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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无所变化。”蓝翾摘下腕上那串惹事元凶,“据此,在下现将这一串铜板放进中间这盆不
曾用过的清水中,若有油泽光纹,钱是老人家的;若无,则是县台公子的,各位以为如何?
”
众人大点其头,大喊有理,县台公子亦无话说,独一人出声质疑。“小哥公子,我这钱
在那公子爷手里握了多时,怕是早就没有了油腥,如何断得公正?”老贩伸手欲牵走蓝翾手
中物。
蓝翾侧身避过,道:“老人家不必担心,这串钱是经由您这双手穿连起来的,费时颇长
,又数目众多,油渍只会大于那一枚铜板,哪可能轻易抹煞?而且大家都有看到方才县台公
子并未将这串钱尽握于掌中,只要有一枚还余油渍,水面便会有变,方才您也看到了。”
老贩一怔,眼巴巴看那物什要擦到水面,突然脚下一个趔趄,惊叫了一声,矮下身从足
下浮土里捡起一物,竟也是一串铜板,恍然悟道:“这莫非才是我老头子的那串,而那一串
的确是公子爷的?”
这……算什么状况?围观人等哗然,七嘴八舌,纷说不休。
蓝翾捞起另一枚铜板,连同尚未落水的“元凶”,一并交到县台侄子手中,笑道:“公
子,收好,可别再瓜田李下,授人以柄了。”
县台侄子将信将疑,皱起眉头,问:“莫非你从一开始便知道这钱是我的?”
蓝翾摇头:“在下没那么好的本事,最初也跟大家一样,以为是公子恃势凌人,出面只
为要还那位老人家一个公道的。”
“那为何……?”
莞尔道:“公子何必多问?既然物归原主,还请公子莫与人过于计较了。而且在下相信
公子很多时候都是虚张声势,并没有真正的欺负过谁。否则在与老人家发生争执时,不会只
有争执。依公子的年轻力壮,要脱身很容易,不是吗?”
县台侄子一呆:世上何时有人真正的看清过他?
不管事主怔在原地,蓝翾则管完闲事后颇有成就感地飘然而去,一时间心情大好。想来
她还是工作时快乐些,游手好闲也是需要天份的,心情好……
“兄台,兄台,兄台你好智慧,小弟佩服得紧呢。兄台,兄台,兄台慢走,兄台不想到
江边赏龙舟么?这天将过未时,再不去便要散场了,错过了可是可惜的紧呢。”
谁这么讨人厌呀?!蓝翾咬着牙根转向让自己得来不易的好心情迅速打折的罪魁祸首,
跟身后那张脸打了照面后又叫苦不迭:怎么会是这位粘人仁兄?潜龙庄的“保镖”怎没将他
搞定?还是人家潜龙庄大爷们压根不是什么保镖,只是纯为了防她逃遁的“监工”?纵算如
此,也应保证被监者的安全嘛……唉呀呀,想那么多做什么,打发掉眼前这位看不出别人眉
眼高低的麦芽糖老兄才是要紧。
“这位兄台,在下无意到江边赏龙舟,所以请您另择良伴,告辞。”
那书生似听不出别人言下的排拒之意,照旧是亦步亦趋,寸步不离:“兄台不要拒人于
千里之外嘛,小生是有意结交。兄台若无意观龙舟,那你我找一间清净雅致的茶寮,畅谈一
番如何?”
如什么何?不喝茶,阁下大脑进的水也够多了!心忖再跟他啰嗦下去徒是浪费唇舌,闪
人总可以了吧?我走,我走,我走走走走走……
“兄台……”
“兄台……”
苍天呐!蓝翾现在唯一想做的是拿块豆腐撞死他,最好能撞他个舌头打结、下肢瘫痪!
“书生大哥,你没事吗?你很闲吗?还是午膳吃得太多撑得脑子不够用?你看不出你很不讨
人欢喜么?你看不出你有那么一点点讨人厌么?书生大哥,呆、傻、笨不是你的错,可你又
呆又傻又笨地骚扰到别人就是大错特错,罪无可赦!趁着阁下你还没有机会酿成弥天大祸祸
及满门前,赶紧找个地方避避风躲躲雨歇歇脚,哪边凉快哪边去!”
畅快淋滚的发泄完,那书生瞠目结舌的模样让她良心发现:他是讨人嫌了些没错,但若
不是碰上她心情不够愉快,不至于享受到这一顿排头。蓝翾失败地摇摇头,拔腿要走。
突然一声长笑尾随而来,“哈哈……宣,没想你给朕的见面礼,竟是这等的惊喜!”
霎时,她双足生根,化身为石。这番天地之间,如此唤她的,还有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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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忡,错愕,骇异,石破天惊,惊涛骇浪……搜尽大脑辞海里的字符以来表述她此刻感
受,都不足以形容以万一。五秒钟前,她被一声不得不熟悉的肆意大笑拦住脚步;四秒钟前
,她让人挟腰带进了这弄条僻静的窄巷;三秒钟前,缠她多时、挨了她骂又带她进巷的呆书
生在他平凡无奇的脸上一气痛摸,随着一些泥沫状的东东卟卟落地,下面的那张脸——
“宣,看傻了么?”那张脸散发着致命的魔魅,细长的凤目贪婪地锁住眼前清艳,麦色
肌肤上泛出不言而喻的狂喜。
“王……王……王上!”五秒钟前,她绝对不会想有生之年还有再见到这个人的可能,
而若有可能,她宁愿再也不要见到他。五秒钟后,不可能的成为可能,宁愿的可能再也不可
能了。
方唇上扯出一抹着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宣,见到朕,有这么意外么?”
废话!咦……迎到他的眼眸,意外之下信口问:“王……公子的眼睛?”
右手修长的五指在右眼睑下摸索,摘出一亮薄晶片,右眸当即换为她毫不陌生的绿色。
而后将晶片重新置入眼睑下,再抬眸,又是灰濛濛的颜色了。
易容术外加隐形眼镜?这世界的生产力如此进步么?来不及表示讶异,他已再次欺近,
铁箍般的双臂拥她入怀,头埋进她的肩颈之间,“宣,宣,真的是你么?”
这叫什么?避开狮又逢虎?她蓝翾的运气何时差成这样?“公子,现在是在大街之上,
这煊国民风保守,您放开……隐澜。”蓝翾手抵着他热气磅薄的胸膛,“您还没有告诉隐澜
您是如何到了这里的呢?”
勒瑀将她的头按进肩窝,汲取着盈鼻而来的他所熟知的淡香,满足地叹息:“宣,朕找
了你够久。接到耿家兄弟的传书,朕既欣喜,又担心到了这边才发现找到的人如之前的十余
次一般不是你。尽管在看你第一眼时就确定那是你,但朕还想看看久别不见的宣在私下里是
怎样的一个性情,所以朕扮成了一个又呆又傻又笨的书生给你骂,结果朕的宣相没有让人失
望,慧黠精明外还有那样的鲜活灵动。”
怎么办才好?他爱情文艺片式的煽情的确令人感动,但是……到底要怎么办才好?之前
是抱着一丝好奇明知山有虎才向虎山行的,竟没想到身为煊人的耿家兄弟是替他寻找宣隐澜
的人手,若是能提前预知,想尽法子也不会自入圈套。天,那个不男不女的宣隐澜何德何能
?会让一个这样的男人如此费尽心肠?
“公子,此地不是一个很好的说话地。”头让人硬按住,因为鼻子不透气,声音闷嗡嗡
的,“您不考虑换个地方么?”
勒瑀听见她的怪声怪气,肆意大笑,“方才就要说找一间清净茶寮的,是你不给面子。
”
蓝翾还真怕他如此张狂的笑引来人头熙攘的正街上路人的注目,届时让人看到两个大男
人在这块僻静处拉拉扯扯,说不定会给他们浸了猪笼扔到江里喂龙,拼命挣出脑袋:“好了
好了,现在给面子,而且给的是天大的面子,还望公子也给隐澜一个面子,省得再呆下不止
会丢了面子,还会没了里子。”天可怜见,不是她有意打破以往在他面前一贯维持的谨言慎
行姿态,而是这一回较之与戎晅良城的重逢更令她猝不及防,犹在错乱中的心绪实在需要一
些疯言疯语来掩饰。
勒瑀凝望她,虽然依是男装,但不知怎地,总从她清丽的眉目中捕获到些许从前所不曾
发现过的娇媚,似在提醒着他,在近一载的分别中,在她身上,发生了一些他永远无法参与
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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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二章]
常公公,不,目前,只能暂称其为“常管家”,竟也随着来了。好歹大家也是共过患难
的,接下来的三天,成了她与常管家一叙别情的时间。
而一旦要“叙”,不止会听到一些她想要知道的,还有一些她刻意回避不愿入耳却不得
不了解的“点点滴滴”:如淦畲两国的战争。
作为宣隐澜,一国宰相,“他”曾是如此厌恶战争,竭尽所力使淦国远离兵燹战火;而
作为蓝翾,一个平凡自私的女人,为了使爱人的国家结束战争,为了给在阏都的好友苗苗留
一条后路,间接却是有意识地挑起了淦畲之战。过去近十个月的光阴,她身在深宫,可以理
直气壮地不闻不问,闭目塞听。但如今……
“在老奴没有拿着宣相的手书回去之前,王上疑是煊国掳了宣相,不过同时也断定那畲
脱不了干系,因为宣相沿路所留的标记是宣相的手迹没错。王上本欲先制煊,再伐畲,老奴
那一日幸好是碰巧搭了商旅的便车,回去得快了些,王上看过相爷手书,当即致函畲王,限
其三日内送回宣相,并许以黄金财帛,否则大兵压境。哪知畲王硬是不承认掳劫了宣相,王
上龙颜大怒,蓄势待发的二十万精锐之师当即挥师南进……
咱们淦国的人马打得畲国节节败退,且王上亲上前阵,攻了畲方六座城池。可是教人好
生不解的是,那愚蠢的畲国人,明明没有反击能力了,还不肯乖乖送回宣相,甚至王上已诺
愿拿二十万两黄金、五十匹优种战马、三千石粮草换回宣相,且任其随意加码,畲人仍一口
咬定宣相不在他们手里。若非咱淦国派去暗中探察的人发现了宣相府的马,还真会以为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