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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的一个城市,做这样子城市的工作需要做出多大的努力。这个我觉得我很清楚,所以我非常佩服她这一点。一个人,要对他表现的东西要有足够的诚挚,才能够这样做。她其实完全可以转到别的地方写作,而且她也一直没有间断过写农村。就是农村在中国的意识形态里面是一个非常庞大而且非常强有力的东西,比写城市要讨巧得多。但是她一直在写这个城市的故事,而且是上海这样一个,就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城市。我觉得这种努力是很值得,值得赞赏的。
我有一次看她写文章,她说她最开始去写上海的时候,是文学的寻根热潮的时候。那我开始写上海的时候,是因为我对我自己的身份认同有危机的时候;我们是很不一样的目的,也是很不一样的处境下面来写这个地方。我觉得我们可能关心的问题不是很一样,对这个城市要表达和要关心的东西不一样,我认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
我的阅历不如她们,她们都有过就是动荡的生活,王安忆去插队落户过。我想我更有兴趣的是,那些受过教育的上海人对自己命运的考虑,和他们的命运是怎么起伏的;然后这个命运里边两种文化的交流是怎么发生作用的。像王安忆写过很多上海弄堂里的故事,这个是我最不熟悉的。所以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写,而且就是从我个人的喜好来讲,我会觉得弄堂里的生活,有一点太生猛了,什么事情有很强的功利的目的,然后有很强的日常生活的那些计较,那我会觉得这个好像最好离远点,会有这样的想法。
主持人:您如何看目前出现的“上海怀旧热”?
陈丹燕:我觉得这种怀念过去的情绪是上海这个城市一直有的,一直有的情绪,包括在租界的时代。这个地方因为一直在失去,一直是新的东西用非常迅捷的方式进来,所以它一直有一个往回看怀念过去的这样子的一种情绪。我觉得跟这个地方一直飞速地发展是有很大的关系的。那到1949年以后,它开始有了政治的意味,那这种情绪就变得非常地日常生活,潜藏在显像的历史下面的这种东西,但是它点点滴滴的镜头在所有的生活层面里边。因为我觉得到合适的时候,它的爆发就是到了一个上海开始经济起飞的时候。因为在那个以前广州先开始,那上海人就觉得非常得失落,江山已经不是我们的了。上海人开始学广东话,开始吃海鲜,但是要看香港拍的《上海滩》,老上海人每看一集骂一集,说这哪是上海滩,说这是他们广州,这是一个乡下的地方。每一集都在骂,但是每一集都在看,这是真的。
主持人:怀旧都已经另类化了。
陈丹燕:所以我觉得这个怀旧是这样子的一种东西,不是哪个人可以引起的风潮,它有很深的基础,跟形势的发展有关系。我觉得中国有一种非常急切的情绪,或者说中国人是这样子,不好的东西都先抹了,然后留下那些自己可以解释的,然后自己认为这样结果就比较好看的东西,那我觉得这个不应该要这个样子做。
主持人:读您的作品能够明显感到,您对于普通上海人的那种生活价值观念,是肯定多与否定,欣赏多于批判,那么生活是很复杂的,就是从上海文化,它的消极面,日常生活中体现出来的琐碎的消极的东西,您有没有发现出上海文化消极的东西体现在什么地方?
陈丹燕:我觉得就是对上海的文化,我的认识是有一个很长的过程。骂它是很容易的事情,因为它的缺点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我觉得有的时候,如果你不是在做道德判断,你是要表现这件事情的时候,这是不应该骂它的。其实就是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可以说就是它的存在是它的合理性决定的。
我觉得这个城市,大概最大的问题是它有定力上的问题。就是它不像一个单一的文化的城市,非常容易说我就是“士为知己者死”,这样子的情怀,它没有,它更加投机。这个很多问题都出在投机上面,因为投机所以会出现各个方面的你觉得不能接受或者说是人觉得没有信任感和没有安全感。这是跟殖民城市是有关系的,他已经把你的单一的文化建立起来,自信首先就打碎了。然后你就会建立在一个商业的文化上面,这个商业的文化如果不是一个正常地发展起来的,它的商业道德是很可置疑的。在这种情况下面,你能够抓到的就是投机。还有就是这是一个移民城市。我觉得这个也是一个原因,如果三代四代都知根知底的,你不太敢做坏事情。你到一个地方谁都不知道你的,然后人很容易放纵。那我觉得就是投机其实跟放纵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可以放纵,所有才去找投机的事情。他不肯就是一步一个台阶地努力。
我想是这样,有的时候我看上海的孩子和别的地方的孩子,从孩子身上就可以看到很不一样的东西。有一天我跟我孩子坐飞机然后去换那个登机牌,然后很慢换登机牌。那个时候我孩子还小,然后马上就说“妈你排这一队,我排这一队,我们哪一队快,我们就换哪一队”。就在这个事情上面,我其实就看出来,在这个城市长的孩子都学会灵活地去对待很多事情。那我觉得这个是一个非常大的特点。这个可以说就是他是灵活地去对待,但是这个灵活,并不是褒义的,当然也不是贬义的,它是个中性的。你也可以灵活地去做任何事情。
主持人:那如果让您特别简单地来描述一下对上海人的直观的印象,您会用什么样的词?
陈丹燕:我觉得上海人很精明,上海人有奋斗。我觉得大部分人的想法是奋斗然后成功,他并不是吝惜自己的力气,比如去偷去抢,然后成功,他不是这样的。他希望能够奋斗,然后能够成功。这个成功的野心是比较大的野心。他并不是说我有房子有车就可以的,他马上就会想我要再做得更大,然后再做得更大是这样子的一种人。
主持人:张爱玲好像特别痛恨一个天才的女子突然结婚,而您呢,是才女早婚的典型,您在大学时代就恋爱了?
陈丹燕:不,那时候他说,你那个样子也没长大,然后我也觉得不能跟小朋友谈恋爱的。那他那时候有女朋友的,我们是毕业以后慢慢(恋爱)。因为我们两个单位很近,常常共同去采访一件事情,所以会碰上。他比我大一些,他生性非常温和,很照顾别人,所以他常常照顾我去采访。我们一起他总会让我去拿到最好的采访的材料。我觉得我那时候很希望结婚的。那时候我单位的总编辑不让我结婚,然后就说你要学英文,你不能结婚,我们准备送你去学英文,你怎么能结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一结婚就生孩子。然后我跟他保证,我说我肯定不生孩子,肯定不影响工作,让我干嘛我接着干嘛。他不肯给我开那个证明,然后他再去到我们家问我爸妈,是不是你们同意的,为什么不劝阻?我觉得我没错,我们可以在一起互相帮助。
主持人:女人在做母亲之后,是不是她作为一个女性生命的东西,比做母亲前更成熟了?
陈丹燕:我觉得对我来讲,我孩子是一个很大的礼物。就是她慢慢有一个,她给你一个她看世界的方法。你在这里得到很多很多东西,然后就是一个母亲照顾孩子是非常非常的辛苦。然后有的时候,也很烦闷这种照顾。但是你同时在另外的地方也得到,得到这种照顾的收获,就是你心智的成长。我想大概我有一次看见的是一个妈妈抱着一个孩子,下楼梯没走好,从楼梯上滚下来。那个楼梯很长很长的,一路滚下来,他妈摔得头破血流,但是那个孩子一点事情都没有。我觉得这个在关键时候,母性会像一个动物一样非常强有力地爆发出来的。那我觉得这种体验对一个作家来讲,是很好的体验。但是没有一个人的生活是十全十美,你体验了这个,你就会丢掉那个。只是你选择的,如果不生孩子我也不觉得是特别大的缺陷。她是她自己的生活是我没有理解的。
主持人:您怎么审视我们现在所处时代的爱情?
陈丹燕:我确实也不是很了解他们现在的爱情是怎么回事情。但是我相信每个人,这个跟每个人吃饭、睡觉是一样自然的事情。但是每个人吃饭、睡觉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觉得和平年代大概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它的浪漫的性质;在动荡的年代很多事情,都因为动荡变得很强烈。那我觉得和平年代的很多事情,好像不是那么激动人心。我自己是这样看的,有一次我爸爸也跟我讲,说现在的流行歌曲有意思吗?成天你爱我、我爱你的。然后他说,连古诗词的含蓄都不懂。那我想,这是他很真实的想法。我觉得每个时代都有它自己的感情的方式,这样的时代消费得很厉害,对感情的消费是很厉害的。
我相信很多时候,人类在早期的时候就是人类是比较漂亮的,然后人类的感情是比较纯正的。就像希腊神话的时代大概是这样子,然后古诗19首的时代大概也是这样子的。
主持人:那您会担心自己女儿的爱情选择吗?
陈丹燕:我不担心她,我觉得她在她这个时代,她会做她认为好的选择。因为她有这个能力去做,所以我相信她。她会做她要做的事情的,她会做。(来源:cctv…10《百家讲坛》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