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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山里,静谧极了。她,就在这静谧里行走,不发出一点声音。月光把黑沉沉的树影投在山崖上,风一吹,那些树影仿佛活了,张牙舞爪要从崖壁上扑下来。
在她面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一片接一片的坟茔堆就连绵在黑暗里。她走进那片黑暗,不发出一点声音。几点绿火从荒草间浮起,在她后面跟着,摇摇曳曳,宛若惨碧的流星。她发觉了,站住不动。这时候,她仿佛成了一棵树,风一吹,她也身影婆娑地在崖上飞舞。她想,如果有来世,她愿意做一棵树。愿意化作绿意盎然的生命,一生就在风雨里招摇。
茔火飘走了,她也继续向前走。穿过坟地,面前现出一片槐林。老槐树高大极了,棵棵都可以环抱。繁茂的枝桠在夜风里沙沙地响。就像是情人的低语。她微微皱眉,她好像真的听到人在说话。她稍做考虑,再次停下脚步,她决定向东走,绕过这片槐林。
就在这个时候,好像是凭空升起一轮旭日,黑压压的槐树林突然间亮如白昼。她看见一条巨大的青龙,张牙舞爪从林梢间骤然飞起!她的眼在瞬间被刺痛了。她不敢相信这一幕,拼命地睁大眼睛。
不,不是龙!那只是一柄耀如闪电、形体如龙的长刀。刺目的刀光划过天地,紧接着,一个黑黝黝的东西从槐树林里飞出来。她抬头仰望,一下子呆住了。那是一颗,正在飞翔的,人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心中竟不十分恐惧。因为,月光下的人头,完全没有身首异处后的扭曲与狰狞。它淡然地张开眼,悠悠飞落到她脚边。它神色平静地向她凝视,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
她终于想起要转身逃走,她知道,自己遭遇了不该遭遇的事。穿过身后这片坟茔堆,有条小路是通往县城的。她生平从未有现在这样,对一个城市产生渴望。她现在需要被喧嚣的市声包围。只有逃到嘈杂扰嚷的大街上,她才能获得安全感。
她奋力疾奔,有几次险些被那些坟堆绊倒。她的脑海在跌跌撞撞中开始混乱起来。刚才的一切宛如影像,一幕一幕不断在脑海中显现。她的头脑乱极了,她竟忆起了古龙的小说。那真是一篇诡异的小说:一位以快刀闻名江湖的豪客,当他遇上另一把更快的刀时,未及出手,人头却早已被对方一刀砍飞。而他的头颅高高飞起时,犹自能在半空里称赞对手道:“好快的刀!”
现在,她也遭遇了一颗飞起的人头。它看起来好像想对自己说些什么。可是,它终究无法像古龙小说里那样开口说话了。她的头脑越来越乱,只有拼命的逃跑,眼看就要跑出坟地,跑到通往城市的小路上。然而,她的希望最终破灭了。
男人,突兀得就像是从坟堆里冒出来,她一下子撞在他身上。这是一个恍若幽灵的男人。她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她的心脏骤然缩紧,尖叫了一声,便脸色煞白地跌坐在地上。月光明亮,她看得很清楚。这个男人的头!这个男人的头!正是刚才刀光一闪后,从老槐林里高高飞起,跌落到她脚边的那一颗!
人头已经落地,难道还能再飞起来,生长到面前男人的脖子上去吗?她要崩溃了。
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充满怜惜地望着她,好似能看透她心中一切所想。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神色平静地对她说:“好快的刀。”
正文 1 江湖奇人
2010…5…10 10:09:17 本章字数:1191
1江湖奇人
火车快到小城了,夜色依然很浓。硬座车厢里现在只剩下两个人。渐渐地,窗外有了灯火。一些简陋的石屋瓦屋出现在视野里,墙身带着内容各异的红蓝字广告,越来越多——就要到站了,顾惜朝眉头锁起。接近城市的感觉让他有些抑郁。
“对了,那个年轻人,他这时在想些什么?他也到站了吗?”一向淡定的顾惜朝忍不住收回目光,向邻座的身影瞥去。那真是个奇怪的青年。他穿着黑色的衣服,不知为什么,却总给人一种白衣如雪的感觉。三天以来,他竟不说一句话。总是那么神色淡然的看着窗外。
火车缓缓进站,那个奇怪的青年显然是要下车了。他站起身挎好旅行包,径直向车门走来。他的目光从顾惜朝脸上一掠而过,清冽得仿佛秋水。
“他看起来如此柔弱,只怕是很少出门吧?”顾惜朝暗暗地想。
小站月台,在初冬的清冷里固守着一片宁静。微风吹过,廖廖有几个身影,显得那样瑟缩。顾惜朝信步走下石阶,青年已经消失不见了。出站要经过一段地下通道,等顾惜朝走进来时,通道里早已空无一人。他的脚步声幽幽地传出很远。
在壁灯朦胧的光晕下,顾惜朝忽然停下脚步。吸引他目光的是地道拐角处的一幅巨型广告牌。那是一幅色彩艳丽的热水器广告。美女侧身沐浴,在著名热水器的冲洗下,她白嫩的肩背和大腿,显得越发迷人。
“先生,您看了好久呢。”女声清亮得像一串风铃。顾惜朝转过身来,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年轻女人。二十几岁年纪,穿深色乘务制服。女人甜甜地瞧着他,空气顿时明亮起来。
“请问您是顾先生吗?我等您好久了。”
“是我。”顾惜朝礼貌地微笑点头。
“顾先生一路辛苦,这边请。”女人优雅地伸手示意。
“谢谢,我只想一个人走走,告诉你们老板,我会很快完成任务的。”顾惜朝淡淡地说道。
女人好像并不介意对方的冷淡。她递过一张名片。微笑道:“好的,顾先生,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和我联系,我们会尽一切能力配合您。”说完,她甜甜一笑,转身走向检票口。
出了铁栅门,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立即迎上来。粗声粗气地问道:“枫姐,事办得咋样了?”
女人摇摇头,随手脱去制服扔给他,敛去微笑的面庞变得凌厉起来:“阿保,等他出来以后,你和阿锋远远跟着。记住!顾先生是江湖奇人,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要惊讶,也不用去帮忙。你们要做的,只是暗中保护他的安全,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无谓的干扰!”说完,女人侧身坐进路边的一辆银色宝马里,片刻之后扬长而去。
“江湖奇人?……”名叫阿保的壮汉似懂非懂的咕哝着。
走道里,顾惜朝的目光仍然被那块广告牌所吸引——待它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
望着不知是谁留下的这行小字,顾惜朝深深地叹息着。
正文 2 对弈(1)
2010…5…10 10:09:18 本章字数:1291
2对弈
小城向南过镇海路有一片老房。它们高矮无序地分布在一个疏菜市场的周围。菜场每天开门很早,勤劳的菜农们半夜就会起床,他们把自家种的各种瓜果疏菜拉到菜场里卖。年复一年,伴着市声扰嚷,老房和菜场都在岁月的更迭里越见苍老了。
给菜场看门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头,每天起床后,老头照例要在菜场里活动两圈,然后才把门打开。等候多时的菜农,这时争相用三轮车把自家的菜拉进来。因为石子路不平,三轮车每每会颠些菜下来。如果不是很多,他们也并不急着去拾。这时老头就会慢慢弯腰去拣一些,老头每次并不贪多。估摸着够吃一顿就罢手。
菜农们看到了,都会笑着嚷嚷:“一个将”大爷,今天的青菜嫩生着咧,您老多拣点煮汤喝。”老头晃晃脑袋说:“够了,够了。”笑呵呵拎菜进屋。不大会工夫,他又从门口的小屋里,陆续端出几个矮凳,一盘牛角像棋,最后是一张经纬纵横,画着“楚河汉界”的小棋桌。
老头姓马,原本都称马大爷,“一个将”的外号是从像棋里得来的。老头喜欢下棋,水平虽不高,棋瘾却不小。他下像棋每逢“将军“时,总要用带着山东腔的普通话高声念叨:“一个将,一个将!”久而久之,“一个将”就成了老头的绰号。
每天摆好棋盘棋子,老头会不紧不慢点上一袋旱烟,然后把腰一塌,悠哉悠哉的抽起来。用不了多久,菜农们把各种疏菜瓜果在水泥台上摆好,就会聚拢过来。与围棋不同,像棋自古就是雅俗共赏的艺术。上至王侯将相,下到引车贩浆之流大都能会上几手。
菜场的菜农们多半都会下棋。即便技艺不精,怯于上场的,也能围在周围指指点点。在这里,哪怕最臭的棋篓子都敢给别人支招。有些人教完红棋走一步,立马又去教黑棋怎样应付。当局者简直成了傀儡。很多时候,下棋的两人没怎样,旁观者在一起倒是争个脸红脖子粗的。好在菜农们还算纯朴,不至于为棋打架。大家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图得就是个热闹。
和往常一样,老头今天照例码好棋子。一袋旱烟刚抽了大半,便有穿灰鞋白袜的一双脚出现在他眼前了。
脚的主人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米色茄克,白衬衫,水磨蓝的牛仔裤。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脱俗的味道。男子冲他微笑:“老人家,下棋吗?”老头愣了愣神,有些诧异地打量这个操南方口音的陌生人。
大菜场的棋摊很热闹,但也是分时间段的。这时候只有起早的菜农才会来杀上两盘。正常工作的人肯定要等到天光大亮才来过把瘾。
“老人家,下棋吗?”男子再次向他微笑。“哦,下!当然要下!小老弟请坐。”老头回过神来,忙用烟锅指指对面的小凳。眼尖的菜农这时很多已经围拢过来。他们对这个天没亮就来下棋的外地人很是好奇。
“老人家,您先请。”“不,小老弟,还是你先来。”老头和男子摆好棋,隔着一张小木桌礼貌地相互客气着。最终还是老头拿红棋先走了。棋局很快进行了三盘。中年男子落子如飞,每一步棋都不假思索。老头每局从开盘就落入下风,车马炮三对大子没有一个能过“楚河,”更别谈念叨“一个将”了。
正文 2 对弈(2)
2010…5…10 10:09:20 本章字数:1161
老头很爽快,连输三盘后,第四盘没走完。看到形势又不妙,便直接把棋一推不下了。他佩服地挑起大拇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