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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她生气地大声问。
解梵呵呵呵地笑了几声,反问:“生气了?逗你玩玩而已,花样还没开始呢。”接着黑暗中先是一声响指,接着便是嚓嚓嚓几声上锁的声音,沉水还没反应过来,便又是火石摩擦的声音,一点光明在角落里亮起,引燃了蜡烛。
眼睛适应了这微弱的光后,沉水愕然发现自己竟然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铁杆足有拇指粗,彼此之间的距离仅容一条手臂穿过,通往门的一面正是自己走进来的入口,由上至下合起,已经被上了锁,而且是十把锁。
沉水扑来扑去,根本无法脱身,而解梵正一手揽着玉止霜的肩,状似悠然地看着这边。
“你把我关在笼子里到底想干什么!”沉水怒喝道,“想报亡国之仇,大可杀了我!”
解梵仍是亲切地笑了笑,拍拍玉止霜的肩,同时对二人说:“这笼子虽说也不太坚固,但已经足够了,小郡王,看到那十把锁了吧,那些都不是普通的锁,除非有钥匙,否则绝对打不开。而钥匙呢,就在这些机关盒里——”
玉止霜僵硬地被他扳得转过身去,沉水的目光穿过二人之间的空隙,看到墙边的一张长桌上摆放着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
“你每解开一个机关盒便可拿到一把钥匙去开锁,全部解开的话你姐姐就能从笼子里出来,”解梵弯下腰去,像是说悄悄话,音量却又能让两个人都听到,“天马上就要亮了,我给你两个时辰,如果两个时辰后还有锁没有打开,那边,”手指着房间一角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就会有蛇爬出来,把你姐姐咬死,然后整个儿地吞下去。”
少年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却说不出话来,解梵又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陪她一起死或者不解锁,如果你选择后者,那么主上会遵照承诺,扶持你登基称帝,届时祥国就是你一个人的天下,再也不会有人把你关在进笼子里不得自由,你娘的冤屈也将得到洗刷。”
沉水双手抓着铁杆,恐惧地看着玉止霜僵直的背影:“止霜……”
解梵解了他的穴,然后愉快地说着:“你好好想想吧,想出来了随时可以叫我,我就在外面。”退出了房门。
被解了穴的玉止霜仍旧僵硬地站在桌边,背对着沉水,不说话,也不动桌上那些机关盒。
“止霜,”沉水的声音不住地颤抖,“止霜,你转过来,看着我。”
玉止霜一动不动。
沉水几乎要尖叫起来:“玉止霜!你要还是玉家的子孙,就痛快点决定!要么打开笼子,要么就出去!难道你想把祥国拱手送给迟家吗?”
玉止霜终于转过身来,腮边拖着一道闪亮的水痕,沉水蓦地就说不出话来了。
“姐姐,我想和你一起死,”少年背靠着长桌,哽咽着道,“我受够了,我已经累得不想思考任何事了。我想和你一起死……一起死了,就没有人再能把你抢走了。”
他缓缓坐了下去,双手捂着脸:“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才能让自己打消这个念头,我就是想和你一起死!”
138、竭智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死!”
玉止霜吼出这一句,捂着脸大哭起来,晶莹的泪水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好似一股悲伤的源泉,涓涓不绝。
沉水将额头抵在铁杆上,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些过去美好的回忆,哄他把笼子打开?
不,自己已经利用他够多了,止霜……他只是一厢情愿地依恋着这唯一的一个姐姐,为了自己,供出了与黑衣人勾结的事,交出了暗杀君无过的毒药,如今终于有人替他出手了,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报杀母之仇,这时候还要再花言巧语,诱骗他开笼子,这种事她做不到。
那么,说服他出去,不要把自个儿的命也赔进来?
很难,在幼弟的心中,只有为母亲雨潇湘报仇伸冤这么一个理念,用什么国家大义、祖先训诫来激励他,那完全都是没用的,说不定反而会让他坚定了这个信念,就这么等着和自己一块儿死。
玉止霜呜呜咽咽哭泣不止,时间在静谧之中一点点流逝。
不管怎样,至少不能让他也死在这里,解梵一定是算准了止霜心中的矛盾,打算把他们一起逼死,这可比直接杀了他们愉快多了。沉水竭力让心中对死亡的恐惧退散,喘了口气,唤道:“止霜,你的心情姐姐能明白,可是止霜,姐姐不可能永远陪着你,尤其是死了以后,奈何桥上一碗汤喝下去,我就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听话,出去吧,你已经长大了,以后会有更多、更好、比姐姐更爱你的人陪你,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话没说完,玉止霜的哭声戛然而止,少年抹了一把鼻涕眼泪,从地板上爬起来,转身背对着她,开始解第一个机关盒。
沉水便自觉闭了口,以免打扰他。
门外,透过小孔窥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解梵呵呵地低声笑起来。
十个机关盒,玉止霜先挑了最简单最熟悉的开了两个,取出了钥匙放在一旁,然后对着那些解家独产的品种认真琢磨起来。
由于没有参照物,沉水无法判断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这两个时辰被拉得无限长,但又恨不得能再长一点,以免不够用。
玉止霜被关在龙磐阁里十年,不许出门,也没有玩伴,唯一的消遣便是大大小小的机关,龙磐阁里到处都堆满了木工用具、一盘盘的铁丝钢丝,还有许多沉水叫不上名字的半成品机关或是被拆解、被摔坏的傀儡。
钻研一门学问十年,又是从小自发学习,玉止霜在这方面的能力可以说是超人的,没一会儿就又解开了一个机关盒,将钥匙随手往旁边一放,继续攻克。
一个时辰过去后,解梵在外面敲了敲门板提醒:“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怎么样小郡王,解开多少了?”
玉止霜充耳不闻,沉水却是一直数着的,便回答:“六个。”
解梵笑道:“不错,剩下的四个应该是‘相思结’、‘义金兰’、‘弃五识’和‘嗔枉执’,这四个是解家祖上传下来的机关盒,被我和每一代家主反复改良,一般人是解不出来的。小郡王,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义金兰’当初就是我也花了一天半才解开,你只有不到一个时辰了。”
玉止霜仍然不言不语,沉水看到他的动作突然比刚才粗鲁了许多,正想说点什么稳住他的情绪,就见他停下动作,举起右手。
微微有些红肿的食指与拇指间,拈着一把铜黄色的钥匙。
“解开了!”沉水半是骄傲半是示威地朝门外喊。
解梵哈哈哈笑了几声,没有再说话。
时间缓缓流逝,桌前的背影开始微微摇晃,一晚上没睡地绞尽脑汁解机关,消耗的体力远远超出了玉止霜能承受的范围,沉水见他每过一会儿就要抹一把汗,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恨不能帮他一把,至少帮他擦擦汗也好啊。
当解梵命人去准备放蛇的声音传进来时,玉止霜浑身一震,终于解开了第九个机关盒,呼啦一把抓起所有的钥匙和最后一只盒子,冲到笼子边,手指颤抖着要一把把尝试。
“我自己来吧,你专心解最后一个。”沉水抢过九把钥匙,将手伸出笼子,一把一把地试着去开锁。
墙角的洞里开始发出声响,沉水头上也开始冒汗,她已经打开了三把锁,开得越多,后面需要尝试的次数就越少,地上扔的锁越来越多,玉止霜却还是没解开最后一个机关盒。
终于最后一把钥匙也插进了锁眼,黑色的方洞口探出了一条水桶粗的青蛇。
沉水瞬间就明白了什么,顾不得再开锁一把将站在笼边的玉止霜推开:“止霜快出去!”
玉止霜却异乎寻常地冷静,踉跄一步,头也不抬地继续研究手里的盒子。
“快出去啊!他们不是要杀我,是要杀你啊!”沉水够不着她了,只能抓着铁杆不住跳脚,大声催他离开。
蛇那么粗,笼子的铁杆之间距离却那么小,一看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不管沉水怎么大喊大叫,玉止霜就是不动,解不开盒子,就想用手指将它抠开,直是抠得十指鲜血淋淋。
大青蛇张开血盆大口,赤红的信子吐了吐,玉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凶光,立起足有一人高的半截身子,不远不近地觊觎着面前的两个猎物。
沉水哭起来:“止霜!我求求你了,你赶快出去,赶快出去!”
玉止霜手上用力,表情也因此扭曲,他咬着牙说:“要么救你,要么一起死,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一个人出去。”
大青蛇终于确认了目标,嗖地一声,闪电般扑向玉止霜,将他撞倒在地,然后用粗壮的身体勒住了他。
“住手!住手!放开他!解梵,放了止霜!”沉水一看这光景就疯了,飞快地将第九把锁扯落,双手抓着铁笼子的门用力摇,期望这愤怒之下的爆发力能将笼门挣开。
被大青蛇缠住的玉止霜终于不能从容地解机关了,蟒蛇的绞合力非常大,足以将他全身骨头都挤碎,然而在那之前,他首先感觉到的是呼吸困难,整张脸都涨的通红,肩膀以下都被拧得死紧,似乎还因此失禁了。
“止霜!不……让我出去!解梵!杀了我,放了我弟弟!”沉水疯狂地摇着那只是嘎吱作响的铁门,怎么都无法脱出。
解梵正将眼凑在小孔上看,他看到玉止霜如缺水的鱼一般张大了口,艰难地喘息,然而大青蛇越绞越紧,他的神情似乎也开始涣散了。
就在这时,少年眼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光,一低头,将机关盒一端放入口中,然后狠命一咬。
“喀嚓!”
无解的“义金兰”终于败在濒死之人的咬合力之下,变成了一堆碎片。
解梵呵呵一笑,抬手将面具揭开一半,一支短短的竹笛凑到唇边轻轻一吹,大青蛇绞缠的身体突然就定住了,然后似乎惧怕什么一般,松开了已经晕过去的猎物,慢慢地转身又从来时的洞口爬了出去。
“止霜!止霜!”沉水够不着他,只能大声喊他的名字。
“恭喜你,小郡王,你合格了。”解梵推门而入,从昏迷不醒的玉止霜口中取出钥匙,将笼子的最后一把锁解开了。
139、少主
一出笼子,沉水二话不说就扑到玉止霜跟前将他抱了起来。
少年浑身瘫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