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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丈量木头的小人儿因为看到他,手上一松,木头滚落到地上,她有几分惊慌地看着这个男主子。
乔维这才正色打量了一下这小人儿,他知道她叫宝妹,与初次看到的样子相比,不知道是不是伙食变好了还是别的缘故,宝妹比去年抽高了不少,虚岁十岁的她渐渐不再像个儿童。
“五爷?”宝妹忙上前给乔维见礼。
乔维没看她,而是走向这间斫琴房,伸手抚摸着那些木头,“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宝妹听到他问,走了过去,轻声道:“嗯,姑娘有给我留下手札。”
“在哪?”乔维皱眉问道,他还不知道长姐给还有花心思给这个女孩写斫琴的手札。
宝妹忙翻出来递给他,一双大眼睛格外的明亮。
乔维伸手接过,打开看了起来,长姐熟悉的字体出现在眼前,她的字在跌落假山后就有了改变,比以前的多了份从容与淡定,而且那些图都画得极到位,连他这个不懂斫琴的人都能看懂一二,估计是长姐在祈福神宫的日子所写下来的。
“你认字?”
“嗯,认得一些,不懂的要问娘。”
宝妹诚实地回道,乔维给她的压力很大,在他面前,她无法做到从容镇定,可能是跟娘飘泊流离的那些日子里,还是有些男人想对她不规矩,哪怕她是个身板还没有长开的女孩。
“我来教你。”乔维没看她,径自下着决论,或许这样他会觉得长姐的出嫁不会那么难以接受,就当他也跟着她学琴好了。
“啊?”宝妹睁大眼睛看他,一时间对于他说的话没听清楚。
乔维不管她,而是拿起她之前被他吓着而掉到地上的木板看了看,再对比一下长姐的手札,“你这儿没做对。”他指了指。
宝妹顾不上去怕他,而是赶紧凑上前去看,这正是她没想明白的地方,耳朵听到乔维给她讲解,她顿时明白自己想歪了,“五爷,这里是要挖成这样才对吗?……”
“……”
晕黄的灯光下,半大少年与未长成的女孩凑得很近,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乔蓁留下的手札上。
秀娘正要过来唤女儿去吃饭,结果看到这一幕,她微微一惊,看了看,随后又掩上门出去了。
门外有仆妇看到屋里的情形,低声开着秀娘的玩笑,“我看你家女儿再大点,就可以给五爷当个妾室什么的……”
“你瞎说什么?”秀娘朝那仆妇瞪了一眼,脸色更是严肃起来。
“我又没说错什么?你家女儿莫不成还想当正室?”那仆妇顿时阴阳怪气起来。
“你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秀娘凶恶道。
那仆妇看到她不好惹,想到这秀娘因会理账,几乎都成为了这府里的账房先生,得罪她没有好果子吃,遂讪笑地说了几句疑似道歉的话。
秀娘这才做罢,她没有那么多龌龊的心思,之所以没去打扰就是看得出来乔维的落寞,想着他教女儿学乔蓁的手札,过段日子缓过这心情自然就是恢复过来,到那时候自然也不会再多此一举。
这边厢的乔维思念乔蓁从而去教宝妹学斫琴手札,那边厢永定侯府一家人吃饭却是颇为不自在。
年复与盛宁郡主都没有说话,一旁的侍女与小厮都在给他们布菜,至于年初晴却是看到她爱吃的,一时间只顾着吃饭。
乔蓁看到这气氛略微皱了皱眉,看了看身边的丈夫神情也颇为冷淡,不似与自己两个人吃饭那么甜蜜,她咬了口侍女布的菜。当然她没有疑心丈夫是不高兴,这冷淡自然是缘自公爹婆母身上。
正思索间,年彻亲自给她夹了筷她爱吃的菜,她抬头看他有几分不自在的面容,笑道:“谢谢夫君。”
年彻轻应了声“嗯”,即没再多说什么。
年彻这举动,让年复与盛宁郡主都侧目看去,尤其是盛宁郡主,脸上颇有几分惊讶,这儿子居然也学会了关心人。
乔蓁看到这冷场,不由得想要气氛热闹一点,于是给年初晴挟了块她爱吃的烤鸭,“这厨子的手艺如何?”
年初晴毕竟还不是成人,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与隔阂,于是赶紧就尝了一口,“好吃,嫂子你不知道,这厨子是大哥为了你特意聘进来的,煮的菜都是要求合嫂子的口味。”不小心地暴露了自家大哥宠妻的举动。
年复与盛宁郡主都看了上儿子,这儿子真让他们刮目相看。
年彻瞪了眼年初晴,这个丫头少说一句不行吗?当初他刻意了解乔蓁的喜好,怕她嫁过来会不习惯,所以让人却寻了会做那几样菜的厨子,为此他那几天都在试菜,所以被这个小丫头看了去。
乔蓁受宠若惊,满眼心心地看着年彻,他对她的细心真出乎她的预料。
年彻的耳根子红透,这让他颇为不自在。
乔蓁没说什么谢话,再说他怕是要恼羞成怒了,这顿饭也就白留年复与盛宁郡主了。
她也起身给两位长辈布菜,“我听夫君说,公爹与婆母爱吃这个味,遂自作主张地张罗了,公爹与婆母尝尝?”
年复与盛宁郡主都看到乔蓁挟过来的菜,确是合他们胃口的,这时候他们的心情万分复杂,他们并不知道年彻爱吃什么,似乎呼啦一声,他就长了这么大,对于他童年的样子,一对失职的父母并没有印象。
年彻却是张大眼睛,迅速瞥了眼爱妻,他什么时候说过父母爱吃什么?他哪来的闲功夫去管他们爱吃什么,反正他们也没管过他的起居饮食,偌大的侯府还能让主子饿肚子不成?
乔蓁却是朝他眨眨眼,示意他不要来拆她的台,最后更是瞪了他一眼,其实都是她私下打听来的,好在张嬷嬷与肖嬷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同台一吃饭,她就看出这一家子互相的生疏,所以才想着靠这个方法让一家子拉近关系,没有什么比儿子的关心更能感动人心的。
年复虽然没说什么,可他挟起乔蓁给布的菜时,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万分不自在的儿子,似有歉意也似有无尽的话想说,只是碍于做父亲的颜面不好诉之于口。
盛宁郡主的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起伏不定,这时候她想起年彻曾经有一段时间老想亲近她,可那时候的她讨厌他,不想要这个让她痛苦到极点才能生出来的儿子,那一次她以为自己就要到地府里去找她那个老是哭啼的母亲,所以她本能地厌他,这个让她感觉到有污点的儿子。
那时候的年彻有多大?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突然有一天这儿子面对她时却是一派平复从容的样,与她一样渐渐养成了自私的性子。
回忆似乎越来越心酸,她的眼里渐渐有层水雾,一向面对他习惯了这面容,她做不出来感性的表达,咬了一口乔蓁布的菜,却是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
年彻赶紧把乔蓁拉回来坐着,别再做煽情的事情,那不像他的风格,亲情什么的,他已经不太在意了。
年初晴却是笑嘻嘻地道:“没想到大哥还记挂着爹娘啊。”
“吃你的,别那么多嘴。”年彻挟了筷红烧鱼到她碗里堵她的嘴,这戏码再下去,连他都感到肉麻兮兮的。
年复与盛宁郡主看到看彻不好意思的面容,他们没多想,只觉得自己以前做得不对,忽略他太久了。
乔蓁没再多做什么,有时候点到即止就行,剩下的要让当事人去体会,说得太多反而有失,罗马非一日建成的,要打破彼此的隔阂与蕃蓠也非一朝一夕。
饭毕,年复有事就先离开了,不过他却是朝乔蓁道:“这菜味道不错。”淡淡地瞥了眼儿子。
乔蓁得了公爹这句赞赏,顿时喜出望外,聪明如她明白这表示往后可以再度邀请这公爹用膳,他定不会拒绝的。
盛宁郡主却是有几分失神,她喝着香茶,对于丈夫的离去一如既往浑然不在意,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与她生了两个孩子,其实与她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他们只是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可能连熟悉都是多余的。
年初晴扑到她怀里,“娘,你在想什么?莫非大哥这新请的厨子手艺真那么高超?”
年彻与乔蓁送了年复转回来的时候听到年初晴的问话,夫妻俩不由得一怔,年彻的表情顿时一黑,他宁可像以前那样多好。
乔蓁却是觉得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瞥了他一眼,笑着上前将下人切好的果盘摆上,这古代的水果绝对是纯天然的,按现代的习惯,她时常会让他们切好了再端进来。
“婆母尝一块解解腻味?”
盛宁郡主朝她看了看,再看了看那新鲜的水果,拈起一根牙签插着的水果轻咬一口,顿时满口是水果的香气,“嗯,不错。”
“婆母喜欢,往后我天天让人送过去,或者请婆母再过来吃。”乔蓁笑道。
盛宁郡主闻言,抬眼朝她仔细看去,看得很认真很仔细,与她平日里看人的样子略有区别,这不是欣赏美人的样子。
“婆母,我脸上可有东西?”乔蓁没有点明,而是说了句轻松的话。
“没有。”盛宁郡主道,这个新媳妇似乎想要做些什么努力,她活了这么久岂能看不出来?只是罢了,都这年纪了,她还有什么看不开?
一时间想通后的她,脸上渐渐恢复了一贯的神情。
年彻也松了一口气,如果父母突然对他热情起来,真是件很恐怖的事情,有时候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天也晚了,我也该回荣华院了,你们早些歇息。”盛宁郡主起身,一把拉住还不想走的女儿就往外走。
年彻与乔蓁忙去恭送。
在院门口,盛宁郡主转头朝年彻看去,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脸,最终那手在略抬起的时候她就放下了,力求表面平稳地道:“你平日忙,也别忽略了你媳妇,还有……忙起来也要注意三餐。”
这话一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坐上骡车往荣华院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