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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认回父亲就要失去的话,她宁可选择从来都不认识。
以前的她,何其独立?没父没母过了四分之一个世纪,也没想过去依赖任何人,可当一个人尝到被人宠爱呵护的滋味后,她变得贪婪而懒惰,下意识就想去寻找那双坚实的羽翼,想躲在里面挡风避雨。
然而,现实就是,医院里只有她一个人,之前他不在,现在他不在,以后他也不会在。
心里好空好空,她告诉自己要坚强点,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呢,人垮了,只会让所有想她不好过的人大呼痛快。
外婆对自己女婿和外孙女婿的事全都一无所知,施乐也不想将这些事告诉她,老太太岁数大了,能少受点打击就少受点吧,她只是让外婆从代为保管的那一亿账户里开了张两百万的支票,借口说是想投点资支持李小瑶的事业。
外婆没有怀疑,但养她二十几年,她什么心情还是能一眼望穿,本想说项野怎么没跟着回来,但忍忍还是没问出口。
外婆拉住了施乐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啊,你不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你要记着,外婆永远是你的亲人,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施乐身体震了一下,外婆苍老褶皱的手背是那么温暖,实实在在让她感受到亲人在身边。是啊,她的确是无父无母,但从来都不是孤儿,她是个有亲人疼的孩子。
这想法,让绝望的心情不再那么难受。
“我知道了,外婆,我爱你!”
“我也爱你,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会的,答应我,你要长命百岁,不要丢下我!”
紧紧拥住外婆变得又矮又肥的身体,很踏实。眼含着泪光笑出来,那是一种经历创伤后治愈的微笑,她觉得自己有勇气挺过这一关了。
施乐拿着那两百万的支票拜访了于教授的家。
于教授一家住得是都城大学学区的房子,一百多平米的套房,没有按揭,在都城来说生活水平算是不错。
不过,近两年家里经济支柱相继得病,想必花了不少钱,她头一次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设施都有些陈旧了。
门一打开,入目是一片白色,和一张惨白的脸。
她目光不适地眯了眯,不想却被于欢一把推离了门口,“你还来干什么!”
她扶住了墙面,声音平缓地说:“我来看看你们,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不好过,这里有点钱,以表……”
“谁要你的臭钱,你以为用钱就能弥补我失去父亲,我母亲失去丈夫的痛苦吗!”
说着,于欢一把抢过她刚从包里拿出的支票,撕个粉碎摔在她脸上。
支票像雪片一样落下来,掉在她的鞋面。
砰!
防盗门紧紧关上,将她和她父亲生活的地方无情隔绝。
她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望着那门,好想敲开它,却连抬起手的勇气都没有。难道她不痛苦吗?于教授的死,她比任何人都难过,那也是她的父亲,失散整整二十六年的父亲呀!
她又接连去拜访了两次,于欢不再给她开门。
当她失落地转身准备走进电梯的时候,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从后唤住了她。
“小施!”
喊她的人是于教授的妻子张静芝,今天于欢不在家,去处理父亲的后事,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屋内有些暗,周围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充斥着不健康、绝望的氛围。有些不敢置信,她现在是身处在父亲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仿佛看到父亲高大健朗的身影在房间里走动,随手从陈旧的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坐在窗前的竹编椅上静静阅读,凝神思考。只是不知道,他思考的内容,是否包含了她和母亲?
张静芝看起来气色不好,走路也不太利索,却坚持着给她倒了杯茶。
“欢欢一时接受不了她爸就这么走了,脾气不好,你别怪她。”
张静芝和善的语气让她心里一暖,提起的心放缓了几许,犹豫了一秒,还是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了支票,“阿姨,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安慰话都不管用,只希望你们能收下这钱,给于教授买个好一点的墓地。你身体也不好,于欢现在还在找工作,这些钱起码能应急,如果不够的话尽管跟我说。”
盯着那张后面好多零的支票,张静芝老泪纵横,试问谁家死了亲人不伤心,谁又不想找个人怨怨排解心里的痛苦?可她看着面前的女孩,明明自己也很伤心还要努力讨好她们,她无法将气撒到女孩身上。
她感激地接过支票,苦苦一笑,“谢谢,你有心了。其实,我受病痛折磨这么多年,有时候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可我舍不得欢欢和她爸,就这么一直坚持着。老于自从得了病之后,整天忘东忘西的,吃过一次饭,回头又让闺女给他做饭,想起来时就恨自己恨得直锤脑袋,说自己没用,我们看着他太辛苦了。也许……,走了也是一种解脱。我现在就希望欢欢能重新振作起来,她今年都28了,为了我们把自己都给耽误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你总觉得世界对你考验太多,可你又怎么确定一定没人比你还惨?
她们后来聊了很多很多,可以看出张静芝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性格很好,不管父亲当初和母亲有什么渊源,但相信他和张静芝一起生活应该很幸福。
她现在不敢去深究上一辈的关系了,母亲何去何从,为什么会丢下她,父亲知不知道她的存在,她都不敢去碰触了。
她怕再有人会无辜受牵连,现在只希望他们能日子过得好。
她站起来,“阿姨,你不恨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欢欢工作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一定要多安慰安慰她。那我不多打扰了,你也保重身体,我改天再来看你,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好。你在这等我一下。”
张静芝从卧室里拿出来个硬壳日记本交给她,拍了拍她的手,“孩子,这个送给你,老于火化那天我会打电话给你,不过能求你不要露面吗,我怕于欢她……”
“我明白!谢谢你,张阿姨!”
从张静芝柔和的目光中,她彻底读懂了,原来张静芝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也知道她一定已经知道于教授是自己父亲的事实。
没想到会被允许去见父亲最后一面,她打心里感激着张静芝的宽容,怀抱着那本可能开启她身世的重要笔记,心有戚戚地离开了于欢家。
笔记是从于欢出生那天记起的,乍一看,像是一个初当爸爸的男人给孩子做的成长日记。可往后了阅读,却发现,里面记载着不仅仅是于欢的成长,还有他这么多年来对一段刻骨铭心却偏离正轨的爱情的追忆。
“4月18日。今天欢欢十二个月零三天,她又长出一个新牙,加起来有十颗了,她今天早上很清晰地叫了我一声爸爸,让我开心了许久,连上班都哼着小曲儿,可惜走调了。话说回来,今天有个冒冒失失的女孩低头走路,撞上了我的后背,我回头,她竟然还瞪起眼睛骂我为什么停下来,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心浮气躁的,看起来那么温柔,脾气倒是不小……”
“4月20日。欢欢从床上掉下来了,哭得很伤心,我也很心疼,还好没事……。说来也巧,今天在路过化学实验楼的时候,上次凶我的女孩,穿着一身白大褂,手里捧着一堆烧杯试管,匆匆忙忙从我身边经过,谁知扑通一声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双手就按在一堆碎玻璃上,满手是血看起来很惨。我本来好心去扶她,她又劈头盖脸把我骂一顿,说都是因为看了我一眼,才没注意路,请问,我的脸是红灯吗?”
“4月21日。今天欢欢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不知道那女孩伤势怎么样了,我觉得我的包扎技术还可以,不过摔成那样,也应该几天都没法上课了吧。没想到她好小,大学读最后一年,竟然只有20岁,是个天才少女。”
“4月22日。今天竟然在校食堂遇见她,她两只手缠得像个棉花棒,竟然还来上课?我看她快拿不稳餐盘了,就上去帮了一把,她对我冰释前嫌地一笑,原来她不凶的时候还是不错的。而且……她笑起来,眼睛很美,我的心跳很快……”
“5月1日,劳动节,校运动会开幕。我以校篮球队顾问的身份参与进来,无意中又碰见她,她穿着蓝色运动服,扎着马尾辫,看起来英姿飒爽。她跟我说要去参加短跑竞赛,我笑话她,一个连走路都摔跟头的人短跑那得磕成什么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脸紅了。没想到我这乌鸦嘴竟然应验了,我看她摔在跑道上,下意识冲过去,可是已经有两个男同学过去了,我心理有一丝怅然……”
“5月2日。不知怎的,她昨天捂着膝盖忍着眼泪的模样在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可能是乌鸦嘴的负罪感吧,我抱着碰运气的心去了化学实验楼,不过说实话,我真希望今天没有遇见她,好像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5月18日。才发现这么久没记日记,我觉得我已经无可救药了,短短一个月我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我疯了,我还是那个爱妻子疼女儿的好男人吗?我连欢欢发烧都忘了给她吃药,我不敢正视小静审视我的眼睛,可我更舍不得她……,她那么美好,我无法自拔,我恨这样的自己,不能再害人害己了,明天必须了断!必须!”
“5月19日。我就是个勤兽!(此处二十个惊叹号)”
“6月9日。我不敢再去见她,听说她没毕业就离开了学校,也有人说前两天研究院那边来了人,她被挑了去。难道那天就是永别了吗,那样美好的告别仪式,让人怎样忘却?她一定很恨我,我也恨我自己,都是我的错,这都怪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施乐翻到后来已经泪眼婆娑了,这本日记从一开始以天来记载,到那段非常时期大段大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