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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近了,安雅便认出这位美人正是唐唐,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这个时辰,萧贵妃不在宫中呆着,怎会出现在了这里?
不等安雅开口相询,唐唐突然仰天大笑,这种突如其来的和她本人不甚相符的张狂笑意,让安雅的神思恍惚了一下。
这位萧贵妃莫不是真的疯了吧。
“我就知道,你会不管不顾的做出这种事来。”唐唐笑着,看似笑的疯狂,可渐渐的,所有人都从她的笑声中听到了那丝丝的无奈和凄楚。
“你怎么可以这样?”唐唐厉声的质问道,“你不过是仗着他爱你,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就可以无所顾忌的伤害着他的心意,安雅,你太无耻,太卑劣,太不要脸。”
唐唐疯魔了一般,将油纸伞扔在一边,冒着大雨,跌跌撞撞的跑来,跑的发丝凌乱,跑的无比狼狈。
她跑到安雅的身边,神秘的抿唇一笑,凑到安雅的耳边轻声说道,“他爱你,爱的发了疯,爱的忘乎所以,而我爱他,爱的丧失了自我,爱的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安大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唐唐莞尔一笑,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脸上精致的妆容花成了一团五颜六色的颜料,“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在你的控制之中,你不能算准每一个人心中的所思所想,比如此刻……”
她伸出一根惨白的手指,指甲上那一点染了凤仙花汁的鲜红,如同鲜血一般,触目惊心。
她笑嘻嘻的指向安雅身后的三人,随着她的动作,赵家三口的脸色迅速变成了一片惨惨的青白色,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今夜之前,你就已经来不及了呀。”
安雅心中一急,手指快如闪电的搭上了刘妍芷的手腕,寻到脉搏的一刹那,她就知道唐唐的那句来不及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刘妍芷中毒已深,显然这毒早在他们进入监牢的那一刻就被人下了,或许是放在他们日常的饮食中,又或许是弥漫在牢房每一寸的土地中,在他们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的将毒埋在了他们的身体中,就等着毒发身亡的这一刻。
至于直到此刻才发作,显然是为了让她看到自己的亲人惨死在自己的面前,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力回天。
即便这些个亲人很没有亲人的样子,但这种无力感也很不好受。
“为什么?”安雅放下刘妍芷,既然生机已断,她再哀怨,再难过,就算是抱着他们一家子的尸首痛哭流涕也不能改变事实,那她又何必这样做。
“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安雅看着她,冷冷的问道,“你为何要如此?”
“没有吗?”唐唐屈膝,跪倒在安雅的面前,溅起了好大的一朵水花,溅了安雅满身满脸,她笑着,大笑着,笑声凄厉而恐怖,“是啊,你没有对不起我,可是因为你,我的女儿不得不变成一个傻子躺在床榻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从唐唐出现在这座宅院的那一刻起,严老将军就驱散了一直警惕的守在院中的黑衣卫们,这些话,他们听不得,听了就得死,他们不能死,所以不要听。
“他为了你,为了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不。”唐唐猛地一声惨叫,吓得安雅不得不退了一步,愣愣的看着她,她在说什么啊,她怎么有些听不清楚。
“不光是他的女儿,他连自己都下得了手,更何况别人?”
一连串的声讨,一连串的问句,问的安雅哑口无言,问的安雅连连后退。
她震惊的看着跪在她面前,声嘶力竭的唐唐,她的心一阵抽搐,这些事难道都是李智宸干的?
她仰着头,用自己的脸庞去迎接落下的雨水,那些混着雨水的泪珠滚滚而下,沉默中,她抬起自己的脚,缓缓的而又呆愣着的向着前方走去。
她被唐唐的话吓到了,这只是唐唐知道的,这只是她咆哮着告诉她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什么样的罪孽在等着她?
如果这一切的罪孽都因她而起,那她还有什么理由留在京中,留在朝堂上苟且偷生。
不如离去,不如离去。
荣华富贵转头空,倒不如红尘散尽千帆过。
她的步子渐渐的远离,她的身影是那样的萧索,那样的悲恸,这种无言的渗入骨中的淡淡忧伤,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严老将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甚至忘记了挽留。
她不能走,她走了,李智宸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要死了。”唐唐在安雅的身后一声大吼,这吼叫砰的一声炸开,将这雨幕生生的撕扯开来,裂成了两半。
安雅收起已然迈过院门的一只脚,木讷的转过身,看着她。
“他要死了,所以你不能走。”
这一年的春天,突然无端端的下了好大一场春雪,这雪纷纷扬扬的下了半个月,掩盖了曾经发生在京中的一切。
那一夜过后,京中的百姓依旧在平静的生活,安宁的仿佛不曾经历过那一夜的风雨,没有人知道,那一夜的黎明时分到底发生了什么,阻挡了安大人想要远离的脚步。
只是他们逐渐习惯了大魏的朝堂上多了一位摄政王。
听说这位摄政王已经取代了太子殿下的位置,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无冕之王。
听说这位摄政王在皇上百年之后很有可能继承皇位,成为大魏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异性女帝。
还听说……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听说,毕竟皇上还没有成为先帝,摄政王还是摄政王。
百姓们只关心自己的温饱,不关心那把椅子到底由谁的屁股来坐,可关心椅子的人却大有人在。
景和十一年五月二十九,如往常一般平静无波的京城。
天色湛蓝如洗,天边方亮,一抹好看的鱼肚白露出了端倪,虽是春天,可清晨的风还很有些寒气,立在城头,守了一夜的京城守军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他在心中盘算着,等一下换了岗,他要赶紧回家,一步都不要停留,进了家门,吃了妻子做的可口早饭,就倒在那张刚买的柔软床榻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他跺着脚,搓着手,抬头望了一眼看了很多次的霞光,他觉得今日的霞光格外的美丽,好看极了。
城下有人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示意他换岗的时辰已经到了,即将有人接替他的位置,笔直的站在那个位置上。
他最后向着远处看了一眼,就这临行前的一眼,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握住了一直挂在他脖子上,从来没有用过的号角,然后卖力的吹了起来。
呜呜的号角声突然响起,但见远处腾腾的冒起一阵黑色的烟雾,铺天盖地,如一匹奔腾的骏马,向着城楼的方向,俯冲而来。
辽国的铁骑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京城的城墙脚下,仿佛上一刻还在边关,这一刻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接踵而来的还有雄踞各地的藩王,这些藩王和辽国的铁骑在城楼下汇合,摆开阵势,准备和京城的守军决一死战。
接到紧急军情的摄政王安雅正在吃着早饭,闻言愣了愣,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辽国方面派出的领兵大将,一如既往的还是那位刁钻古怪的兰陵王。
当然这也不是她发愣的主要原因,她在想,为何直到敌军逼到了城楼之下,她的桌上都没有收到一封关于敌情的战报。
不过此时追究这个问题,显然不是时候,安雅当即放下碗,站到了城楼上。
兰陵王是自己人,可那些藩王不是,于是战事不可避免的开始了。
李智宸显然对这次的攻城战很不已为然,催了几次才前往城楼督战,美其名曰督战,实则闲庭漫步的听着曲儿,想起来了便往城楼下看上两眼。
反正有兰陵王那只狐狸在,这一战实在是无甚亮点。
第一日,刚刚开始攻城,一位藩王便发现自己的攻城器具出了问题。
第二日,刚刚架上云梯,又有一位藩王发现自己手下的兵士集体闹了肚子。
第三日……
叛军队伍中轰然大乱,一战未打,对方的毛都没有碰到,自己就先折损了兵将,他们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赶紧鸣金收兵,又不舍得离去,只盘恒在京城的外围。
藩王们一致认为自己的队伍当中出了细作,怀疑来怀疑去愣是没怀疑到兰陵王的身上,本来嘛,敌国的王爷再怎么样,也没有帮助朝廷的理由。
如此三番四次,并不可靠的叛军联盟面临着土崩瓦解的可能。
城楼上,安雅站在城墙边低头一望,黑色朝服,飞扬的衣衫,坚毅的浓眉之下目光晶莹剔透,她看着远处自乱阵脚的叛军阵营,大笑出声。
风吹起她的头发,她嘴角噙一抹淡淡冷意,居高临下的看着城下黑烟滚滚。
死的伤的都不是她的兵,她乐得坐享其成。
第十日,李智宸破天荒的抱了张琴,端坐在城楼上,亲自抚琴,叮当作响,眼角的余光不时的望向远方,安雅敏锐的认识到,他在等什么人。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之后,从远处奔来了一群甲胄分明的士兵,离得还很远,可从他们身上传来的浓郁杀气已经迎面而来,当先一人白发飘飘,好一副仙风道骨的神仙模样。
“果然是你。”李智宸放下手中的琴,看着那位老者,眼中有欣喜,也有不安。
“的确是我。”
“我的师傅,鬼谷的鬼谷先生,亦或是扶桑门的门主,你终于来了。”
“是的,我来了。”他迎风而立,答得坦然,“历经千年,没想到还是找不出一位可以与我比肩的对手,就连你,我亲自挑选出来的对手,竟也不能。”
鬼谷先生挥舞着手中的马鞭,遥遥的指向安雅,声音远远的传来,“你从遥远的地方而来,给这个腐朽的时代带来了新鲜的血液,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思想,我以为我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