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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煜听了这话,就像被夸赞的是自己一般,骄傲抬了下巴说道,“那是当然,它是我的坐骑,怎么能不聪明呢。”
奔雷此时也正高抬着头,一人一马的表情,惊人的相似,都是那般臭屁,惹得瑞雪笑得更是大声。
左右家里无事,村外的小河也不远,瑞雪就同吴煜一起牵了奔雷出门,打算出去散散步。
彩月正拿了扫帚在拍被子,见此,就把扫帚扔给姐姐,欢喜跟了上去,美其名曰,随身伺候夫人,彩云无奈,继续忙碌。
三人出了大门,转过自家院墙,路上因为积了雨水,有些泥泞,吴煜就牵了奔雷走在前,彩月扶了瑞雪跟在后面,雨后的空气极好,吸进口鼻之中,湿润凉爽,三人低声说些琐事,都觉很是愉快。
可惜,这样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怯懦迟疑的声音打破,“淑…淑儿,真是淑儿吗?”
瑞雪正奇怪谁在问话,突然就觉手臂有些痛,低头一看,彩月白了一张小脸儿,死死盯着左前方,吓得好似浑身都僵硬了一般。
她就皱了眉头,扭头去看,那前边的路边,站了个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人,看那鬓发上扎的方巾好似还有秀才功名在身,眉眼也算的上方正,只是微微有些显得苍老,眼角眉梢的皱纹极是深重,此时他正一脸惊喜的看过来,极像寻得了什么失去的珍宝一般。
彩月侧身往瑞雪身后躲了躲,小声又焦急的说道,“夫人…咱们快回去吧。”
没等瑞雪答话,那中年人已经大步奔上前来了,伸手就要去抓彩月,却被吴煜一把拍开了手,责问道,“你是什么人,还懂不懂礼数,有女眷在,怎么随便上前?”
那中年人一愣,好似才发现瑞雪在眼前一般,退后两步,躬身行礼,“这位夫人莫怪,在下见得女儿,一时太过欢喜,失了礼数。”
瑞雪扫了一眼他那露在长衫外,微微有些起了毛边的中衣袖子,淡淡说道,“无事,农家之地,礼数没有城里严苛,先生以后经心就好。”
那中年男子又行礼道谢,再次望向瑞雪身后,仿似要仔细辨认一二,但彩月几乎把自己的小身子整个藏得极严,他实在看不到,犹豫了半晌,就道,“夫人,在下瞧着您身后的小…嗯,丫鬟,好似多日未见的小女,不知可否请夫人唤她出来,容在下认上一认。”
不管这人是不是彩月的父亲,彩月这般模样,是明显不愿意相认的,瑞雪自然不好应下,就道,“这位先生怕是认错了,亲生父女哪有对面不相识,还要仔细辨认的?”
说完这话,她给吴煜使了个眼色,又道,“道路泥泞,咱们还是回家吧。”
吴煜应了,牵了奔雷,正好隔在那中年人身前,就要护着姐姐回家去。
中年男子见此就发了急,原来他前些日子去菜街,碰巧遇到了彩云彩月姐妹,想起当日发卖她们之事,心里实在愧疚,想要上前说上几句话,但是两个小丫头见了他,不但没有见礼的意思,反倒扭头就跑,这让他极是伤心恼怒,一直追着她们进了小巷子,却因为没有看清是哪家开得后门,最后无奈回了家。
结果妻子得知之后,仔细问了好些事,诸如两个孩子的穿戴、面色,最后,居然欢喜说道,“两个丫头,定然是进了富贵人家享福了,说不定日日山珍海味,穿金戴银呢。”
他自是不信,但是想想两个女儿比之在家的时候,确实白胖了许多,身量也高了,身上的衣裙也是崭新,怕是日子真过的不错,心里就忍不住感慨,自发自觉把当日卖了她们的愧疚都收了起来,毕竟若是他没卖掉她们,她们也没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他是没有别的主意,可妻子却是心思不少,原本这徐家在她未过门的时候,看着家境也是三里镇上属的,两进院子,水田百亩,可惜,她用了无数手段嫁了进来才知道,也不过就是个空壳子,她是个好颜面的人,进城与那些原本的姐妹赌上几把,添置些衣料,不到一年,田地、宅子就都易主了,奴仆也养不起,好在她生了个儿子,拼着被人背后戳脊梁骨,硬是逼着夫主卖了先前的女儿,替她还了赌债。
如今这两个丫头居然撞了大运,她们过着富贵日子,她这后娘凭啥就要靠典当衣衫度日啊,说不得,要再刮回些油水才好。
她这般打了主意,徐秀才就倒了霉,日日被念叨得耳朵起茧子,加上家里确实日子窘困,就无奈应了下来。
进城打探了两日,终于问得那条巷子里,只巷口铺子的老板娘有两个丫鬟,而且还是一对儿姐妹,如今住在云家村里。
他待想要出城去寻,又赶上大雨,终于熬过了阴雨天,立刻就被妻子赶了出来。
此时好似还回荡着早晨,妻子追出来喊着的话,若是不拿银钱回去,家里晚上就断粮了。眼见女儿就要跟着主家回去,再见面想必极难,他如何能不急?
第二百零五章 如此父亲(二)
所谓急中生智,徐秀才读了许多年书,虽说有些呆气,甚至懦弱,但也没有傻透,关键时刻还真有些办法,只见他往前追了两步就“哎呦”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上,一副闪了腰,扭了脚,全身上下肚子疼的痛苦模样,看上去倒真有些让人分不清真假。
瑞雪三人回身一看就皱了眉头,彩月再怎么恨自己的父亲,这个时候血脉亲情也占了上风,犹豫了一瞬,还是扑了过去,“爹,爹,你摔到哪里了?”
徐秀才心里窃喜,借机一把抓了女儿的胳膊,哀哀喊道,“淑儿啊,你怎么不认爹爹了?”
彩月见得他脸上哪有半点儿痛苦之色,这时也明白上了父亲的当了,用力甩开他的手,怒道,“我没有爹,我爹死了。”
“你,你这个不孝女,居然咒我早死,你学那些女戒女德都扔哪去了…”徐秀才没想到一向孝顺的女儿,居然敢出口咒他,立刻就叱骂出声。可惜,他却忘记了,一月多前,他亲手把女儿卖给了人牙子时,他就已经失去了做爹的资格。
彩月眼泪滴答砸在泥泞的地上,听得这些话,恨得咬牙切齿,起身扭头就跑去瑞雪身边,哽咽道,“夫人,这人…没安好心,奴婢扶你回去。”
瑞雪也是极不喜这徐秀才,不管他是不是彩云彩月的亲爹,如今她们姐妹俩也是她的贴身婢女,他该有的礼数、尊重都没做到,反倒死死盯着自己的女儿不放,难道还真天真到以为他的女儿是靠着他养活,随他打骂叱责?
这般想着,她也觉得没了散步的兴致,点头道,“走吧。”
吴煜早就不耐烦了,牵着奔雷,一路护着姐姐到了自家门前,上得台阶时,瑞雪回头看着那徐秀才依旧跟在后面,不知是刚才真扭到了脚,还是气极腿软,好似又摔了几个跟头,浑身上下沾得泥猴一般,咋一看上去,比之街边乞丐还狼狈。
再瞧彩月,虽是泪痕未干,但红肿的眼里还是有一抹不忍之色,她心下就叹了气,吩咐院子里正在搬豆子的云小六道,“门外有个人,带他进来坐一会儿,给杯茶,记得别让他乱闯。”
“哎。”小六子应了就跑了出去,吴煜去栓奔雷,瑞雪就拉了彩月回后院,彩云刚忙完坐下绣花儿,一见妹妹哭着回来,自家夫人脸色也不好,还以为妹子又闯祸了,连忙跑上前就要跪下请罪,却被瑞雪拦了,伸手用力揉着太阳穴,说道,“你们爹爹找来了,就在门房呢。”
彩月立时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明白妹子为啥哭成这般样子,姐妹俩凑到一处,互相握着手,好似能给彼此鼓劲儿一般,跟着瑞雪进了大厅,瑞雪不知她们是何想法,心里盘算着,若是她们想要跟着父亲走,她也不好强留,就道,“你们姐妹也跟着我有一个多月了,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们,若是你们想要跟父亲回去,就让他拿赎身银子来,咱们主仆一场,好聚好散,你们的衣衫和妆盒也都带走,不必…”
未等她说完,彩云彩月已经双双跪了下来,姐妹俩每人抱了她的一条大腿,就不肯起来,哭喊着,“夫人,不要撵我们走!我们不跟他回去,夫人,求你留下我们,我们听话,我们会多干活儿…”
两个丫头哭得是撕心裂肺,好似那爹爹就是吃人的恶魔,原来的家就是地狱一般,赵丰年在前院账房里,隐隐听得后院有些吵闹,慌忙赶回来,见此也是疑惑,看向瑞雪,瑞雪无奈摆手,示意他帮忙拉起两个丫头,这才小声把事情说了一遍。
没想到赵丰年却道,“这有什么为难的,不管她们原来是谁家女儿,如今都是我赵家的奴婢,他就是告到府衙,我们也占理,更何况这俩丫头还不愿意回去。”
瑞雪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又犯傻,让前世的思维惯性占了上风,这里是武国,是主家打死奴婢都不必进监牢的地方,别管那徐秀才怎么说,怎么闹,只要她不发话,他就一点儿办法没有。
“行了,别哭了,你们也听见掌柜的话了,既然你们不想走,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咱们照旧过日子,他再来也进不了门,过些日子也就死心了。”
彩云彩月听了,互相看看,明显都是松了一口气,上前又行了礼,瑞雪想着那人满身污泥的模样,到底有些太过狼狈,就道,“找件掌柜的旧衣送到前边去,叫云小六撵了他走吧。”
彩云应了,进屋去在箱子里翻了件石青色的半旧长袍来,给瑞雪看过了就开了二门,递给外面路过的张大河,拜托他送到门房。
徐秀才原本还以为今日怕是要无功而返了,没想到居然有下人请他进去小坐,就以为女儿们到底还是念着亲情,于是四平八稳坐在门房里,又要茶水又要点心,末了又抱怨主家礼数不周,为何不请他换件衣衫。
云小六摸不准老板娘是何意,也不好得罪他,就耐着性子上茶上点心,听他抱怨也笑嘻嘻应着,结果,徐秀才还端着架子,一副同他说话就是损了颜面的样子,气得他暗自咬牙。
不过,他们两人一站一坐,在门房里等得久了,那徐秀才很是无趣,又好奇这样气派的宅院怎么建在这偏僻山村里,还有那东厢房为何不断往外冒着热气,于是就开口探问起来。
云小六最是机灵,平日又多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