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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说话声还在继续,但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原来他没发现自己在外面,也不是在下什么套,而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共谋大计的对象,他所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这句话几乎就要冲出口,硬是被她憋在喉咙里,哽得气息不匀。
沉水耳边嗡嗡作响,好容易才喘匀了气,一咬牙,爬起来跑出了画苑。
……他是个骗子!他骗了我!
……要冷静,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被人骗,应该高兴他的阴谋被自己发现了才是,不能冲动,也用不着难过。
越是这么想,心里反而越难过,脑海中反反复复只有那一句话——他是个骗子!他骗了我!
虽然自己压根就没信任过他,得知他是在蒙骗自己时,非但没有半点欣慰感,反倒是一腔的怒火,就像是被自己深深信赖的人所背叛了一样,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一口气跑回素竹小楼,趴在妆镜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喘,倒把丫鬟们吓坏了,含光担忧地上前来问:“公主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云姑娘过来。”
“等等,不用了,”沉水下意识就回绝了,但转念一想,能有个伴儿和自己说说话也是好的,深宫之中,也只有解忧能听她的心事,于是又理理压乱的发髻,打起精神来道,“不,还是去请她过来吧,别说我病了,就说我心情不太好,想和她聊聊,让她有空了再来就是了。”
她是这么交代,但云解忧还是在接到消息后立刻就赶了过来,进门时春风满面,一见她垮着肩膀一脸颓然地坐在桌边,就笑了,问:“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嘴上都能挂个油瓶了。”
沉水正郁闷着,看她笑那么开心,心里颇不是滋味,又绝不会说我不开心别人也不许开心的混账话,只好不痛不痒地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哪有开心,”云解忧笑着敷衍过去,上前扶着她的肩,“进门就看你一脸受了委屈的样子,可是又同不苦大师吵架了?”
“……为何我一不高兴,你们人人都觉得是他惹我了?”沉水有点怄气地问。
云解忧轻轻一耸肩,笑道:“除了他,还有谁敢惹你不高兴,谁又有把握得罪了你也不会被讨厌呢?”
沉水哑然,原来在外人眼里,自己竟然对天逍这么宽宏大度,被他惹火了那么多次,转过头又原谅他了,简直称得上是放纵了。
云解忧见她不答,还以为自己猜错了:“怎么,不是因为他?那是因为什么,是小郡王又闹脾气了,还是乐先生又欺负下头人了?”
沉水闷闷不乐地摇摇头,不答反问:“解忧,如果有人说喜欢你,愿意护着你一辈子,但事实上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利用你,他心中另有所爱,你……怎么想?”
问这话时,她微微昂起头去看云解忧的表情,本以为她今天心情那么好,许是会笑一笑,说些开导的话,却不想她听了自己的问题,霎时间花容失色,竟是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云解忧才又提了口气,勉强笑起来:“突然间这么问我,你教我怎么回答你?男人的话有些可信,有些不可信,自己心里要有个分寸,况且你是公主,将来还要做女帝,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男人敢说出护着你一辈子的话,就是龙涯将军也没这魄力吧?”
“那这话且不提,单说后面的,你又怎么想呢?”沉水只觉她表情有些怪异,并未深思,又问道。
云解忧已经镇定下来,敛眉想了想,答道:“他既然不爱我,利用我,那我也不会示弱,对方既然能说会演,我便陪他演下去,让他以为自己计谋得逞,然后在最要紧的关头再还以颜色,叫他也尝尝被人骗的滋味。”
以牙还牙,这确实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做法,看起来也是最行之有效的。
但沉水扪心自问,没有这样的能力去伪装自己,让天逍完全察觉不出来自己已经识破他阴谋诡计的事,想之前名单丢失和独秀阁失火,自己怀疑了谁,便沉不住气,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无凭无据地就去质问人家,要不是天逍主动站出来背黑锅,自己那点意图,早就被看穿了。
……怎么,离了他,本公主还不能自己追查叛徒的事了么?
沉水暗下了决心,不管有多么愤怒,都要先按兵不动,等到连着那幕后的叛徒——那可能是瑞国皇子埋下的奸细也一并露了头,再连带着斩草除根。
云解忧见她发呆,便轻轻拍拍她肩头,问:“心情好点吗?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叫丫鬟们来伺候你就寝?”
“嗯。”沉水心里想这事,只随口一答。云解忧便朝门外走去,抽手时衣袖一带,里头掉出个小东西,沉水下意识地一看,却是个只有两指宽的小巧锦囊,像是人们在寺里观里求来了灵符,用来承装的那种。
云解忧掉了东西还不自觉,沉水便弯腰捡了起来,追上去:“解忧,你的锦囊掉了。”
“啊!”云解忧回头一看,惊得叫出声来,赶忙把东西接过来,爱惜地拍了拍,吹去上面的灰,脸色略发白地低声谢道:“幸好没丢。多谢公主。”
沉水不以为意,也就没有多问,云解忧收好宝贝锦囊便匆匆走了。
直是到了几个月后,她在另一个人手里看到几乎一样款式的锦囊,才终于明白当日云解忧为何短短时间内几度情绪变化,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往后的小半个月里,沉水跑得最勤的便是画苑,一来寻点幽因为自己的疏忽受了罪,不看着他好起来,沉水实在不放心,二来这两个人虽现下都算安分,但迟早是要生出事端的,沉水认为去得频繁,探到消息的几率也会增大,只要自己足够和颜悦色,麻痹天逍的神经,应该还有得一阵太极可以打,总得挨到娘和师父回来,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可她实在是低估了天逍触怒自己的本事,几乎每一次去画苑,他都能成功地让自己破功,什么和颜悦色根本端不住,说不到三句话,便有脱下鞋子抽他脸的冲动,寻点幽半卧在病床上,总是看得嘴角抽搐,无语凝噎。
“我受够你了!”终于有一天,沉水歇斯底里地发起火来,指着门外,“你给我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天逍刚才忙着避她的拳脚,已经缩到椅子背后去了,闻言抹着汗躬身道:“阿弥陀佛,公主把贫僧当成路边的一颗小石子便是,看得见看不见原没什么分别。”
沉水听多了这句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你要是颗石头,我一脚就把你踹到天边去了,还不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天逍只好息事宁人地举手投降,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嗖地跑掉。
沉水气得胃疼,叉腰站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才又转回内间去看寻点幽,这一看不要紧,她发现寻点幽那张万【纵横】年不化的冰山脸上,竟然挂着浅浅的微笑,旁人或许不太容易察觉到,但沉水见惯了他冷硬的表情,一眼就看出他在笑。
过去的那一年里,可是从未见他笑过啊。
寻点幽原本出神地微笑着,不知怎的注意到她的视线,那层淡淡的笑意又褪了下去,变回沉水所熟悉的清冷淡漠,目中无人。
“今天感觉好些吗?”沉水也不同他计较,只关切地问。
寻点幽用闭上眼来表示对她的不欢迎。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恨我娘,你不理我,我也不生气,只是,”沉水叹了口气,拗着手指道,“你的伤势已大体痊愈,再和这臭和尚挤在一块儿住也不太好,我想给你另外挑一间院子住,调几个人伺候你照顾你,到时候在下人面前,你不可再这样心高气傲,否则万一哪天被他们欺负刁难了去,我又不能时时在你身边,总是生气的话,对你的身体不好。”
042、低头
她还记得寻点幽的身体虚弱,尤其忌讳情绪剧烈波动,太过生气或太过悲伤,都会导致他喘不上气来,手脚僵硬,那场面沉水只看过一次便被骇惨了,从那以后再也不敢惹他生气,也嘱咐了下人们要顺着他,但……
但最终寻点幽还是将自己给害死了,他对丫鬟内侍总是一脸鄙夷,稍有伺候不周便拒绝吃饭拒绝喝药叫他们受罚,于是在病入膏肓之际,画苑的下人们全都不知上哪儿去闲逛,他便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咽了气。
沉水不希望重来一次他还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不过也知道他必不会听自己的话,就白劝劝而已。
可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寻点幽竟然破天荒地施舍给她一个对视,然后矜持地点了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你……”获此殊荣,沉水不得不说是惊喜了,“你肯理我了?不、我是说……我以为你不想搭理我。”
寻点幽仍然是面无表情,声音略有些沙哑:“不听话我没有好果子吃。”
沉水的心顿时又坠入了谷底。
寻点幽的这句话无异于是在告诉自己,他只是需要有好果子吃,即需要一个便宜的、舒适的笼子,来尽可能延长他休养生息的时间,在这期间,不管是机密探听也好,亲信培植也好,暗中勾结也好,都必须先在碧落宫中站稳脚跟,然后才可能实现。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十之八九是听从天逍的指点,否则以寻点幽那高贵冷艳的性格,断不会自己想开,而必然像过去那样自己和自己拧上,最后抑郁而终。
当真耍得一手好计谋,沉水忽然感到一阵悲戚,若不是自己碰巧听到了他们的密谈,兴许还会天真地以为寻点幽想通了,愿意捋顺了性子待在自己身边……原来自己竟然真的很好骗。
寻点幽清咳两声,嗓音依旧带着干涩感:“我在这儿住得挺好,不用公主费心了。”
“但是这儿没有下人可以照顾你,天逍……他是娘的贵客,我总不能让一个客人给你端茶倒水,”住这儿挺好?当然好,密谋个什么都不用出门,也没有下人监视你们的行动,如何不好,沉水心中冷笑,面上却努力装得风平浪静,“而且你又是伤又是病,需要好好调理,就算天逍和你处得来,也没那个能力给你治病疗伤。”
寻点幽不说话了,沉水还当他是明白过来,不能和自己对着干,便说:“就这样吧,我叫人在近御医馆的地方给你打理一个安静的住处,让你好好养伤。”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