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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昊骞又看到了人群中突然出现了宋潜的影子,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宋潜居然在大街上晃荡,周昊骞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人说:“你下去盯着,不要让人上了郁七小姐……嗯,就是那个身穿嫩黄袄儿,白缎裙,头戴白锥帽的那个。”
“是,属下遵命!”男子点头应道,然后看着周昊骞的背影有些为难地问道:“那今日的事情如何收局?”
周昊骞眉头紧皱,许久才说道:“看我的手势。”
男子不再多问立刻转身去了,周昊骞紧盯着楼下,从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发生的一切,只要声音稍大一点还是可以听清楚对话的,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明烟不会拆他的台吧?
周昊骞其实是有点兴奋的,这是他跟明烟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交手,他很好奇明烟会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局,想到这里就看到马车里大太太下了车,紧跟着明烟也下了车,周昊骞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紧紧地盯着楼下的局面。
与此同时宋潜也挤到了人群的前方,看着那黄衫女子扶着郁太太下了马车,站在了马车的前方,隔着锥帽宋潜看不到她的容貌,却听到她清脆的声音瞬间响起。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意外,我们郁府也不会推卸自己的责任不管不顾,这里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也看到了,请各位父老乡亲给个公道。”明烟看着这里的众人开口说道,明烟的声音在人群中清脆响亮,并没有被百姓的声音给压下去。
众人一看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出来主事都有些惊讶,人群很快的就安静下来,大太太顺着明烟的话尾说了几句,表示对这件事情会负责,百姓逐渐的安静下来,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明烟刚才已经把管事叫过去细细的问了一遍,这个时候心里也有些明白了,她看着众人接口说道:“我母亲一向是信佛,心肠最是慈悲,可是心肠慈悲并不代表着我们一群女眷就要被欺负,希望诸位父老乡亲都留下来为我们郁府做个见证。”
明烟的声音在静默的空气散发出来,轻轻柔柔的却带着坚定,虽然隔着面纱可是明烟身上的几乎是呼之欲出的矜贵的气势令人不敢轻忽,她就那么静静地,腰杆笔直地站在那里,隔着白纱一一的扫过面前诸人的面孔,迫人的压力夺面而来。
其实明烟的手心里已经薄薄的出满了汗,她腰杆笔直是因为她紧张地肌肉都紧绷了,隔着面纱没人看到她的脸,可是明烟自己知道她真的有些害怕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未出阁的,整天呆在后院的女子如何遇见过这样的场面?可是明烟还记得钟翌曾经说过一句话,还是兰蕊的时候,有次兰蕊问钟翌:“武将上战场的时候不害怕吗?”
钟翌笑了,他说:“怕!”
“既然怕为什么还去?”兰蕊那个时候不懂,她只觉得怕就不要去了,为什么一定要去?小小的脑子里还很单纯,没有国家大义,没有民族是非,没有所谓的正义与邪恶,她的全部生活只是想要与她爱的男子白头到老,那个时候兰蕊是幸福的。
“因为我们有我们的责任,更何况狭路相逢勇者胜,你怕别人就不欺负你了?你怕这事就能解决了?你怕人家就会放过你了?怕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只有逢敌亮剑,勇者必胜!”钟翌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磅礴的气势,令人不敢逼视,兰蕊第一次觉得钟翌也有这样铁血的一面,心中好生的欢喜。
今日遇到这件事情,钟翌曾经的话全部都兑现了,你怕别人也不会放过你,你怕也不能解决问题,这些无赖就是要缠上你,拖毁郁府的名声,明烟好生的气恼,人若气愤的时候,浑身上下就会散发出一种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凌厉的气势,让敌人为之一惧!
大太太看着明烟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关键的时刻这小丫头看着年纪小,竟然是气势磅礴,颇有威武之驱,长了她郁府的脸面。
这时那被撞得男子的朋友看着明烟冷哼道:“哟,说话还挺横,这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欠账还钱,杀人偿命!我朋友被你们的马践踏成这幅模样,你们不给个公道还想仗势欺人,没门!小爷我今儿个就要替我的朋友讨个公道,今儿个不说个子丑寅卯,就别想走人!”
☆ 139:初见面宋潜吃惊(四)
无赖也就这幅模样了,这样的混不吝的又爱咬文嚼字的臭德行,明烟没见过这样的街口上的小混混,更没见过这样的不讲理的,明烟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她本应该害怕的,可是脑海中一想起那句狭路相逢勇者胜,就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现如今明烟的身上唯一一点她自己都欣赏的东西,便是钟翌留给她的这句话了,这句话激起了她的胆气!
宋潜眼睛也不眨的看着明烟,他很好奇她一个小姑娘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这件事情要是交给一个男人其实很容易处理。俗语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只要豁出去拿出不要命的拼命三郎的架势没有一个不害怕的。
眼前的这些人一看就是小混混,小混混就是靠着坑蒙拐骗过日子,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是不要脸面的,可是郁府要脸面,这一对阵郁府就先输了一截,更何况对方还给郁府扣上了一顶大帽子,恶官欺民!
老百姓都是同情老百姓的,都是厌恶憎恨当官的,这个时候郁府又输了一截,天时地利人和郁府已经全部失掉了,怎么看这场对峙郁府都是以失败为终,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人,有什么办法力挽狂澜呢?宋潜很好奇,好奇的都要抓心挠肝了,生平第一次,他对一个女子产生了这样大的兴趣,是从心里的源源不断的冒出来的兴趣。
与他有同样好奇地还有躲在窗子后面的周昊骞,这家伙眯着眼睛看着明烟,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他就想不明白明烟到底会如何做呢?
明烟这个时候哪里还能注意到在她的周围还有两双犀利的双眸审视着她,等着她的下一部动作,明烟只想着快快的了结这件事情。因此听到那男子的话,明烟上前一步,冷哼一声说道:“你说的很对,这件事情就是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要不然的话我郁府的名声岂不是要被你们破坏殆尽?我虽然只是一个弱女子,可是也知道天理轮回,善恶有报,尔等恶人,出言不逊,讹诈骗钱,本就是令人不齿之行为,可是现在却还要恃强横行,欺负我等妇孺弱小,这里有很多善良的老百姓,他们的双眼如炬,定会看出你们的叵测居心!”
那男子一愣,随即有些恼怒,看着自己的同伙说道:“哟呵,还是以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姐,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哪家的大家小姐会这般会说话的,今儿个真是开了眼界了。像你这样的眼见嘴里只怕没有男人干娶回家哟……”
男子的口气带着轻浮,这几句话顿时引起了大家的哄笑声,大太太一见气得浑身直颤,喝道:“放肆!尔等刁民竟然敢侮辱官家小姐,你可知这是大罪?”
“呸!你们杀了人还不兴我们讨个公道了?天底下还有个说理的地方没有?父老乡亲们,你们睁开眼睛看看,这就是咱们的父母官的家眷,仗势欺人的好不得意,我这可怜的朋友难道就白死了吗?请大家说句公道话啊,一定要给咱们百姓自己说句公道话,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可是一条命啊,这些人连条人命都不放进眼里,再想想他们平日欺压百姓,横行乡里,今儿个绝对不能轻饶了她们!”男子坐在地上呼天抢地的,痛哭流涕的模样看得人好不心酸。
周围百姓的涌动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人对着明烟母女指指点点,大有集体声讨之势。
大太太看着这样的局面不由得有些害怕了,心里就有些怨恨明烟做什么要逞强非要下来,现在好了,事情越发的不可收拾了。
明烟看着大太太的模样知道她胆怯了,生怕大太太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万万没有服软认输的,明烟就不信了自己还真的就不能趟出条路来!
赶在大太太说话之前,明烟立刻说道:“官有恶官也有好官,民有良民也有恶民,你口口声声说我家仗势欺人,那我来问你,我们如何仗势欺人了?我们怎么欺负你了?今儿个不说出个道理来我们还不依呢!”
人群又逐渐的安静下来,那男子一见,立刻说道:“还没欺负?我朋友都躺在这里死活不知了,你还说没有欺负良民?那你们非要等着人家咽了气才是欺负人了不是?有你们这样丧心病狂的吗?”
“住嘴!”明烟喝道,又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男子问道:“我来问你,我们可说了要赔钱,是你们不答应,这也是我们欺负你了?”
“你们给的那点钱还不够打发叫花子的呢,骗谁呢!”另一个男人看着明烟喊道,语气中颇为不忿。
“打发叫花子?哼,你们好大的口气。”明烟说到这里转身看向围观的百姓,大声说道:“父老乡亲们,京城米价只有二十几文钱,五两银子就能买一个小丫头,就能买一亩上好的田地,就足够平常的一个小家庭两三月支出。这男子不过受了伤,我们郁府的管事也说了,这男子治病的开销我们都会如数支付,还会补偿这男子养病期间没有收入的银钱用以家用,难道这还做得不够好吗?这男子一张口就要五百两,这不是讹诈吗?现在的物价就是要把这男子的一家子买下来也不过只需要百十两银子,父老乡亲们给评评理,究竟谁是谁非?”
宋潜眼中闪出一丝欣赏的光芒,好一个伶牙俐齿,够胆量!够机智!够冷静!
那边藏着的周昊骞嘴角一阵阵抽抽,看着明烟的眼神有些欣赏又有些懊恼,这也太厉害了些……自己要好好地想一想,要是制不服他,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受她的压制?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明烟看着那男子有些心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