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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厚厚的披风包裹住全身,苏然懵懵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对上了一双坚毅的双眸,因为痛哭而不通气的鼻子一翕一张,粉嫩的嘴唇微微开启,诚王的目光微闪,沉着脸对着面前的众婢女们道:“你们先行退下,本王带苏姑娘离开片刻,此事切勿声张!”
说罢裹着苏然便转身离开了,已经哭蔫儿了的苏然跟着他亦步亦趋,藏在斗篷内的手不自觉地揪住了他的棉袍,还未走出几丈远,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连连呐喊:“姑娘……”桑霓急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件素白镶毛斗篷,喘着气儿跑到他们跟前,将衣服抖落开,眼梢轻轻一瞥诚王的脸庞,面带微笑道:“天儿这么冷,披着莲蓬衣再出门不迟。”
苏然这才反应过来她还呆在诚王的怀里,像触电般逃了出来,神思也清醒了一些,回想起刚刚诚王的一番动作,如坠冰窖,那样暧昧的动作,自己的清誉算是毁了吧,她打了个颤儿,对诚王道:“殿下要带我去哪里?”
诚王头也没转就一把拽过桑霓手中的斗篷,朝她一挥手,示意退下,桑霓垂着眼,恭敬地行礼退下。
待只剩下他们二人后,诚王展开斗篷,亲自替苏然披上,还细心地戴起兜帽,替她理了理额前细碎的刘海。
“有些话,我想单独与你说说。”诚王映着雪光踏出脚步,在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一排脚步,苏然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听着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心跳却渐渐加快。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恩师离世,我心中所痛亦不比你少,只是……此事牵连甚广,今后的日子怕是更加艰难,你可惧怕。”
苏然虚弱一笑,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声如蚊吟:“我已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那么,事到如今,我也不该再对你隐瞒了,”诚王慢行的身子突然顿住,苏然没有刹住,轻轻撞上了他的后背,诚王转过身来,在苏然诧异的眼光中执起她的双手,眼神里洋溢着一股光华,“老师早前就在书信中明言,将你许配与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咬钩的鱼儿
一声惊雷在苏然的脑中炸开,嫁给眼前这个男人?!
苏然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咬住了下唇,此时她的心理活动十分复杂,虽然她明白自己对诚王是有一些好感的,但这份情感还远远没有到以身相许的地步。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或许心中还有雄途伟业,而自己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甚至还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这样悬殊的地位,当她嫁给他之后,她凭什么获得幸福?又凭什么给他幸福?
苏然可不是头脑一热,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小女生,在重获了宝贵的生命后,她比以前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更加珍惜自己。
随着理智的回归,苏然有些不太情愿地抽了抽手,诚王见她这般反应,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刀削般俊美的面部线条一点点僵硬了,原本存在于眼中的一丝脉脉温情,顷刻间荡然无存。
在强大的压迫感的笼罩之下,苏然不敢与他对视,低垂的脑袋快要贴到胸口上了,还握在他手心里的手指轻轻一动,近乎耳语地说了一声:“抱歉”。
软弱的语气让诚王皱紧的眉头略微有些松动,他勉强浮现了一丝笑容,将苏然拉近到自己跟前,柔声说道:“我知你在担心什么,身份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妥帖的,定会护你周全,只是,头两年要委屈你些,待你生下一儿半女,我便向父皇请旨抬你为侧妃,届时……”
一阵清明划过苏然的脑袋,是了,侧妃,若是嫁给了他,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
苏然这才清晰的认识到,对婚姻和爱情的认知,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鼓臊的内心渐渐寂灭成灰,苏然迅速抽回了手,说道:“殿下您想多了,”说完这句才发觉似乎太失礼,又稍稍软化了口气,试着为刚刚的反常修饰一番,“我的意思是,家父的遗命,只是因为对我的爱护和牵挂,但倘若我有能力自力更生……”
“荒唐,难道你还打算抛头露面养家糊口么?”诚王打断了她的话语,口气里含着隐忍的怒火。
“殿下,如蒙殿下不弃,我会信守对娘娘的诺言,细心照料小世子,视如己出,”苏然抬起头来,一扫刚才的怯懦,毫无畏惧地说道,“若殿下不喜,我也会先行离开……即使我不能肆意逍遥地活过,也希望过上平淡的生活……公侯王爵之间的弯弯绕绕,我是不想沾惹了,毕竟家父也是因为这些,才受了牵连,落得这般下场……”
苏然点出了埋藏在心底的话,顿感轻松不少,她对着茫茫苍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微笑地看着诚王,明亮的双眸早已没有了悲伤萎靡,仿佛突然间变成了另一个人,诚王的视线久久地胶着在她的脸上,第一次的,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空虚般的心慌。
“今夜能与殿下畅聊心中所想,是我的荣幸,即使殿下认为我是不忠不孝之女,我也无怨无悔。”
“你太要强了,这世道不是你一个女子就能撑起门户的!”
“谢殿下忠告,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苏然的顽固让诚王的心气愈加不平了,可常年征伐的经历,也让他养成了坚毅的心志,对自己认定的事情,他也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
诚王粗粗叹了一口气,紧紧握住苏然的手,拉着她往回走:“此事暂且搁置,待你及笄还有一年时间,过完年再议吧。”
看来,诚王也很懂“搁置争议,求同存异”的八字方针嘛。
诚王的固执让苏然有些头疼,但她觉得短时间内说服他是不太可能了,毕竟她的这些想法,在他看来太过荒谬了吧。而她敢提出这些无理的想法,不过是倚仗诚王作为一名君子,以他的修养,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对一个弱女子用强。
只是,诚王也提醒了她,及笄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而目前的她无依无靠,吃穿用度都还依赖诚王。刚刚她还大言不惭地说要独立自强,如今却连养活自己的资本都没有,如果真的被人扫地出门了该如何生活?几个月以来的安逸让她几乎丧失了奋斗的动力,看来必须行动起来了,苏然迅速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处境,决定给自己制定一个比较靠谱的目标:存嫁妆!
是的,既然想过上平淡的生活,嫁妆便是她未来幸福的重要保障,她可没想过一辈子不嫁人,而她给自己规划的最理想的未来,就是找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小两口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一起挣下个小有薄产的家业,日久生情,老来为伴,子孙绕膝,安度晚年。
但是身边的这个男人,苏然轻轻瞥了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个男人出类拔萃,魅力非凡,能满足一个女人的所有幻想,但他是个有野心的皇族子弟,他的婚姻永远不会单纯,这样危险的人终究不是良配,嫁给他注定会麻烦不断,爱上他注定会痛不欲生。
绿湾小筑的灯光依旧通明,苏然站在门前的石阶上,淡淡的烛光勾勒出晕黄的轮廓,诚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深邃。苏然的头压得低低的,简单地施了一礼,转身告退。
自始至终,诚王也没有再说出第二句话,他默默地注视着苏然的背影从他的身边一步步抽离,半阖的眼皮微微颤动。
离开了有强大压迫感的诚王,苏然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些,也许他只是出于对恩师的感激或者大男子主义的责任感,才有娶她的想法吧,苏然缓缓吸了一口气,耸耸肩自嘲一笑,把这些胡思乱想都抛到脑后,只是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温热。
屋里只有桑霓一人守着屋子,苏然没有理会她投来的不明意味的眼神,径自回房关上了门。
从那天之后,诚王和苏然关系似乎迅速地冷却了下来。
以前他隔三差五就会送些小玩意儿过来,名义上是送给小世子玩的,实际上也有许多姑娘家喜欢的饰物,又或者招呼厨房多添一两道好菜色,犒劳一番绿湾小筑的上上下下。而如今却一连十天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不好听的风言风语渐渐弥散起来,但是苏然却自动忽略了这些,只埋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目前春草园内的苜蓿草正有疯长的势头,最早种下去的两亩草已经长高到小腿弯处了,苏然这几天就忙着收割草料,这是她从农书上学到的一星半点儿的知识,割下的草晾干了可以长久储存起来,或者切成草碎,磨成干草粉,都是喂养家禽的绝好饲料。
除了苜蓿草,另一个丰收的作物就是她之前一直担心的,生长周期略长的花椒,如今红红的小果子挂满了枝头,如红宝石一般颜色艳丽,颗粒饱满,煞是好看,此时树下的麻袋里已经装裹了大半袋,少说也有十好几斤,都是苏然亲自一茬茬剪下的。
不过,这种东西平常百姓家用得不多,苏然正在思考怎么才能将它们销出去,只是目前她的行动也不是很自由,诚王府经过一连串的事件后,防守严格了许多,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就在苏然绞尽脑汁想法子的时候,出了一件意料之外、却是她一直期待的事情。
这天苏然忙完了农活儿,刚准备歪在炕上小憩一会儿,突然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刚刚还无精打采地趴在一边的小黄抬起了脑袋,兴冲冲地跑到门边,呜呜扒着门框,苏然好笑地看着它,趿着棉鞋去开了门。只见晴枝小心翼翼站在外面,给了苏然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苏然立马知道,是之前布好的鱼饵,终于引得鱼儿来咬钩了。
“去把所有人都叫到正厅里,就说快到腊八了,让他们都来领些熬粥的材料,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了。”
晴枝领命退下后,苏然有些兴奋地在屋内来回踱步,一盏茶后,她蹲下身来,摸摸小黄的脑袋,鼓励道:“小黄,看你的了,胜败在此一举啦!”
与此同时,绿湾小筑的正厅里已经挤了十几人,都是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