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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 全集·txt-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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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辣:“我那宝贝呢?跑哪去了?”
  阿译仍在做着放松的努力,于是他的发问也明显是应付,一脸做戏的好奇:“啊呀。原来你的宝贝还长了腿地?”
  不辣:“嗯哪,比我还多长一条。”
  我便胡猜着:“三脚猫?瘸子狗?你偷了人家的鸡?啊哟。不辣,你个不要脸地是不是偷养了个叫化婆?”
  不辣就高兴死了:“不对不对!”
  阿译放松失败,终于又严肃起来:“说心里话,不辣,我们也不是多想看你的宝贝,你能不能坐下?”
  我:“嗯。老老实实说你怎么会跑来这里?”
  “谁跑来地?谁跑得来?我蹦来的呀,蹦呀蹦呀地就蹦来了。”不辣哼哼着:“我宝贝呢?你们要看到绝不会后悔地。”
  “……我……”我踌躇了一下,终于忍无可忍地嚷嚷起来:“我不想看你的什么宝贝!你那条腿已经够看地了!”
  阿译小声地:“不要,孟烦了,不要。”
  不辣还嘿嘿地:“喊什么把戏嘛,这是我家里嗳。老子现在有家。”
  我瞧了瞧这个连整砖怕都挑不出来几块的所谓家:“我知道你在生我们的气,因为我们把你扔在南天门上了!我就知道!”
  不辣还嘿嘿的:“扔没扔我就不晓得,只晓得睁开双眼睛就没得腿子了。”
  我:“你好好地跟我们说话!别以为没了条腿就成大爷了!那么多人都死了!我告诉你,迷龙也死了!”
  我就听见咣当一声,不辣在残垣里摔了下来。作为一个象橡皮一样抗打击的货,他立刻就坐了起来,呆呆地坐在那里。阿译凑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又伤心又满意地看着他,残酷的满意:“原来你还在乎我们。”
  我们后来就傻坐着傻站着。在这鬼地方发呆。
  不辣坐在碎砖上,让我不免对他的尊臀担心,可他的头又靠在断墙上,躺靠得那叫一个惬意,至少在这浩劫过一样的残垣里是最舒服地姿势。他说话的时候仍是手舞足蹈加不辣式的笑骂,看那份眉飞色舞你不会觉得他是在说自己。
  有时候阿译这个白痴就拿手指去蹭不辣的眼睛下边。但人那块干净得很。脸上的肌肉倒是快笑酸了。
  雨下着,把山道流成了河道。河道上躺着蠕动地人体——那些伤兵尽量把自己从那些挟沙的泥水中挪开,没担架的自己爬,有担架的从担架上把自己挪下来,但更多的是听天由命,因为他们没有再挪动自己的力气。
  不辣躺在树下,他是懒得再挪地那种,他瞧着头上滴水地树叶,不去瞧自己的腿——至少他想瞧也瞧不着自己的伤腿了,已经没了。
  腿没了,自然是被锯了,这没有悬念。战还在打,我们回到了东岸,不辣倒被送到了南天门西麓的伤兵堆积场。他叫它堆积场,因为损坏的汽车和受伤的骡马都会比他们得到更好的照料。
  雨停了,泥和沙干涸在每个人身上,死活难辩,倒是不见血了,因为早被水冲洗干净了。
  几个褴褛得像是石居时代的人从林子里出来,翻寻着那些躯体。他们拿着简陋的器皿。
  不辣在呵呵地笑:“你猜他们在干什么?”
  我抑郁了一会:“……发死人财罗。”
  阿译的脸色苍白:“……该杀。”
  不辣:“错啦。是江那边的死老百姓,翻出还有气的就灌两口米汤水。“他笑得开了笑,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跟我老家的傻瓜一样,饿成什么样都还藏得有大米。——你们猜我碰见谁啦?”
  我:“我猜不到,你就是一条腿的爱丽思。”
  阿译:“……唐副师座?”
  我和不辣都认真地瞧了瞧他,于是阿译的脸又由白转红。
  不辣就乐:“那个人烦啦才认得。我们上次去江那边接你爷老子,记不记得?有个钻在林子里把自己饿得畜牲一样的老地主,记得不记得?”他维妙维肖地学着那个老头子,他们俩那撒泼的神情确实很象:“干他娘的招安!哈哈!”
  我:“记得。怎么不记得。”
  不辣:“他还没死,还就他救了我。别人就给灌两口米汤,他给我灌了八口!老熟人!哈哈!我本来想死了,一看他,干他娘的他都不死,我也不死。我就打那地方蹦回来了,这树杈子都是他帮我砍的。”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看见一个一条腿的人蹦离那边山中的修罗场,他一直在摔跤,因为还没习惯一条腿。他回首眺望时像在看自己的上一辈子,他已经尽过最大的热情,也遭了最大的冷遇,但他还有用来活过下半辈子的活力,尽管有些愤世嫉俗。
  不辣哈哈地取笑着自己和吹着牛:“那时候还不会蹦,一路绊跤。现在厉害啦,现在搞不好老子是禅达蹦得最快的人。等一下给你们看我尿尿。金鸡独立,还能尿进铜钱眼!”
  我:“我们一定看。”
  于是不辣就这样把整个战场抛弃在身后,炮在炸,飞机轰鸣,那东西仍让他浑噩地沸腾,但他说不清是他抛弃了战场还是战场抛弃了他。
  总之他一下一下蹦回禅达时,很清楚这场战争对他来说是已经结束了——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
  他离开那里是对的,本地人后来埋掉了六百具本是伤兵的尸体。蹦到禅达时不辣又想死了,他找不到我们,也没任何部队会要一个一条腿地掷弹兵。他要回老家得蹦得几十座大山,得蹦两年——可他这时候发现了他的宝贝。
  就不辣变化丰富的表情。我们只能认为他说了这么多不是为了诉苦,而是为了炫耀他的宝贝。
  不辣:“……我的宝贝一直在这鬼地方等着我回来。嘿嘿,不说啦。”
  我和阿译面面相觑,挠了挠头。
  阿译:“……你的宝贝到底是什么?狗?全世界哪里还有比得过狗肉的狗?”
  不辣就骄傲得直哼哼:“狗?!哼哼!”
  我:“……我现在还真对你的宝贝有点好奇啦。”
  不辣:“啊呀,真不要被人偷跑啦,那东西蠢得很的!”他就很勤快地往起爬:“快帮我找。狗东西饿疯了么子都干得出来!”
  我:“都不知道是啥,怎么找啊?”
  但不辣的惶急劲过了,因为他已经看见他的宝贝了,便开怀了:“嘿嘿,还乖得很,自己回来了。”
  我和阿译就掉头看着他的宝贝——一个比他更褴褛,但是四肢完好的花子,本来就个子不高,哈得又矮了一截,当看见我和阿译这两个生人时。他哈得就快遁了地啦。那家伙腋下挟着一个连泥带土的萝卜,见了我们急藏起来的不光是他的脸,还有他的萝卜。
  我和阿译失望得都恨不得瘫坐在地上啦。
  阿译:“你的……宝贝?”
  我:“……我怎么觉得……他偷的是我家萝卜?”
  阿译:“……你父亲好像没种萝卜?”
  我:“……你说得真对。”
  不辣也不管我们的穷极无聊,只管宽他宝贝的心:“没事啦,自己。弟兄!”
  那边就舒怀了,舒到连萝卜都拿了出来,伴之以含糊不清“嗯”的一声。
  不辣:“我不吃啦!他们,也不吃!你的,咪西咪西!”
  不辣的说话方式很怪,每句话都切成词。大声喊。就像我们跟全民协助说话似的。那位倒规矩,“咔”一声。萝卜掰成两截,连迷龙都分不出这样公平的二一添作五来,放下一半,另一半就要开嚼。
  不辣就唏嘘着:“嘿,还知道痛老子——喂,饭!饭的那里!吃!你的咪西!”
  我们就瞧见一头耗子瞬时间变作了狼,扑向不辣拿回来地饭钵子,拿到了饭钵子后他总算还有理智,向着不辣一哈腰,深点下了头:“唔。多谢啦!”
  我和阿译猛然跳了起来,阿译这笨蛋就去摸他就算佩带了也不管个鸟用的枪,我去抢不辣的拐杖,无论如何是要让手上先有个武器——那样的一声实在再明白不过,舌头咬得要自尽一样,一个日本人说的中文。
  不辣笑得快疯了,一条腿蹦着,可就是不放手他的拐杖:“我就讲要吓你们一大跳的!我都讲了!”他一边安慰着那个瞪着我们的日本家伙,那家伙端着饭盆,泥雕木塑,露两个眼白:“没事没事!我逗他们!你的,咪西!”
  那家伙一屁股坐了,头俯在钵子上就再不抬起来了。好吧,我也不和不辣抢了,阿译仍在惊疑不定,但即使他也看出来那个小日本就是条拔了牙的毒蛇,基本无害。
  我:“你……死湖南佬,养个什么不好啊?”
  不辣:“你们猜他是谁?猜猜他是谁?!”
  我都懒得猜了,能猜到才怪。阿译倒猜了:“竹内连山?”
  我和不辣又只好都一起看他,阿译就很委屈:“我开玩笑的啦。
  不辣:“竹内王八还没死吗?”
  我有点悻悻,这也并不算一个光彩地话题:“他死不死关我鸟事?”
  看来也关不辣个鸟事,他也不问了,倒在沉醉于他要我们猜地谜。他想了一想,倒也体谅我们的苦衷:“也是。这哪里猜得出来。给你们提醒提醒啊。“他掉了头对着那个头根本是拱在钵子里地家伙:“你的!这里来地!什么的时候?!”
  那家伙头是拔出来了,瞪着我们发呆。不辣转了头对我们抱歉:“没法子,脑壳拧了个向,话不拧着讲就听不懂。”
  那边看来是懂了,便比划着一个手指,又加上一个巴掌,连个手势都打得乱七八糟,而且他那种汉语总让我和阿译有寻枪的冲动:“半个!一个!半个!半年!半个一年!”
  “一年半!”不辣没好气地纠正:“教得我脑壳都快爆啦——一年半!”
  那家伙就认真地学了一遍:“一年半?”——然后脑袋就又放回钵子里了。
  只留下我和阿译在那里惊诧,而不辣的笑容满面是一个每一个阴谋都得逞的家伙才发得出来的。
  不辣:“不是刚来的!是一年半以前就来了的!一年半以前我们在做什么?现在你们猜他是谁!”
  我们已经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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