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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本已擦身而过的白衣男子突然喝住了急驰的马。马的嘶鸣声穿透茫茫沙漠,传向不知名的远方。墨尘殇紧了紧怀中的亦苒儿,下意识停了缓慢行走的马。
“丫头……”白衣男子调转马头,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
一直底着头的亦苒儿听到这两个字,一脸惊鄂地抬起头。只见马上的男子白衣飘飘,一张风尘仆仆的脸布满了难掩的喜悦与诧异。正是上次不辞而别的轩辕轲。数月不见,他变了,瘦了,黑了,一向光滑的下巴青渣若隐若现,本就深邃的桃花眼更加幽深不见底。
“轩……”亦苒儿张了张嘴,又无力咽下。
感受到亦苒儿的异样,一直侧着脸的墨尘殇终于转了转头,冷瞥了一眼马上的轩辕轲。同样墨黑幽深的眸子,同样凉薄勾人的嘴唇,还有眉宇间那种同样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王者霸气……四目相对,疑惑丛重。
亦苒儿看了一眼百年难得失态一次的墨尘殇,又看了一眼对面马匹上的轩辕轲,后者煞白着脸,神色并不比墨尘殇好到那里。“你怎么会在这里的?”犹疑着开口。
轩辕轲闻言移开与墨尘殇对视的眼神。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两人相依相畏的姿势,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答非所问:“丫头,你这是……”说完,又轻瞄了一眼一旁的墨尘殇,桃花眼轻轻往上一挑,似乎又恢复以往那个似笑非笑、云淡风情的白衣少年了。只是,那双握着僵绳的手,越发泛白的指间出卖了他的故作平静。
亦苒儿注意到轩辕轲示威的眼神,下意识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墨尘殇。后者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一惯的冷,傲,薄唇紧抿,如墨的眼神看着不知名的远方,英俊的侧脸无悲无喜,无怒无温。
“我……他……”亦苒儿看看墨尘殇,又看看轩辕轲,吞吞吐吐。显然不知如何介绍自己同墨尘殇的关系。
一直低头做沉思状的白马,突然仰头起头,一轮火红的太阳倒挂在黄沙堆积而成的山癫上,嘶鸣一声,棕色的马尾四下扫扫,似乎在提醒着马上的两人,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恐怕得赶夜路了。
“我同夫君出来走走,不小心掉水里面了。”亦苒儿一口气说完,还尴尬地对轩辕轲笑了一笑。感觉身后的墨尘殇似乎是一愣,怀抱着自己的双手紧了一紧。
亦苒儿以为他这一紧是因为生气。她知道他生气的样子,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定定看着她,或是不知名的远方。她觉得他一定又是在生气,又忙不跌地解释:“他是轩辕轲,曾经救过我的命,呵呵。”
“是吗?”墨尘殇低下头,直视她眼中的急切与真诚,漫不经心开口,尾音拖得老长老长。
亦苒儿觉得这尾音拖得异常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可是,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时候?脑海一团浆糊……
正思忖间,身后的墨尘殇已然开口:“多谢轩辕公子的救命之恩,待来日,我一定带着内人亲自登门致谢。”作势揖了揖手,看着轩辕轲的眼神微微眯了一眯,嘴角勾起。“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说完,调转马头,准备就这样离开。
“等等。”轩辕轲伸手制止,骑马来到二人面前,不顾墨尘殇明显不悦的表情。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低头不知道想什么的亦苒儿。问。“丫头,这就是你所谓的回家吗?”
一开始,看着她蓬头垢面地躺在另一名男子怀中,他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后来,听到她的介绍两人之间的关系时,他也只是进一步证实了眼前这男子的身份而已。可是,刚刚,他亲眼见到她为了不让马上的人误会,一脸急切而又在乎的解释:“他是轩辕轲,曾经救过我的命”……他连欺骗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他拥有了母后所有的思念,还要夺走他这十几年来唯一想要珍惜的女子。明明,眼前这女子是他先放手的。
“你的行礼我都存在了悦来客栈掌柜那里,有时间,你自己去取一下吧,我得回去了。”亦苒儿并没有正面回答轩辕轲的话,说出如此几句模凌两可的话。
回家这二字过于沉重,墨尘殇不会放下身段陪她一起背负,她独自一人还承受不起,至少,现在还承受不起。
“告辞!”墨尘殇看了一眼呆愣住的轩辕轲,双手一辑。然后,马鞭狠狠一抽身下低头依旧沉思状的俊马,在轩辕轲来不及组止前,连同亦苒儿一起扬长而去。
轩辕轲独自一人骑着马留在这一大片茫茫沙漠之中,身后那一大片火红的苍穹渐渐被暗觉的墨色代替,夜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角,身影美好且孤寂,遗世而独立。
很多年以后。同样的环境,换了身份,乱了流年。他亦是这样独自一人骑在马上,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最终彻底脱离他的视线。那时的他,回想起今天的一切,竟然生起一股无比怀念的感情来。只是,彼时的他无从猜测。
就好像墨尘殇猜出了轩辕轲的身份,却猜不出他同亦苒儿之的关系。那一个“轩……”字,他听得真切,却不敢向自己证实,证实后面未出口到底是几个字,又是个什么字?一路上的欲言又止,回到军营时,军中火光正旺。
苍穹褪去它的诗情画意,披上一件没有一丝星辰的黑色外套。风,在夜的掩护下肆意妄为,军中萧火看着马房前这一前一后的身影,不悦地皱了皱眉。
“阿……切……”亦苒儿跟在墨尘殇身后,有一脚没一脚地踩在凹凸不平的沙地上,冷风阵阵,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喷嚏,顺便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藏青色外套,边关的夜晚真冷啊。
身子突然一暖,亦苒儿抬起有些晕乎乎的头,是墨尘殇。这一路回来都没怎么搭理她的墨尘殇,冷着一张脸,一把将她从地面抱起,大步往帐篷走去。
没有月亮的夜晚,苍穹漆黑如墨,连棋子都没有一颗。他的脸在营中火光的照耀下,不悦的神情惹隐若现,忽远忽近。
亦苒儿眸中怯意微现,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好没头没尾地解释了一句:“他只是救过我的命。”
墨尘殇人已经到了主帐门口,听到亦苒儿这句话,掀帐布的手微微顿了顿。半响,才缓慢开口,道:“你已经讲过了。”
然后从容不迫地掀帐走了进去,将她安置到床上。帐中支起的火盆中,火光正旺,他注意到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拉过一旁的被子:“你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人已经出了帐篷。亦苒儿抱着被子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丛棋便提着医药箱过来了。替她把了把脉,低头回答了几句墨尘殇的话,又出去准备药材去了。
亦苒儿双颊烧得绯红,头也有些迷迷糊糊,心里却一直卡着下午的事。一方面对轩辕轲心存了愧疚,一方面又害怕墨尘殇脸上的不悦是因为误会了什么,脑门急出一层层薄薄的汗珠。情急之下,又一把拉过墨尘殇放在自己额头的试探体温的大手,再次重复:“他真的只是救过我命而已。”
墨尘殇似乎是轻叹了一声,伸手轻轻擦了擦她额头的冷汗。似乎还说了一句什么话,亦苒儿听得并不真切,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亲,表忘了顺便点点紫云的专栏,现在才知道,专栏的收藏很重要,求包养……
☆、我,害怕……
亦苒儿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黄昏了。账内鸦雀无声,丛棋瘦弱的身影一动不动站在门口,帐外秋雨煞人。
亦苒儿自床上坐起。四下瞧瞧,并不见半分墨尘殇的影子,心中有些担忧,掀开被子就准备起床。丛棋听到动静跑了过来,按住她不安分的身子,提醒:“你昨晚受了风寒,高烧才退。现在这又是要去哪里?”
“墨……”亦苒儿抬头看着,脸上神色尽是焦急。顿了顿。“你们殿下呢?”帐外秋雨绵绵,伴随着整日整日刮过不停的风,吹起营帐的门布,绵绵不绝。
这样的天气,他不好好呆在军营,又是去了哪里?
依昔记得昨晚她拉着他的手胡言乱语了好多话,他出乎意料地任由她握着,听着她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她知道他一直在,便安心睡了过去。没想到,今天醒来的第一眼,他又不见了。
说不出的失望,难受,交叉着一股隐隐的担忧随着帐外的雨水,一层又一层,久久不能平息。
听到亦苒儿的话,丛棋也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帐外渐渐连成一条线的秋雨,狂风贸足了劲,似乎要将整座营帐吹翻似的,从早到晚,一直没有停过。如画的眉目渐渐纠结成一团,自言自语道:“早晨天还没亮,前方的探子便来报,说桑隅两国趁雨对我国边关发起大规模攻击,前方十分危险。殿下一早便带着澄影一同前往了。”从棋说完,轻叹一声,人又不由自主走到了营帐门口。
听完丛棋的话,亦苒儿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脑里不由自主浮出见墨尘殇受伤的梦景,那一件红色的披风,那一把银色的剑羽……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顿痛。起床,迅速披上一件外套,来到帐篷门口问丛棋:“前面可有消息传来?”
雨,越来越大,哗哗打在散沙似的地面上,溅起一个个小沙坑。
“没有,一点消息也没有。”丛棋摇了摇头。然后,又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将亦苒儿推回床上。“你怎么起来了?殿下离开时特意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四处乱跑的。是不是饿了,我那边有熬好的粥,这就去给你端来。”丛棋说着就要出门。
“等等……”亦苒儿拉住从棋,大病初愈的两颊还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干渴的嘴唇颤抖着开口:“这……这一仗,是不是很不容乐观?”问出这句话,心里没由来的又是一阵抽紧。
从棋顿了顿,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越发煞白,眉头爬上一层担忧。挣扎犹豫了好几翻,最终还是选择将亦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