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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在家里受到父母最无微不至的关怀，穿着最美丽华贵的衣裳，用最莹润细嫩的手指弹奏着最温柔多情的旋律，而不是像她这般没人疼没人爱，连那双手都因练武什么的而布满老茧，粗糙不堪。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
对待衣着打扮，他一向极为讲究。发冠一定要是白玉做的，玉不纯净的不戴，不是京城名匠所做的不带；衣裳一定得每日一换，领口不镶银纹的不穿，有皱褶的不穿；脚上穿的袜子一定得是前一天才缝制的，在柜子里放过的不穿，不是天下第一针缝制的不穿；出行时腰间必定悬挂吊饰，精致的雕刻烟斗也好，木制的华贵饰品也好，总之都要是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
对待穿着如此，饮食上就更不用提了。喝的茶必定是西湖最好的龙井，茶叶不是最嫩的叶尖不喝，泡茶的水不是陈年雪水不喝，杯子不是他专有的白瓷杯不喝，就连漱口的茶水都必须是非同一般的上品。
纵然郁青云不重视他，他也毫不在意地一掷千金，用那个人的钱将自己装裹成世上最雍容华贵的贵公子。
可是宁欢什么都没有，她看起来如同地上的一粒沙子，如此渺小又不起眼，甚至在面对这样粗糙的衣物时也会露出欣羡的目光。他的心里涌上一阵古怪的滋味，像是受不了她的贫穷与草根性格。
她是被虐待了吗？怎么会过得这么憋屈？
他心念百转，最终停下步子淡淡地说：“先买一件凑合着，等我们途径江南繁华些的地方时，再买好的。”
宁欢看着他转身走进那家小店，指着墙上的那件粉色罗裙要店家取下来给她试试，她就这样茫然地被扔进帘幕之后，出来时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柔软的布料摸上去十分光滑，衣衫软软的，贴在皮肤上不似旧衣服那样粗糙。她不自在地东拉拉西扯扯，讪笑着走到了郁晴风面前。
那条裙子其实很普通，就是寻常姑娘家会穿的那种，可是因为颜色柔和明媚，衬着宁欢白皙的肌肤就显得异常好看了。
她从来没穿过这样温柔淑女的衣裳，腰间有一条系带，罗裙似是喇叭花一样层层叠叠地散开在脚下，她抬抬手，宽大的广口袖飘逸美好，似是天上谪仙。
郁晴风眼眸里盛满了笑意，面上却是无甚表情，只是伸手替她系好了腰间带子，自动忽略了她瞬间涨红的脸。
“好看吗？”她欢喜地扬起脸来问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他挑眉，淡淡地评价道：“不算丑。”
于是这件衣服就这样成了宁欢的，她一路走一路转圈，开心得忘乎所以，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郁晴风看着这样的她，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一阵愉悦。
要让她开心竟是如此简单一件事，三百文钱的衣服就能令她展露欢颜，果然很容易满足。
去江南吧，给她穿天下间最好的衣裳，戴最美的配饰，吃最好吃的食物，做最好的梦。就当是补偿她被囚禁的辛苦，就当是给跟自己同病相怜的人一点安慰。
她粉红色的身影倒映在他眼里，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温柔。也不知究竟是因他眸光温柔，还是因她笑容温柔。
*****
一行人乘坐三辆马车自见风阁出发启程前往漠北，郁晴风、宁欢、映臻和钟玉一车，其余暗卫们两车。
上马车的瞬间宁欢无意识地瞟了眼后方的车，一名黑衣暗卫正在往车内弯腰，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熟悉。
果然暗卫这种东西是毫无存在感的，只因为穿着装备都一模一样，简直就和那日的未远没什么差别。
她一边感叹暗卫的可怜之处，一边进了马车，视线依然首先被小几上的那碟糕点所吸引。于是下一刻，她一屁股坐在钟玉对面，毫不客气地抓过糕点往嘴里塞。
郁晴风早已司空见惯，无奈这是钟玉第一次见识到宁欢的吃货本性，她瞠目结舌地将嘴张成O字形，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上车不久，郁晴风就捧起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一边掀着杯盖，一边漫不经心地对钟玉说：“碧月那边没那么容易对付，漠北地区的人又善使毒，这
一路上你要多留心，以免还没到目的地就叫人先声夺人。”
“放心吧，我还就不相信有人能在我用毒鼻祖面前使毒！”钟玉得意地打开一把扇子，洋洋自得地扇了起来，扇子上画着些细碎的柳絮，两边写着一副对联：一口砒霜，毒死姑奶奶；两颗冰糖，药遍亲爷爷。横批：用毒鼻祖。
宁欢还在吃杏仁酥，看到这把扇子一下子没喘过气来，一口粉末呛在喉咙里，顿时就呼吸不上来了。
“咳咳……”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只觉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郁晴风递来一杯水，她二话不说就灌了下去，总算把嗓子里的东西冲了下去。
见风阁里就没一个正常人吗？！她无语凝咽地拍了拍胸口，那里还有点堵得慌。
郁晴风对这小插曲视而不见，只是淡淡地对钟玉说：“漠北的事完了以后，你再顺路去一趟岭南，师祖的陵墓年久失修，是时候翻新一次了。”
顺路？漠北在最北边，岭南在最南边，这也叫顺路？！
钟玉悲愤地嚷道：“你怎么不叫我顺路再去西域和东山看看分阁近来的动态？”
郁晴风眉头一挑，笑盈盈地对上她的视线，一副“说得有理”的赞同表情，“既然如此顺路，那你就一并去了吧。”
“……”
“……”
除郁晴风以外，其余二人都僵在了原地，嘴角抽搐。
有些可怜地看了眼钟玉，宁欢腹诽：一定是在报春~药事件的仇了。
钟玉默默地擦泪，这就是小人啊，假公济私得如此大义凛然……果然之前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忧郁了大半天，钟玉姑娘终于恢复了精神，看着师兄拿着卷书气定神闲地看着，再瞟一眼自上车后嘴就没停过的宁欢，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
“师兄我也要吃桂花糕！”她指了指宁欢面前那碟精致的点心。
接收到宁欢猛然露出的“糟了有人要来抢食了”的悲惨表情，郁晴风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最后一碟，没有多的了。”
于是某人一下子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
“师兄我要看书！”
“只此一本，多的没有。”
再过一会儿——
“师兄，宁姑娘这件衣服挺好看的，改天也给我买一件吧？”
“你又不是没月供，自己去买。”
……
“师兄我好无聊。”
“……”果断不再搭理。
……
“师兄……”
“你再叫一声师兄试试。”
经过再三挑衅，某人终于忍不住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微眯的桃花眼里充斥着不悦的神情。
于是安静了一会儿。
最
后实在忍不住的某人终于再次弱弱地开口：“师……”
接下来的话被一个凶狠的眼神打断，她顿了顿，接着说：“师哥……”
啪，有神经断掉的声音！
“去了漠北，接着去岭南，然后西域东山，顺便去淮河流域看看，听说那里江堤出了问题，朝廷的人不管，全是我阁弟子在修堤坝。你去那里慰问一下吧。”他冷冰冰地下达命令，眼神一扫，“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了。”
对话间，宁欢吃完了最后一块糕点，心有余悸地擦擦汗，惹谁都不要惹到这位大仙啊……
车帘被风吹开了一条缝，她好奇地侧过脸去往外看，奇怪，前面那个暗卫看起来真的好眼熟啊……
这样想着，那个暗卫竟回过头来，她原本以为会看的多么熟悉的面容，却在看到那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却又完全陌生的脸后大失所望。
奇怪，明明不认识啊，怎么就是会觉得背影很眼熟呢？
果然是因为暗卫们都长一个样吗？
她还在专心致志地盯着那个背影发呆，忽闻背后传来一个听不出语气的声音：“好看吗？”
“啊，还好……”她下意识地答道，下一秒就浑身僵直，回过头来看着正盯着她脸色不怎么和气的人，“啊哈，不好看不好看，一点儿也不好看，还是你比较好看！”
郁晴风没再说话，拿起书重新看了起来，而宁欢从他略微松动的眉头看出些许端倪，松了口气。
钟玉瞟瞟这位，再看看那位，有些不甘心地想着，为毛到了宁欢那儿，师兄就变得这么好打发了！！！不是应该和自己一样发配边疆！发配边疆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竟然如此没有爆点，竟然是个过渡章！！！
时妈：我错了……
七爸：重点在下章……
啊哈，还好今日是三更，来来来，大家跳到下一章，咳咳，下章不过度了哈。
下章看点：果然下章看点这种东西是靠不住的，时常变成下下章看点。。。
☆、第二十八章。漠北之行（2）
从江南行车至漠北需要八天左右；而头一日黄昏时；众人抵达了江南的一个繁华小镇。
连续一整天坐在马车上，宁欢的腰快直不起来了；她把包袱往客栈一扔，就拉过同住一间房的钟玉要她一起出去逛逛。
钟玉欣然答应；毕竟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融入彼此还是很容易的。
离开见风阁之前郁晴风特意叮嘱过钟玉，此行不是游山玩水；漠北那边局势正乱，知道他们要去的消息以后一定会有所部署；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杀手前来刺杀，所以必须万分谨慎。
不过叮嘱什么的对钟玉来说从来都是耳旁风。
朝宁欢比了个过去的姿势；她探出窗户左右看了看，一跃而下，宁欢也跟着照做了。
不愧是江南水乡，纵然落日还在天边未曾落幕，也已隐隐显露出繁华的夜色来。
石板道旁已经摆起了小摊铺，琳琅满目，热闹非凡。
远处的石拱桥上橘黄色的灯笼已被点燃，风一吹，轻轻摇曳，似是一些有灵性的精灵。
商贩们的叫卖声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