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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笑握紧了手掌,冷声道:“皇上是想杀人灭口吗?”
李曜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朕要杀你,何必见你,朕欣赏你,也心疼熙儿,所以朕要给你一条活路!”
“前提是离开他吗?”常笑冷笑,见对方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常笑倏然开口,“皇上,民女斗胆说一句,自古帝王之争,哪个不是踏着血路过来的?皇子们披荆斩棘,勾心斗角,才得以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这是竞争,更是一种历练,只有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才会显得珍贵,乃至于更加珍惜。
皇上也不想西秦的江山落入一个庸君手中吧?自古老皇磨新君,哪个不是想方设法弄关卡,好考验这个未来继承人的能力!皇上疼爱昭王,自以为为他扫除了障碍,却剥夺了他成长的机会!如今的昭王,什么都好,唯一欠缺的便是身处高位的绝对铁血,以及凶性,为帝王者,当先凶而后仁,只凶不仁,是为暴君,只仁不凶,是为庸君。
昭王善恶分明,不缺仁爱,只是缺少一个磨刀石,将他凶性激发,后而沉淀,如此,可当大用。民女不怕死地说一句,如果皇帝真的想重新培养一个帝王之材,太子就是这个磨刀石,您何必急着剥夺这个磨砺他的机会呢?您扫除的路,固然是路,但是,朝臣们认的也只是皇上您,他日山陵崩,这条路便会荆棘遍布,朝野之中,不服新帝者,蠢蠢欲动,届时,谁还能再给他扫第二次路?
若是,让他自己来扫除这条路,失败了,还有您撑腰,成功了,便能震慑朝野,树立威信,从而一劳永逸!”
这番话说完,空气一阵死寂,李曜的表情也凝固了,眼里却若有所思!
常笑又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民女都已经说了,便先行告退了!”说罢,对皇帝行了一礼,转身往门口走去!
打开门,两个侍从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常笑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李曜回过神,抬起手,微微地摆了摆,两个侍从见状,这才放行,常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茶楼。
走在路上,常笑心里憋屈得直骂娘,天杀得,她一点也不想李熙去当什么皇帝,在这条不归路上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过着幸福安宁的日子!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面对的人是皇帝,自己在他面前,就犹如一个蝼蚁,丝毫无反抗之力。他要扶持李熙,他要棒打鸳鸯,她这个平民百姓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来进行反抗,这或许是最有效的方法。若要或许他的支持,她只能昧着本心说话!
看来,自己在皇帝眼中还是不够分量,一个普通的民女,即使作为棋子,也太小了,所以让一个一国之君说放弃就放弃。
那么,她是不是该想办法增加自己的筹码?让他知道,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站在李熙身边的女人,她所能带来的价值更远远超过麻烦……
而在茶楼的雅间里,李曜望着空落的门口,眼里若有所思,“朕活了这么大虽说,今天居然被个小娃娃教训了,偏生,她说的还真没错,让朕都无法反驳。此女,不简单呐!”
福贵看李曜嘴角带笑,也不像生气,不免附和道:“是啊,这话字字珠玑,极有远见,女子之中,又有何人可及,配昭王,倒也不辱没!”
李曜叹了口气,“是不辱没,问题是,她并无庞大的背景支持,以熙儿的性子,想必也不肯纳妾,娶了她,不就意味着,熙儿在初入政坛的关键期少了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更何况,铮儿也对她有兴趣,这便是个极大地隐患,铮儿若是抓住这个把柄,便等于戳中了熙儿的死穴。此女是两人斗争关键,偏生又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真是让朕为难呢!”
福贵沉默片刻,倏然问道:“皇上,奴才斗胆一问!”
“说吧!”
“皇上可是想另立太子?”
李曜皱眉,终究一声长叹,语气竟有些无奈,“自古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两人之中,朕始终要舍一。于私,两个儿子,朕确实比较偏爱熙儿,虽然,朕找回他的日子不长,这种血脉相连却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强烈。他是朕和云儿的儿子,朕想把天下最尊贵的东西给他。于公,铮儿的性子太过狭隘,为人毒辣,手段又残忍,你看看,朝中跟着他的,都是些什么人?绝大部分的贪官污吏,隶属他手下的地方官员,仗着天高皇帝远,都是些吃人不吐苦头的蛀虫!这次两广贪污,有一半都能跟他扯上关系,在熙儿前往两广途中,他派人通风报信,真以为朕不说就不知道了?
反观那些老臣,忠臣,在明知只有一个太子的情况下,还保持观望,没有趋炎附势,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铮儿的为君之道,不得人心。而以铮儿睚眦必报的个性,他日登基,免不了铲除异己。这些老臣,跟了朕大半辈子,朕不想自己前脚进了棺材,他们后脚便跟来了!
还有,铮儿若得了势,熙儿只怕就没了活路,那真是朕最不想看到的!
想要保住这个儿子,就得让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这样,就无人能够伤害他了!”
福贵又问:“那太子怎么办?”
“朕虽然老了,但眼不瞎,心不瞎,朕看的出来,熙儿是个帝王之材,甚至,能比朕做的更好。朕应了李常笑那句话,他能凶能仁,有容人之量,若他执掌大权,只要朕开口,他回放铮儿一条生路。如此,也避免了兄弟相残的悲剧。朕最担心的是,朕的身体,看不到这场斗争的结果。到时候,朕不在了,真没人震得了这局面了!”
闻言,福贵也是悲从中来,口中却安慰道:“皇上吉人天相,万万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一定能看到昭王继承大统,届时,皇上就是太上皇,真真正正能享清福了!”
李曜微笑,“福贵儿,朕就借你吉言了……”
与皇帝的这次密谈,常笑终究没有告诉李熙,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她不想给他造成压力,更不想破坏这好不容易的父慈子孝。她希望皇帝能改变主意,同时,自己也在寻找机会。
常笑没有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却是伴随着一件轰动盛京的惨烈事件。
正德帝,三十五年,一件轰动西秦的噩耗传入盛京。
驻西南的大将军霍远在于倭寇的对战中,惨烈牺牲,其子霍长青随从一支护卫军护送父亲灵柩回京,殡葬队伍在街上拖成了肃穆的一条,队伍路过之处,整个街道都静默了。
漆黑的棺木被士兵护在中央,上面盖着一块白布,士兵们的脸上布满了连日赶路的疲惫,但他们的眼睛,通红而仇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霍长青就走在最前端,手里捧着父亲的灵柩,脸上遍布着旅途的劳累,眼里布满了血丝,但他的眼神通红而坚韧,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重悲愤。
街道旁的百姓们,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被这气氛感染了,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往常最爱吆喝的小贩,此刻也噤了声。
这时,不知哪家的孩子怯怯地问了一句,“娘娘,谁死了?”
这一声,虽小,在死寂中却分外清晰,却也道出了那些不识字的百姓,心中的疑问。
然后,站在李围的一个读书人突然仰天一声大嚎,“这是霍远霍将军呐!”
这一声,犹如在人群里炸开了锅,百姓们纷纷啼哭,整个盛京街道都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气氛里!
常笑本在医馆里看病,见街上传来哭嚎之声,病人们纷纷跑出去看,常笑以为出事儿了,也随着一起走出去!
街上人满为患,似乎室内的人统统挤在了街上,她站在最外围,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却可以看到那高高扬起的白番,写了霍家军的旗帜,还有那高处众人头颅的黑木棺材。
正文 第115章 你的朋友
常笑往里挤了挤,发现人流太大,根本挤不进去,不过,从方才挤出的一点缝隙中,恰巧看到了霍长青的身影。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还是让常笑认出来了,他捧着灵柩,铠甲外套着孝服,头上也系着象征丧葬的白布。
从周围的议论声中,常笑也不难猜出,死的人是霍远,想到年初自己还在他家吃饭,还和她谈笑风生的霍老将军,如今已经变成了尸体,躺在了漆黑冰冷的棺木之总,常笑心里有些难受。视线转向霍长青,看着曾经神采飞扬的少年,此刻连背影都变得沧桑,常笑越发不是滋味,禁不住喊了一声,“长青!”
也许是霍长青走的远了,周围起伏不断地哭声更是淹没了她的声音,霍长青根本没听见她的声音,只是坚定不移地往前走着。
常笑叹了口气,本想去霍府看看,想到霍长青才带着霍远的遗体回家,霍府上下显然十分难过,更有一大堆事要处理,眼下哪有空闲招待外客,她上门去,不是给对方添麻烦么,还是等一等。
霍长青才十九岁,放在前世,也就是个大孩子,陡然丧父,父亲还是跟他再同一战场上牺牲的,常笑怕他想不开,又憋在心里。作为朋友,她想去看看他,劝导他。
回到医馆,才发现李大夫和阿保都站在门边往外看,阿保眼睛通红,李大夫也满脸惋惜,想必也从周围人口中知道了霍远的死讯。
常笑便站在门口,和李大夫一起,目送队伍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了,街上的人,也陆续散了,几人也开始回归岗位。
李大夫一边给病人开放,嘴里还叹着,“可惜了!”
阿保更是面色悲呛,带着一种忧虑和惶恐,“那些倭贼真可恶,不过,最能打仗的霍将军都死了,这仗还能打赢么!”
闻言,在医馆里病人也忧虑起来,想来,前段日子倭寇骚扰边境百姓的消息已经在坊间传开了,只是,当时霍家军没吃大亏,算是平手,大家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就算想,也是觉得有霍将军出马,一定能将倭贼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