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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起来,不可思议至极。
那个平日里活蹦乱跳、吵吵闹闹的女孩子头一次这么安静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沉默地抿着嘴唇,双眼紧闭,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活泼闹腾。
他觉得心口涩得发慌,忍不住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尽管钟玉说了她并无大碍,他却仍是怕得要命。当她毫无征兆地挡在他胸前为他承受了那一剑时,他头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恐惧失去什么,并且该死了的无助。
他终于肯承认,他在乎她在乎得超过这世间任何东西,哪怕他曾渴望得到的父爱,哪怕他费尽心机策划多年想要得到的结果,所有的一切和她的安危比起来,竟都如同蜉蝣一般渺小的可怜。
他紧闭着双眼,喃喃地低语:“快醒来……只要你醒来,我答应你做个好人,从此再不欺瞒于你……”
窗外的斜阳一点一点沉在山头,细碎的金光像是被人捏碎一般穿过窗口投影在他温润美好的侧脸上,让他看上去竟有一丝伤感,却又温柔至极。
宁欢无声无息地睁眼看着他,眼里是隐隐笑意,却又带着点点泪光。
他不知道她醒着,她却听到了他的心意。
在郁晴风睁眼的前一刻,她隐隐察觉到他睫毛的颤动,于是又立马闭上双眼继续假装昏迷,郁晴风不疑有他,仍旧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刚开始是想继续装昏一会儿就好,他害她纠结难过了那么久,难道不该受点惊吓受点折磨?但是闭上眼睛以后,不知是床太舒服还是心情太过愉悦轻松,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完全把这个还在为自己担惊受怕、懊悔万分的男人抛到了九霄云外。
于是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的时候,郁晴风正打算帮她重新盖好被子,以免寒风入衾,结果手才伸到一半,就惊闻这个“昏迷不醒”的伤者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手一顿,他阴晴不定地注视着这个睡得很无法无天的人。
……哈,不是说虽无生命危险,但须得昏迷半月才能恢复意识吗?还是说……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也会打鼾?
他的眉毛危险地挑了挑,强忍住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从床上一把揪起来的冲动,转身去找另一个罪魁祸首,打算把无名怒火洒在那个人身上。
而见风阁的御用大夫——钟玉小姐,此时正在池塘边欢快地打着水漂,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打起了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有种莫名其妙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过想到郁晴风那家伙被自己和宁欢摆了一道,心情就莫名的好了起来,从小被算计到大,如今终于换她恶整他了!哈哈哈,这个嫂子她认了!
就在她忍不住叉腰狂笑时,忽觉一阵劲风毫无征兆地席卷到身后,她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一脚揣进了面前的湖里……
……
……
……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这可是……大冬天的啊啊啊!
那杀千刀的居然就这么把她踢进了湖里!冻得死人的湖里!
她一边扑腾一边怒吼:“郁晴风……你……你这个……这个禽兽不……不如的……王八蛋……我要……我要杀了你!”
牙齿打颤,浑身发抖,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湖边的男子笑得灿若杏花,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隽雅妖娆。
*****
宁欢醒来的时候,郁晴风还守在她身侧。以往都是他受伤,她来照料,现如今终于换了角色。
郁晴风见她醒了,从桌上端起药,亲自喂她。
宁欢用手挡了一下,定定地望着他,“你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
郁晴风笑了,“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宁欢不语,就这样看着他。
于是郁晴风终于叹口气,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从今以后,一定不会再骗你了,未远的事,是我
不好。”他顿了顿,又道,“我之所以承认错误是因为我骗了你,不是因为挖了他眼珠,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你说实话,然后再挖他眼珠。”
宁欢:“……”
这一年年末江湖上有三件大事。
其一,见风阁新任阁主郁晴风继秦杉之后再一次大婚,礼堂上各路英雄好汉欢聚一堂,可直到婚礼结束新娘也没有露面。
其二,郁晴风大婚仅仅十余天后,就公示天下,辞去阁主一职,携娇妻,归田园,踏山水,享清闲。
其三,有传言说,其实郁晴风的新婚妻子在大婚当日就偷偷溜走了,而他所谓的携娇妻、归田园,准确说来应该是寻娇妻、归田园。
总之,传言天天有,真假有几分,谁知道呢?
*****
月夜,星辰,浊酒,清风。
如水月光下,有人在啃鸭脖,边啃边唉声叹气,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
怎会这样啊?难道那个人不来找他,连鸭脖都拯救不了她了?
十天前,她从两人的婚礼上逃跑,来到这个深山老林里。按照在她的计划,郁晴风应该不出三日就会来找她,可现在……现在都过了十日了!他还是没有来!
逃婚的起因是他登上阁主之位后整日整日地忙于公务,整整半个月,她竟然只能在床上看到他!并且!是在半夜被“无故”吵醒之后看到的!
当时她气愤极了,恨得牙痒痒地在第二天清晨醒来后又不见了枕边人的踪影时,气急败坏地去大殿找人。可是才刚走到大殿门边,就听见木溪的声音,“宁欢只会成为你的弱点,你何苦执迷不悟?”
脚下一顿,她当即停止了动作。
郁晴风只说:“我要娶她。”
堂下是一片反对声,很多长老发言,说宁欢是神医谷的人,与叶琛牵扯甚广,有心人只要利用这一点,就可以通过挟制神医谷来挟制见风阁;还有人说宁欢武功低微,若是仇敌冲着她来,只会威胁到郁晴风;还有人甚至举出了前几次郁晴风为她受伤的例子,言辞凿凿。
宁欢站在门口,忽觉愤怒无比,她肯嫁给他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这群人竟然还敢嫌弃她?
心念一转,她当即决定,亲是要成的!婚也是要逃的!
她要让天下人看看,究竟是她掏心掏费地要嫁给郁晴风,还是他巴心巴肝地要娶她宁欢!
于是就有了今天,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的小木屋里饮酒啃鸭脖的日子。
在第一百零一次叹息时,身后忽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没了我在,鸭脖也没心情吃了么?”
宁欢一惊,回头,就看见那个总是穿得华丽美好的贵公子竟穿着一袭布衣站在她
面前,那样素色的衣衫,从头到脚没有一丝一毫装饰。
竟然是他!
这样的打扮,这样的深夜,素来车马代步的贵公子没有一个人陪同,就这样只身一人,顶着寒霜冷露,风尘仆仆地站在她面前。
“你,你怎么……”她的舌头开始打结。
“我怎么来了是不是?”他好心地帮他补充完。
不是,她想问的是……他怎么会成了现在这样?
宁欢张着的嘴维持着可以吞下一个鸡蛋的地步。
她明明在等着他解释,可郁晴风却大步走到她旁边,毫不客气地坐在席子上,然后拿起她喝过的浊酒一口饮尽,末了咂咂嘴,“粗糙米酒,果然难以入口。”优雅地放下杯子,接着又拿起一块桂花糕,尝了一口后,惋惜地评价道:“香气不够,口感粗糙,实在是下品。”
一副很嫌弃的表情。
真是可恶,一见面就只会嫌弃她!这些可都是她省着省着吃的!这荒郊野外深山老林的,他以为有这些吃的很容易么?
宁欢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夺过那块桂花糕,“谁让你跑这儿来喝什么粗糙米酒了?你大可在你的见风阁喝你的西湖龙井,吃你的贡品糕点,坐你的翠竹凉席,当你的威风阁主!干嘛特意跑来嘲笑我?”
“嘲笑?”郁晴风的桃花眼轻佻上扬,一脸无奈地朝她摊摊手,“我倒是想,可如今我已不是阁主了,又无家可归,只好来投奔你,你说说,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拿什么来嘲笑你?”
这席话叫宁欢彻底傻了眼。
他说什么?
什么叫他不是阁主还无家可归了?
她愣愣地望着他,不可置信地说:“你,你说什么?”
“我的妻子在我大婚当日跑掉了,堂堂大丈夫,竟然留不住自己心爱的姑娘,还有什么面目见人?”他说的痛心疾首,真挚感人,只有黑眼珠里的促狭隐隐闪现,“这个丑闻见风阁担不起,江湖人也看不起,我只好,哎……。”
话到此处,已然说不下去,尾音都有些颤抖。
宁欢一心以为他是因为这么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所以沉痛不已,却因为心神大乱而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已抑制不住上扬起来的嘴角。
“怎么会这样?”她傻眼,她震惊,她大怒,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走!我们回去说清楚!就说是你不娶我,才不是我不要你!”
岂料拉住的人一动不动地,手腕一用力,竟然反把她拉进怀里。
她抬头,对上他幽深的眸子,在听到接下来的一句话后瞬间动弹不得。
他说:“难道不是你不要我吗?”
时光无限寂静。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这样认真地
和她对视过,那样的眼神没了往日的轻挑与伪装,毫不掩饰地对她袒露出全部心声。
“我……”她虚弱地说,“我怕我成为你的弱点嘛……”
他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好像要将她融化在这样炙热的目光里。隔了好久,终于再次开口:“很久之前,你就已经成为我的弱点了。”
因为你,第一次有了担忧的心情。
因为你,第一次尝到了患得患失的滋味。
因为你,愿意抛下一切什么都不要,甚至努力已久的目标,甚至渴求十多年的地位,都因为你的存在而变得不再重要。
这些他都没有说出口,可宁欢却从那样毫无保留的眼神里看到了一切。
这样一个尊贵的男人,愿意为了她抛弃所有,颠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