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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无华心中慢慢安静下来,他刻苦练习法术,他希望下一次,能由自己来保护师傅,能让自己挡在师傅前面,这样的不甘心,他再也不想要了。
遇真子名气日盛,早引起小人窥视。这样的人原应该一举一动都小心谨慎,然而遇真子并不是那么细心的人。不久后,有个不堪的谣言在世间传开,说捉妖无数的大师遇真子与一只作恶人间的狐妖有了私情,甚至有人亲眼见过两人的亲密姿态。
纪无华他们也许是最后一批知道这谣言的人,那是有人恶意找上门来,要给他们道观难堪。
大庭广众下,遇真子的徒弟知道了这消息,大家面面相觑,他们想起了之前阴魂不散的那只狐狸,想起了师傅夜间传授的那些本该先传给弟子的法术。
纪无华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可座上的遇真子沉默着,他的镇静不语,给了纪无华希望。
纪无华挺身而出,将那人骂了一通,可来人只是冷笑。这时,遇真子阻止了纪无华,“是我无德!”
纪无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最尊敬的师尊,从来无敌的师尊在这么多人面前低头,说自己无德。
他突然间异常的愤怒。
他被欺骗了!
遇真子将掌门信物留下,什么也没带,两袖清风地出了门,纪无华一个字也没说,他不留他,他只恨他。
他为什么瞒着他!!
看到他神色扭曲地不开口,师弟们也不敢说话,大家看着遇真子独自一步步地走出了道观。
师傅的身影原来也有这么孤独的时候。
到了门外,遇真子停了下来,纪无华看到了另一个身影从门侧闪出来,是胡仲贤。
当他们两人站到一起时,纪无华拔出背上的剑冲了上去。
遇真子打断了他的冲动,当若干年后,当魏进用同样的方式护住青铭时,纪无华有种年华错乱的感觉。他怔怔看着,无论是当时还是后来,他始终只在局外。
他就这么看着他视之重若性命的师傅走出了他的生命。
他成了观中的新主持,但他一点也不快乐。
他只想做那个人的徒弟。
每一夜,他还是用井中的水当头淋下,那是惩罚,惩罚他不该有的动心,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有这种他想也不愿意想的结局。
遇真子死的时候,他立刻感觉到了,他惊慌地跳了起来,不知道那种心慌来自何处。
奇门遁甲之术是遇真子教他的,当他算出所有的事情时,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遇真子,因为天雷的威力,他认不出那烧成焦碳一样的一团便是他始终温和微笑的师傅。
他失声痛哭,悔恨不已。
他不该放手,他应该拼命求师傅留下的。他放手,却让师傅走上了绝路,他无法原谅的人,原来是他自己。
纪无华不眠不休,翻遍藏经塔中的书籍,终于找到下九泉之法。
他到冥府找到遇真子时,遇真子正在受刑,罪名是淫乱无度和阻扰天罚,按律法要受一万五千年的折磨,看着吊在空中遍体鳞伤的师傅,纪无华几乎整个要炸开,将施刑的小鬼扯成了两半。
临行前,他私自查看生死薄,惊讶发觉遇真子与胡仲贤前生竟然曾是夫妻。
前世的遇真子为修道而冷落娇妻幼子,导致妻儿在火灾中惨死,其妻怨恨太深,临终前发下誓言,要遇真子三世不得善终。而其恨也深,其爱也重,这一世才化成狐妖,毁了遇真子一世修行。
纪无华合上薄子,低声道,“三世……几十年几百年后……谁来救你,师傅……”
他将师傅带了回来,为防止地府来要人,纪无华将遇真子的魂魄藏在自己的拂尘中,每日每夜随身携带。
若干天后,那只狐狸才找到道观里来。
纪无华命人将他赶了出去,他不许胡仲贤拜忌遇真子。
妖怪都没这个资格,特别是这只狐妖。
胡仲贤不死心,找到冥府,纪无华跟在他身后,知道这妖精必定不死心,而他,是决计不会让此妖再见遇真子了。
秦少怔怔看着纪无华,同样的故事,从两个人口中说出来,却是那样的不同,胡仲贤必定想不到,纪无华的怨恨原来有这样的深。
纪无华讲了大半夜,似是倦了,合上双眼,夜色下的他,看起来面色发青,苍白到几乎没了血色。
第 44 章
如此两人无语良久。
天渐渐亮了,洞外传来细微的声响,似乎是有人踏草而行。
纪无华霍然起身,双目炯炯有神,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疲惫的样子,侧耳听了片刻,他朝秦少笑了笑,“来了三个人。”说着朝洞外走去。
“等等!”秦少欲言又止,他实在不愿把这话问出口,虽然纪无华待他的态度已经够明显,可真要亲口说出来,却似乎是自己首肯了这个事实。
他犹豫片刻,见纪无华不耐欲走,终于还是急道:“你在这里,就是表示……遇真子……已经出现了?”
纪无华身体一震,不禁顿下了脚步。
秦少看他情不自禁的样子,知道自己没猜错,心下更凉,“……那,他是谁?!”
纪无华踌躇良久,回身笑道:“这问题你可以找胡仲贤陪你一起猜……至于我,”他径自笑了片刻,脸上有种奇特的决然,“……我已经决意要将这秘密烂在腹中,带到土里去。”说罢,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秦少定定看着纪无华背影,心中乱成一团麻,一时竟忘了自己的身处险境。
不多时,洞外传来打斗声,喧哗震耳,秦少失魂落魄立在原地,也不动弹。
这时洞口钻进来一个身影,看到秦少,“哎呀”了一声。
却是青铭,趁外面激斗之机,溜了进来。还不待找寻,已经看到秦少正站在洞中发呆,青铭连忙伸手来拉他,秦少也不反抗,任他牵着。
这人今日好老实,青铭好不奇怪,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吃惊道:“糟糕,魂给摄走了,难怪那道士也不派人守,真是歹毒。”
秦少这才省过来,惊道:“你怎么在这里?……纪无华呢?”
青铭看言语间,他居然又清醒了,也是摸不着头脑,“他跟公子和施缘大师三人正打着呢,这妖道法力大增,我们得赶紧走,否则就逃不掉了!”
秦少讶道:“仲贤也打他不过?”
青铭看着他,有些埋怨的口吻,“公子为了救你本来就未痊愈!”
平日秦少听这话顶多哈哈一笑,浑然不会往心里去,今天一入耳却是如噬重击,脸色也变了,立刻调开目光。
好在青铭心急着走,也不曾在意。
出得洞来,那三人在空中战得正酣。
胡仲贤第一次亮了兵刃,却是把雪亮的短剑,短兵相接,招招不离纪无华胸前三寸,施缘则拿着禅仗,在身后助他。秦少着仰头,他印象里胡仲贤从来都是从容大度的,纵然对敌,手底下也留有三分余地,这样锐气逼人的狐狸却是他第一次见。
青铭在身旁道:“公子是急了,近来他的法力不知为何总是恢复不了,他是指望这一次能将对方彻底震慑住,以绝后患呢。”
秦少面无表情看着,似乎无动于衷。
青铭瞥眼看着,心道,怎么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偏是公子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遇真子呢,公子为他做了这样多事情,他却连一个关心的样子也不肯给。
想着心下鄙夷,再不看秦少,只往头顶看去。
此刻乌云密布,暗雷滚滚,过了一会竟然下起雨来,那三人追赶着翻上云头去,尤不撤手。
青铭连忙拉秦少要往树下避,却被他猛地挣开。
雨劈头打了下来,秦少身上片刻已经湿透了,却犟着头只看云端三人若隐若现的身影。那雨打在他身上,山风吹过遍体生凉,可这种种加起来竟还没他心里一半的冷。
不是的……
你这样拼命……其实拼错了呀……
他怔怔站着,这句话就在口边,却始终没能叫出来。
这一战,从天明到纪无华不敌遁去,整整战了两个时辰。
雨早停了,秦少浑身冰凉又满心惊烫,自己也不知道到最后湿透全身的到底是雨还是汗。
胡仲贤落回地面,却发觉秦少已经不在。
询问青铭,青铭撇嘴道:“他见那妖道败落,立马转身下山了,一句话也不说……真是无情无义,也不看看公子是为救谁才如此苦战!竟然连个谢字也没有!”
胡仲贤疑惑,施缘压下云头,“按说秦少不是这么冷淡的人,或者是有急事?”
接下来,秦少便病了。
他其实幼年曾得过百日咳,之后便只要伤风就必定发烧咳嗽,率试不爽,后来请到一位名医调理多年,身体才好了些。
平日里父母都关照得紧,惟恐风吹雨淋,他年轻强壮,也再没犯过这症。
偏生这次心情激荡之下,不但淋个透湿,还出了一身的惊汗,被风再那么一吹,却把老病根给勾了起来。
秦家请来唐非,给开了药,说是风寒,得静心调养,短期不得外出。
秦少恍惚听着,觉得也好,这倒是个好借口,可以用来解释他为什么突然不去魏家见胡仲贤的举动。
如果见了面,他该说什么呢,他真的想不出来,只要想到这一幕,他的心就跳得象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一阵阵的发虚难受。
于是他索性不去想,病倒的人该有些特权不是吗?他拿被子捂着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捅开堵在喉间的那股闷气。
这日夜里,他口中渴得紧,醒了张口喊人,连叫了几声,声音嘶哑得连自己也听不到,喉间只痛得象有人拿了砂纸在磨,喊一声更痛一遭,只好住了口。
身上疲软,也只能起身披衣,低头找鞋。
正头昏眼花间,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双靴子和垂落至地的青色袍角。
秦少心下一紧,双手不自主抠住了身旁床沿。
用力摇了摇重得象灌了铅的头,再睁眼,这一切居然还在,那么说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