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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找牙郎作保。”
“哎哎,您稍等,我这就叫人去,”说完她急匆匆地跑进了屋,扯着大嗓门喊道,“死鬼,有生意上门啦!”
过了许久,屋门口才出现了一个手拿烟枪的男子,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的烟腔,慢悠悠道:“买屋还是赁屋啊?”
“租赁。”
受了上一次的教训,苏然再也不敢在房子上一次性投入过多的钱了,这次她只想租个短期的屋子,以防自己随时要逃走。
“打算在哪一带?”
“清净一些的地段就成。”
那牙郎又问了一些琐碎的问题,小声嘀咕道:“一个人住,要有独立小院,四周街坊和善,还要安静自在,临水为佳,这怕是不好找啊!”
容城比凌州小得多,苏然来的这几天几乎都把这座城市逛遍了,因此她也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有些苛刻,便说道:“不拘多少钱,请您费费心吧。”
“既然您这么开口了,我也提一个地儿,不知合不合您的意,”牙郎叼起烟呛缓缓吸了一口烟,吐尽之后才接着说道,“王府和沈家的那一带,有几处零散的小院子,俱都精致的很,也安泰。大多是往年告老还乡的官人们筑的屋子,如今空出了几家,不知您意下如何。”
苏然一听到沈家就有些膈应,她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改了口:“可以,我就要住那一带。”
赫赫名门沈家内的一处雕梁画栋的偏厅里,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粉面朱唇的女孩围坐在一起聊天。
席间,一双细如葱白的玉手翘着兰花指,轻轻捏起一只茶匙筒,从玉竹白瓷罐中舀出几匙极品毛峰,轻轻放入翠玉茶荷之中供众人观赏,之后又将茶叶细细拨入白玉茶盏中,提起小炉上滚烫的小紫砂壶,高山流水冲入盏中,半杯停下,手托茶盏均匀摇晃了两下,才再次注入大半杯水。尖尖的茶叶在杯中舒展开来,随着水波上下沉浮,姿态秀美,色泽清透,香气袭人。
泡茶之人动作行云流水,极尽优雅,看得众人都有些痴了。
“沈姐姐,你这一套动作真好看,也教教我吧。”一个年龄甚小的丫头托着腮羡慕地说道。
“好呀,你留下来多住几天,我全都交给你。”声音婉转如歌,仿若黄莺出谷。只听其音,便能猜出这女子定是一位绝代佳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过阵子你就要出门了,我想多陪陪你。”
此话一出,旁边几个女孩吃吃笑了起来,不住拿眼神瞟向沈青溪,被说中的女孩脸色绯红,娇嗔地瞪了一眼。
隔着屏风的另一边,几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聚在一起,听了这话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其中一名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妇人见缝插针,顺着这个话头说道:“贵府千金出门在即,我也没什么好东西添妆,昨儿个倒是得了一株参,沈夫人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说罢她转过头给了自家下人一个眼神,立即就有人捧着一只锦盒上前来,打开了盖子,露出里面一棵硕大的人参。
那沈夫人轻轻瞥了一眼参,低头笑着喝了一口茶,看似并不在意,客气道:“您太费心了,这礼物我代小女谢谢您,整好家里要做一盒人参养荣丸给她带走,找不到好参,您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呢。”
那妇人听见这些话,乐得合不拢嘴,眯起的眼尾挤出了好几道皱褶。
其他贵妇见她这番情态,纷纷用手帕捂住了嘴偷笑,神态中满是不屑。
另一边的主角沈青溪听见话题越来越害羞,急忙起立走到古琴边,对着屏风向对面的长辈请示道:“午后乏味,容小女为各位婶婶弹奏一曲解解乏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蜕变
一曲深沉悠远的琴音自松鹤漏花窗飘散而出,回荡在精致古朴的花园中,坐在花坛边打瞌睡的小丫头扬起了脑袋侧耳倾听,在抄手游廊上奔走的下人们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沈府院落之外的几十丈远处,一个小巧玲珑的小四合院内,郁郁葱葱的花木投下一片阴影,趴在门槛边耷拉着脑袋的小黄突然间抬起了头,耳朵微微掀动,像是在仔细倾听着什么。
苏然正坐在花架下的秋千上想着心事,小黄的动作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走到小院的门扇边,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温柔轻语道:“突然听见了什么,这么好奇的模样。”
小黄被顺毛捋得正舒服,眯着眼睛哼哼,苏然抬眼朝外望去,只见对面高门大户的墙根下站着一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托着破瓷碗眼巴巴地看着她。
苏然如今一个人住,很怕惹上什么麻烦,于是叫起了小黄,把它撵到了屋子里去,自己随手关上了门扇。
结实的木门哐当一声关了起来,小乞丐摸了摸鼻梁,擤了一把鼻涕,捂着空瘪的肚子,吊儿郎当地离开了。
天气渐渐燥热了起来,各大湖泊中的荷花开始竞相绽放,小麦也到了收获的季节。
无边无野的金色麦浪之中,诚王站在田埂边,观察着田里辛勤劳作的农人们,他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一本蓝封册子,上书着“农经摘要”四个清秀小字,书册的边角已经有些微卷曲,看似这本书已经被翻阅过无数遍了。
一亩田的麦穗刚刚脱离完成,郑宏维兴奋地小跑到诚王面前,弯腰低头说道:“启禀殿下,此次亩产粮食七石!真乃天降祥瑞,亘古未有的大喜事!”
诚王却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看起来并无惊喜,郑宏维诧异地抬起头来,偷看诚王的脸色。
不远处一名穿着宽大袍服的礼官行色匆匆地赶来,行至诚王身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凄苦:“请殿下回舆,三日后即是大婚之日,府内一切均已安置就绪。”
诚王依旧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双目微微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跪在地上的礼官神色焦急,不时对站在旁边的郑宏维使眼色,郑宏维见状,上前小声劝说道:“殿下,请回舆罢,收割之事请您放心,下官定会安排妥当。”
诚王背着的双手渐渐收紧,手中的书册被他揪得皱了一片,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突然转过身子,紧紧攒着的双手像是要捏碎手里的册子,郑宏维和那礼官俱是一惊。
诚王未发一言,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只留下那二人面面相觑,诚惶诚恐,不知自己那里得罪了这个主子。
月朗星稀的初夏夜晚,苏然穿着宽松地睡袍呆呆地坐在床边,月光透过纱窗映射在屋内,满室银辉衬托得这个夜里更加寂寥,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因为明日就是沈家女儿出阁之时。
苏然这些日子不敢出门,她怕那些无处不在的红色喜字会灼痛她的眼,刺穿她的心。
月色正浓,她走到窗户边打开纱窗,细小的蚊虫飞了进来,盘旋在她的头顶。她歪着头靠在窗棂上,眼神清冷地盯着皎洁如玉的月亮,时间流逝,鼻尖微微酸涩了起来。苏然吸了吸鼻子,突然对着天空的月亮大喊出声:“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去你的臭男人!”
绿湾小筑的一处卧房内,诚王从窗前回转过身,银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背上,投下了一片光影。他颓废地躺倒在床榻之上,一只手臂枕在后脑勺,另一只手中举着一截断裂的短箭,箭尾的羽翼已经被磨得所剩无几了,他将已经取下了箭头的尖部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缓缓按了下去,胸前的皮肤已经被戳出了凹下去的印记,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们已经分别了一百二十八天,每过一天,对他来说都如过了一年般难熬,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忘记了开心的滋味,昨日的种种,如梦幻一般不真实,他甚至有些不确定,她是否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窗外的草丛中,不知名的小虫子悉悉簌簌地鸣叫着,夏风吹拂而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第二日一早,苏然是被一阵响彻云霄的鞭炮声吵醒的,将近天明才睡去的她拖着昏沉的脑袋坐了起来,早起的一瞬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唢呐锣鼓的声音越来越响,无处不在,苏然机械地穿上衣裳,步履沉重地开了门,迤逦而行,走到了一团喜气的沈府正门口。一只大红花轿停在路边,四下里有不少衣着光鲜的妇人,手挽上挎着竹篮,里面盛满了油纸包裹的糕点糖果,正喜气洋洋地给路人发散喜糖。
一把捧着糖果的手伸到了苏然面前,苏然却只是呆呆的望着没有动作,那妇人笑着抓过苏然的手,强行向她手里塞了一把糖后,未作停留走到了别处,继续派发糖果。
苏然咬着下唇咽了咽嗓子,迅速仰起头眨了眨眼睛,对着天空微微笑了。
“新娘子出来了!”
此话一出,她却再也没有勇气继续呆下去了,着急慌乱地转过身子,脚步凌乱地跑了回去。“嘭”地一声关上了门,苏然背靠在门扇上缓缓滑了下去,泪水再也隐藏不住,流过她的脸颊、脖颈,沾湿了衣襟,早已麻木的心有了一种寒气无孔不入地钝痛,她伸出手背覆盖在双眼之上,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甜蜜的糖果洒落了一地,惹得一溜蚂蚁浩浩荡荡地占领了它们。
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她才选择搬到这里的,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她真的可以彻底死心了。从今往后,大惠朝又多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甚至会记载史册,流传百年千年,后世会有无数文人墨客撰写戏剧话本,为这段天作之合留下引人遐想的韵事,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有一个叫做苏然的女子,与这即将小登科的男子,有过一段倾心爱慕的美丽过往……
苏然把自己彻底关闭了起来,远离了外界的纷纷扰扰,不分昼夜地留在春草园劳作,稻子、小麦、草药、蔬菜,收获了一批又一批,摞得如小山一般高,够她吃几辈子了,可是她却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她害怕自己闲下来之后会胡思乱想,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每天都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