,这种性别不分的状况一直延续到杜鹏上完五年级。为此,他没少跟她抱怨过,因此,等有了能力后,杜悦总是想着法儿弥补弟弟小时候的遗憾,尽管他早就把那些凄惨的经历抛诸脑后了。
母女俩在电话里的一番争执并没有说服杜悦,她还是决定明天一下班就去邮局把钱给家里汇过去。
许晖下了班过来,见她一脸喜色,便好奇地多问了几句,杜悦没有隐瞒,喜滋滋地把弟弟的好消息告诉了他。
晚饭后,许晖便拉她去逛商场,一路上问了杜悦好多她弟弟的情况,杜悦心情好,有什么说什么,直到许晖选了一套款式新颖的名牌运动装递到她手上,笑着道:“这是送你弟弟的礼物。”她才尴尬地僵住了。
“我还以为你是给自己挑呢。”她讷讷地说,有点不知所措,刚才看他兴致勃勃地在衣架间穿梭,她居然一点都没有起疑。
许晖笑起来:“这个颜色对我来说太鲜艳了。你弟弟年轻,穿上这个,肯定很帅。”
“我不能……”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了想,从包里掏出皮夹,“衣服我收下,钱还是我来付好了。”
许晖脸上的笑容退去,他眼里折射出来的那道刺目的光芒让杜悦不敢逼视,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别扭。
他慢慢走近她,眼里的锐利逐渐淡去,不无伤感地叹了口气:“你一定要跟我分得这么清吗? ”
僵持片刻后,杜悦败下阵来。
“……好吧,谢谢你。”她低着头,道谢时的声音比他更无奈。
许晖注视了她良久,无声地揉了揉她松软的头发。
小林向公司提出辞呈,她终于找到一份比较满意的工作,除了公司外还是小公司外,薪酬福利都很不错。
“做人也不能太贪心不是?”无事一身轻的小林走之前尽忙着跟杜悦闲扯了,“我算是想明白了,凡事都不能一步到位,否则准得出大岔子,还不如一步一个脚印,稳步朝前走,我现在走的就是这条路线。”
“你倒好,拍拍屁股开溜了,我可怎么办呢?”杜悦由衷羡慕小林,又为自己的未来发着愁。
小林不以为然的神色:“你找金枪鱼想办法不就完了嘛!我要是你,才不高兴自己在外面瞎蹦达呢,你说你有病是不是?手里有那么好的资源,愣是不用,还一个劲儿挤兑自己,这不是骑驴找驴嘛!”
许晖也没少跟杜悦提,从知道她在公司做得很苦恼之后,就经常问她“要不要帮忙”。
但是杜悦自力更生的心尚未完全死去,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小林也没着落,她总想靠自己努力一把看看。
小林一走,织田立刻又招来个新翻译,年纪很轻,但跟杜悦显然不是一路的,对上司亲近,对同事提防,时不时还要打打小报告,杜悦的日子一下子就难过了起来。
所以,当许晖再次提出给她换份轻松一点的工作时,她虽然照例没有答应,但口气明显没有从前那么刚硬了。
“为什么老不让我帮你?”许晖有些无奈地问她。
杜悦苦笑着反问:“难道你喜欢女人依附于你?”
许晖笑了,突然走上前把她揽入怀中:“想听真话吗?”
“……”
他在她耳边郑重地低语:“是男人都喜欢。”
杜悦哑然。
许晖把她的身子板过来,正对着自己,他能读出她眸中的彷徨,他的眼神里因此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杜悦,我希望你明白,我帮你是因为我想帮你,我不需要你承诺什么,更不需要你做自做的事,你就是你,你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你能过得轻松愉快一些;我也希望,你跟我在一起,也是因为你愿意,而不为别的,我们——都对彼此保持诚实,好吗?”
杜悦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这是表白,还是从一开始就划清界限?
她的经验如此浅薄,实在无法区分清楚。
既然这样,那么,至少如他所言,她还能保持诚实。
她承认,她愿意跟他在一起,至少目前是。
杜悦最终还是妥协了,她自嘲,这叫心强强不过命!谁让她光靠自己,总是命运多舛呢!
许晖把她介绍进一家港资公司,规模中等,也属于生产密集型的企业,他和里面的某位高层关系密切。
杜悦在直接物料采购部当助理,每天和文书打交道,工作还算轻;她独自自闯了三年多,每一天都过得很努力,也很辛苦,神经时刻绷得紧紧的,现在总算可以喘口气。。
她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好好释放一下,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杜悦是在进新公司不久后的某个午休时间跟夏楠邂逅的。
夏补所在的公司和杜悦的新公司背靠背,仅一墙之隔。中午休息时,两家 公司的员工都爱结伴出来散步。
天气热,和杜悦一起出来逛的两个女孩纷纷嚷着要吃雪糕,杜悦因为平时受她们照顾良多,坚持她来请客,拔腿就往小卖部跑。
夏楠嘴里衔了根冰棍,大咧咧地转过身来,刚好与杜悦打了个照面,彼此 俱是…愣。
“夏楠! ”杜悦又惊又喜。
相形之下,夏楠的态度就怠慢多了,只是无所谓地“嗨! ” 了一声。
对着夏楠,杜悦还是有些惭愧的,她们己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络了,一开始是夏楠忙,后来是杜悦和许晖在…起后心里发虚,不知道要怎么跟夏楠说,一来二去,两人几乎就要相忘于江湖了。
杜悦匆忙挑了几根冰棍,付钱之后,急切地叮嘱夏楠:“你等我一 马上回来!”
夏楠挑挑眉,叼着冰棍在原地不动。
等杜悦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夏楠手上的冰棍已经不见了,她正拿一张纸巾擦拭指间的水渍,面色略带不耐烦:“你想跟我说什么? ”
昔曰亲密无间的好友,想不到重逢后连陌生人都不如,杜悦有些难堪,但还是挤出笑脸来,近乎讨好地跟她商量:“咱们一起走走,好不好?
九月的天气,即使太阳躲在云层里,也不见得有多少舒爽。夏楠越走越火大
:“想说什么你就说嘛!千吗吞吞吐吐的? ”
杜悦嗫嚅了片刻,只说了句:“没想到……咱俩的公司离得这么近。”
夏楠冷哼一声:“是啊!我也没想到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是不是该恭喜你?杜悦?”
杜悦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的隐忍到了极致,她不认为自己欠了夏楠什么,咬咬牙反问:“我做错什么了?”
“你什么也没做错! ”夏楠回身瞪她,口气很冲,“是我认错了人!我一 直觉得你跟我是一样的,心里有什么嘴上说什么。我没想到原来你的心机这深!你居然攀上了许晖!你,你比曾雨露厉害多了! ”
杜悦的眼圈骤然红了起来,她的委屈本就无处倾诉,现在连曾经的朋友都
对自己冷嘲热讽起来,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里涌。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为什么不能跟许晖在一起? !你不就是——”冲动
之下,那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还是在它冲破喉昽之际及时被扼杀住了。
夏楠的眼睛也是通红,咬牙切齿地瞪着杜悦,像看仇敌一样。她以前一直不
懂背叛的滋味是什么,可是当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个消息时,她顿时无师自通了。
就像被人用刀在背心上捅了一下,那样毫无防备,又是那样痛彻心扉。
夏楠怒气并非纯粹因为她对许晖曾经有过朦昽的憧憬,她还不至于气量狭小到种程度,更何况如今的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伴侣,她气愤的是是杜悦的隐瞒。
曾经她们能那样好;那样无话不谈,可她忽然销间声匿迹,再出现时,却成了别人绯闻话题里的女主角,而这一切,居然还是真的。
亏她们还曾经站在统一战线上慷慨激昂地谴责过那些不知自重的女孩。
“杜悦,你变了。”夏楠冷冷收回谴责的目光,她不想在这个已走上岔道的昔日友人身上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