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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曜注视的,仍是男子,着迷般的注视。
突然男子站了起身,虎曜慌忙的拉住了他——要走了吗?飞蜜又要离开他了吗?
男子执起虎曜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道:“放心,我只是去取些水,很快就回来。”不忘细心地为虎曜披上御寒跟春光的干爽披风。
虎曜看着男子的眼,笑了,心想着飞蜜虽然老爱跟他打打闹闹,但从不会骗他,所以虎曜点点头,目送男子的身影离去。
飞蜜、飞蜜、飞蜜……他的飞蜜,长久以来偷偷暗恋的飞蜜,没想到居然能跟她……想着想着,虎曜笑出声,他心爱的飞蜜啊……
把飞蜜带回堡的时候,老爹会吓一跳吧?若是听到他要同飞蜜成亲,老爹的下巴准会掉到地上。
——把飞蜜带回堡?突然地,虎曜的身形一震。
飞蜜……不是早就死了吗?
在那个落叶纷飞的日子里头,飞蜜的娇小身躯,高高、高高地挂在树上摇晃、摇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虎曜像受伤的野兽,拼命撕叫着,记起来了,清楚的记起来了——飞蜜死了,飞蜜早就死了啊!
刚刚的人,不是飞蜜,是个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燕虎啸,武林盟主的二儿子,被个男人给抱了!不知羞耻的张大了腿,任个男人侵犯他!
——明显的记忆、梦魇!
他双腿勾着陌生男人的腰,在那男人的身下厮浪吟叫,还要男人别离开他?!天啊!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怎么会?!
“……他可能快疯了……”
“我没疯、我没疯、我没疯、我才不会疯啊!”抱着头,无视这动作所牵引的下身疼痛,虎曜单单不断地重复狂喊。
虎曜的泪水决提,宛若昨夜的大雨,落下再落下,像是永远无有止没的一天,更像是要将一生所有的泪水流尽。
——他没疯,他没有疯……回荡在心头的,是同样的字句。
3
他的名字叫作寒霄骧,自小便是个孤儿,八岁那年他在街头当个乞儿的时候,被个名为无相子的老人收养,而寒霄骧这个名字,也是无相子替他取的。
姓寒的原因是无相子收养他的那时恰好寒冬来袭,霄骧乃取潇湘谐音——为何不干脆取名潇湘?无相子的理由则是潇湘此名太过娘气,不如霄骧来得有男子气势。
无相子是位隐世不出的高人,上无师祖下无弟子,江湖未有闻名,个性古怪,其武学更是叫人难以捉摸,无相子不用任何有形武具,认为“气”乃根本,以无形之气可震荡山河,因此特别注重内家修息。
寒霄骧九岁时正式被无相子收为入门大弟子,主习气动灵山、七重幻影、掌破玄天等不世密招;十三岁那年,无相子又带回一七岁幼女,取名寒湘音,收为二弟子,是无相子的最后一个徒弟,寒湘音骨骼奇特,武学天分相当之高,主习如意天残手、煞雷指、幻步迷踪和寒霄骧的所学全招。
寒湘音个性跟无相子相仿,且更加青出于蓝,她较寒霄骧早之武学大成,十五岁就步入江湖闯荡,喜整古他人为乐,看不顺眼之人更是倍惨,手段毒辣毫不似个十五岁姑娘,江湖人人称她鬼见愁,路上要看见她,皆是自动退散以免遭遇不幸。
寒霄骧与其师及其师妹大相径庭,他寡少言语,性格冷傲孤绝、恩怨分明,常年黑衣穿着,为此无相子颇有怨言,无相子认为寒霄骧应与他们一般近朱就赤近墨就黑,不该异类特别,所以时常缠着寒霄骧话东扯西或是频番捉弄,为得就是要诱寒霄骧生气怒骂,然寒霄骧不怒不语,只给个冷冷瞪眼,身为师父的无相子就吓得躲到房中藏起。
不逊冬日冽风,寒霄骧的漠情永不更改,他年幼就历尽了冷暖世态,或许之个性形成与他小时有所关连吧?
——只是一切都即将改变了。
他二十四岁的时候,无相子宣他学有所成,应该跟寒湘音同样地踏进江湖磨练。
没有二话,寒霄骧当下简单收拾了包袱,欲离开之时,无相子交给他一罐密封小瓶和一封信,要他下山后找个时间先开瓶再拆信观阅,他点点头,不管无相子玩什么玄机,既然要他做,他就做。
几天后,寒霄骧依照无相子的话打开密封小瓶,初时,只闻淡淡的香味,那香味极是好闻,他忍不住的多嗅了几口,才重新将盖口封上,接着取出信件观看,一看之下,他皱眉又皱眉。
瓶里的香气乃为“迷醉”。
对于迷醉,寒霄骧并不感到陌生,有次寒湘音回山就有跟他提过,说她曾经看个男人长太丑又无自知之明,她就给男人下了迷醉,然后把男人关到了猪厩里头,要男人明白明白自己只配跟猪一起……迷醉不会使人丧失知觉地使乱,反而意志会十分清醒,但就是无法克制住狂涌欲望。
照寒湘音的叙述,只要药效一发作,管是什么都照上不误,猪狗鸡鸭也不会例外。
现在,寒霄骧中了迷醉,下药者为他的师父,理由是无相子看不惯他的冷冰冰,要他好好热一热……这是什么理由啊?
若是常人,可能会气得跳脚大骂,寒霄骧只是把信撕掉,眉头皱皱,环视四周——深山野林,别说猪狗鸡鸭,连鬼影子也见不着。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竟下起豆大雨水连棉,淋着雨水,却浇不熄寒霄骧身体的热潮。
然后,寒霄骧躲进了奔驰十几里路才发现的一处小小破庙,然后,寒霄骧遇见了一名有着开朗笑容的青年,然后,许多的然后……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难过,放心,我会陪着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寒霄骧不明白身下的青年,为何还能温柔地笑?为何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不在意了……从小,他虽有无相子的收养教导,寒湘音的尊敬崇爱,但,他却从没有产生“执着”这样的情感过。
执着,身为人就会有的意念,想要某种东西,想要独占某种东西——他从不曾执着,所以他可以冷漠,所以他可以淡情。
一切都改变了。
“……不会离开?”寒霄骧的语气包含了颤抖的期待。
“不会离开。”坚定的回答。
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拥有了世上最宝贵的宝物,紧紧地掌握在手中——握得太紧,会不会伤害到最想保护的宝贝?
会,一定会……但抑止不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找到属于自己的宝贝,谁能放开?紧紧握住,放不开了……也许会伤害,可是寒霄骧知道,他愿用全部的力量细心呵护。
将溪里干净的水装入壶中,寒霄骧随意地撕下衣摆一处沾湿,心想先用此物暂来取代毛巾使用。
不禁地露出欢欣的笑容,这要让无相子或寒湘音看到,绝是大叹惊奇吧?毕竟寒霄骧的表情通常无变,一贯冷冰……可是昨晚,寒霄骧不止笑了多次,寡言的他还说了许多的话,如要将这几年的话语补完似的。
他的笑,他的语,全都是为个陌生青年,一个他陌生,却比任何人都熟悉的青年。
要快点回去才行,“他”很不安的……寒霄骧想起了青年方才拉住他时的表情,就像害怕被抛弃一样——怎么会抛弃“他”呢?约好要一直在一起了,不会离开,也离不开了。
寒霄骧脚下轻功运起,疾速地返回破庙,心中满满的是想见青年的渴望。
然而,当寒霄骧回到破庙,迎接他的是死然般的寂静,空无一人的残室,遗留的,只有昨夜犹存的甜蜜气息。
寒霄骧手中的壶,掉落,水,洒溢湿地。
原来,被抛弃的人——是他。
4
燕堡,江湖上第一大堡,武林盟主燕鹰所创立,堡内有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其中不乏鼎鼎有名的高手。
虎曜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燕堡是江湖正义之士的骄傲,所以他的所作所为必须皆以无损燕堡威名为础,他,是赫赫有名的燕堡二少,也是江湖一代剑学宗师平一剑的入门弟子,或许他贪玩,或许他不成熟,或许他的资质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龙啸,但只要他是燕虎曜的一日,他就不容许自己败坏门风,因为燕堡就是他的荣耀。
冲着看守大门的几个侍卫,跳下马的虎曜露出大大的笑脸,他红润英俊的脸庞、灵活朝气的眼睛跟在暖阳底下更加充满了跃动感的蜜色皮肤,都具有给人莫名安心的力量。
“我是虎曜啦!”
虎曜率先的报名引来了侍卫们喜形于色的欢悦。
“二少爷?”
虎曜淘气的问:“难不成燕堡还有三少爷啊?”
“二少爷您回来了!”
“二少爷!”
“二少爷您要回来怎不先捎封信?好让我们替您接风啊!”
大门开启,一群人从里头跑了出来,围着虎曜圈圈转,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仆还摸摸虎曜的头,如长者般的说他好像瘦了一些。
他大笑数声,道:“哪有瘦?林伯您瞧瞧,我腰这里还长了好几两肉,可以割下来炒个肉丝当今个儿晚上的配菜!”
虎曜逗趣的话语让围在他身边的奴仆们笑岔了气,被称为林伯的的老者也是笑着摇摇头,说是拿他没办法。
虎曜四处张望,才问:“老爹呢?”
一名奴才回:“堡主他老人家还在书房处理事情,已经有人去通知他少爷您回来的事情了。”
点点头,虎曜开玩笑地道:“好,我知道了,不过等到老爹那把老骨头走来天都黑了,少侠我还是自己找他去。”
语毕,他蹬了几步脚,飞快地从人墙中窜逃出,临跑时笑留风中,嘱咐要他们赶紧回去工作,要怠慢了惹火某弓长总管,可就别怪说是因为迎接他才忘记做事。
午后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