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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一番话说得满心糊涂,瞪着那封书信却不敢接,只道:“我哪里给你写信了?我……我都不认得你。”
薛容见他呆傻模样,深感刘劲草所料不差,这一代贤王经此大难,竟已心志沦丧,成了一个呆子。想到他的救命大德,薛容不由双眼酸热,泪如泉涌。刘劲草长叹一声,拍拍他肩,苦笑道:“薛老弟节哀,千岁或许只是一时糊涂,过些时候就好了。”
梁文靖见众人神色,猛可省悟过来,忙道:“你们也将我当成淮安王了吧?那可弄错了,我叫梁文靖,华山人氏。”他自顾絮絮叨叨,众人却只望着他,眼中均有悲悯之色。薛容更是悲不可抑,忽地抢前一步,抱住梁文靖,口呼“千岁”,放声痛哭。
梁文靖又惊又怕,连声道:“我不是千岁,我叫梁文靖。”众人只是摇头叹气,心中更加难过。薛容哭了一场,悲痛稍解,取出虎符道:“千岁虽然神志暂失,但天子神器,不可离身。”说罢,将虎符捧到梁文靖面前。梁文靖心想这虎符是白先生交代的,爹常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虎符事关重大,不可弄丢了,将来见了白先生也好还他。只是见了白先生,他又要逼自己做淮安王,那样还不如不见。痴痴想了一阵,接过虎符,揣入怀中,说道:“这虎符是别人托付给我的,要我好好保管。”
薛容与刘劲草对视一眼,均想:“难得千岁心智受损,还能记得这关系天下的神器,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当下薛容又为梁文靖引荐兄弟薛方、薛工。说到刘劲草,郑重地道:“这位刘劲草刘老先生,乃峨眉山的大剑客,号称‘仙人剑’,打遍川中,未逢敌手。”
刘劲草摆手叹道:“薛兄别再给小老儿贴金了,今日刘某一败如水,从今往后,‘仙人剑’三字再也休提。”薛容默然苦笑,半晌问道:“如今军情紧急,不能耽搁,咱们是否前往合州,还请千岁定夺。”梁文靖一皱眉,迟疑道:“去合州么?我……我可不大想去。”众人大惊,欲要劝说,又碍于他身份尊贵,不敢随便开口。胡孙儿眼珠一转,忽地嘻嘻笑道:“那个又白又嫩的萧姑娘去了合州,你不去,岂不是找不着她了?”
刘劲草不由斥道:“胡猴儿,你又没大没小了,千岁何等身份,你也敢跟他胡闹?”胡孙儿吐舌直笑,脸上却满不在乎。刘劲草深知这弟子生世奇特,性子极野,什么上下尊卑对他全不管用,一时伸手拍额,大觉头痛。梁文靖听胡孙儿这么一说,心想如果从此以后再也见不着萧玉翎,那还不和死了一样,当下忙说:“好,我去合州!”话才说完,忽见胡孙儿挤眉弄眼,不由得双颊羞红,低头不语。
薛容又惊又喜,说道:“千岁只管放心,小人一定尽心护送。”梁文靖不知如何回答,唯有“嗯嗯”连声。
刘劲草见梁文靖衣衫褴褛,满面风尘,便张罗热汤让他沐浴,又买了一套极光鲜的衣衫给他换过。梁文靖无功受禄,大为惶恐,推拒不过,方才穿上。众人见他礼让,又觉高兴,心道这贤王心智虽丧,礼仪大节却没抛下。群豪一路南行,沿途只怕萧冷卷土重来,在梁文靖周围摆起了铁桶阵势,乃至他大小便也不松懈,弄得梁文靖战战兢兢,手足无措。群豪但凡见他失礼发呆,或是吐露身世,均以心智丧乱解释,无论梁文靖如何辩驳,众人总是慨叹一番,不加理会。
这一日,薄暮时分,忽听涛声阵阵传来,绕过一道山梁,只见一道弱水穿过两片山峦,泻入浩荡大江。此时西边残阳未落,东方圆月初上,日月交辉,照着长江碧流,咆哮奔腾。
梁文靖见此奇观,心怀一畅,全然忘了眼下烦恼。忽听薛容道:“千岁,我先去城中通报一声。”梁文靖奇道:“去哪个城?”薛容举手南指。梁文靖顺他手势望去,一座大城依山傍水,坐落在明霞映照间,黑黦黦的宛如庞然怪兽。这城向水一方高耸百尺,对着江天气象,看来十分壮观。
刘劲草捋须笑道:“千岁你瞧,这合州城两面临水,故而又名钓鱼城,意即可在城头垂钓之意。”说到这里,梁文靖方才明白,敢情自己不知不觉已到合州了。
薛氏三杰拍马直奔合州城而去,刘劲草道:“千岁勿怪,老朽与薛老大商量过,只因千岁此番经历过于奇特,须得先行知会王坚将军,让他有个准备。”梁文靖忙道:“我当真不是淮安王,你们认错人了。”刘劲草黯然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梁文靖心中郁闷:“这些人都是白痴么?我说了百十遍他们也不肯信。”想到此处,愤懑之余又觉无比灰心,但事到临头,也只得硬了头皮拍马前行。
至城门不远处,烟尘忽起,一彪人马自城内突出,转眼来到梁文靖马前。为首一将翻身下马,一揖到地,其他人也如法炮制。
为首将领年约五旬,眉间一粒朱砂红痣,只听他朗声道:“合州置制使王坚见过千岁。”
梁文靖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吓得翻身下马,身子阵阵发抖,忽听王坚又道:“千岁既来,还请合符。”自怀中取出一个紫金匣子,揭开时,内中紫缎软衬上卧着半只雪白玉虎,张牙舞爪,甚是狰狞。
梁文靖见那玉虎,呆了呆,鬼使神差探手入怀,将自己的半只玉虎取了出来。王坚神色肃穆,将匣子高举过顶,恭声道:“请千岁赐符。”梁文靖心想:“将这玉虎给了他,我也落个干净。”随手将玉虎置于匣中。王坚将两片玉虎一对,弥合齐整,丝毫无差,不由昂然起身,将玉虎紧握在手,面向身后诸军高高举起。
众军见合符成功,不由轰然欢呼,声传城头,数万军民齐声呼应,一时声如滚雷,响彻苍茫大江。梁文靖从未见过如此声势,惊得魂飞魄散,忙道:“王将军……”他本想问合符已毕,自己可否离开,不料王坚应声回头,低声说:“千岁此行际遇,薛家兄弟均已告知。千岁放心,下官定然延请高明医官,全力为千岁诊治。”
梁文靖奇道:“我没有病,诊治什么?”王坚见他情状,心知薛氏兄弟所言不差,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微笑道:“千岁贵体微恙,自然算不得有什么病。”心中却想:“传言患有失心疯的人,即便疯疯癫癫也说自己没病,他这情形正是如此。”忽见梁文靖还要说话,生怕他出言不当,贻误军心,于是哈哈一笑,将虎符交在梁文靖手中,牢牢握紧道:“我已命人备下盛宴,千岁还请入城。”此时早有马车驰至,王坚不由分说,将梁文靖连拉带扯塞进车里,疾喝:“速速回府。”
马夫得命,振鞭将马匹抽得急如星火,梁文靖从头到尾也未能辩白一句。待得拉开帷幕向外瞧时,马车左右十余铁甲精骑挺枪开路,大道两旁黑压压地跪满了百姓,沿途放置香案无数,青烟缭绕,如供神佛,“淮安”之名,在人群中此起彼落。
梁文靖忙将帷幕拉上,心子突突直跳:“这淮安王好得民心,竟有这么多百姓向他顶礼膜拜,也不知他生前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想那一代贤王长眠蜀道,自己鱼目混珠,竟然享此殊荣,心中惭愧无地,暗暗发狠:“待会儿我一下车,定要说个明白。”
不一时,马车忽止,梁文靖探头一望,忽觉香风扑鼻,四双如雪纤手左右扶来。他大吃一惊,只见四名小婢侍立左右。料来都是挑选过的,人人容颜娇艳,肤光如玉,低眉浅笑,媚态自生,口中齐声道:“恭迎千岁。”梁文靖双颊臊红,进退不得,忽听王坚笑道:“敝府已至,还望千岁屈尊枉顾。”梁文靖无奈下车,四名侍女伸手相扶。他被脂粉萦绕,玉臂交缠,只觉眼花缭乱,魂飞天外,早忘了今夕何世,更不用提开口说话了。神不守舍间,穿花拂柳,已至大堂,一干伎乐弄起丝竹,乐声欢快喜乐,正是一曲《相见欢》。众人依宾主落座,梁文靖被引至上首主位。他被那些莺莺燕燕围着,如坐针毡,忙道:“王将军……”
王坚不容他多说,截口笑道:“我与千岁临安一别,已有两载。今日若不宾主尽欢,决不罢筵……”眼见梁文靖还要再言,又忙说,“这里的将领,千岁大约还不尽认识,我与千岁引荐。这位是水军都统制吕德,这位是马军都统制向宗道,那位是步兵都统制林梦石。这三位将军与泸州指挥使刘整将军并称巴蜀四杰,韬略精熟,才气过人。有他三人,合州必然固若金汤。”
三名大将纷纷上前觐见。梁文靖见三人均着精铁大铠,目光如炬,气势迫人,不觉微微心怯,目光移往他处。三将见他沉默不语,目不正视,心中均感怪讶:“早听说这淮安王人虽年轻,心计却很厉害,今日才一见面便给咱们下马威么?”心念及此,慌忙低眉顺目,竭力收敛气势。
王坚见气氛尴尬,挥手笑道:“三位将军不必拘礼,还请落座,不才已然备下歌舞,还请诸君俊赏。”三人见梁文靖兀自沉默,均感捉摸不透,心中七上八下,各自怏怏回座。
王坚将手一拍,丝竹声起,两行彩衣舞姬鱼贯而入,分成两翼。居中一名清艳女子独持红牙木板,踱上厅堂,击板歌道:“醉拍春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云渺渺,水茫茫,征人归路许多长。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歌声清圆,闻者心脾俱爽。
十二舞姬应声起舞,举袖迎风,楚腰婉转,恰似弱柳纤纤,又如彩蝶飞舞。梁文靖瞧得神驰目眩,暗赞:“原来这歌舞恁地好看!”一曲舞罢,掌声四起,清艳女子飘然来到梁文靖案前,一双妙目水光流转,不笑媚先生,未语已含情,莹莹纱衣中,隐见窈窕身段。梁文靖见她形态,心跳骤然加快,慌忙转眼别顾。女子微微一愣,露出幽怨神色,凄然笑道:“千岁忘了我么?”
梁文靖一征,说道:“我……我……”女子的眸子忽变空茫,惨笑道:“是啊,您府中美人无数,哪还记得我这苦命女子?”梁文靖越听越惊,急道:“我……我哪有?”女子露出一丝气恼,正欲退后,王坚已笑道:“千岁,这是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