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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大的胆子!”恶人无胆,王明文抖着声音还不脱官腔。“本、本官奉天、天子之命前、前来幽州,你竟敢伤了本官,你是不想活……”话尾被又逼近一步的银光吓回喉间,而后竟听见水流到地面的声音,随后立刻闻到一股刺鼻味。
“大唐文官竟会被一把剑吓得屁滚尿流?唐朝天运也差不多该尽了。”怵言讽道。
“发生什么事?”被骚动引来的丁忠带了一队侍卫到来,“夏公子?怵言?王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丁、丁副将!快救我!这、这个无礼莽夫竟拿剑欲刺杀本官!快、快拿下他!”
“怵言?”
“这狗官想偷袭公子。”
不要命了啊!丁忠厌恶地皱起眉头。真想说:怵言,随便你怎么处置他!
偏偏,他官阶在这狗官之下,要论罪算帐还轮不到他。唔,真气!
“我要杀他。”怵言道。
真想点头答应或转身当作没看到,丁忠立时陷入天人交战。
见情势不利,被逼急的老狗也是会咬人的。
“你……你敢!我乃朝延命官,岂容你轻蔑,李丞相绝对不……不放过你!”
李林甫!夏侯焰闻言上前一步,“怵言,放开他。”
“他该死。”
“不能连累丁忠,若人死在镇远府,会给府里的人带来麻烦。”更要紧的是会连累西门独傲,毕竟他是人唐武将。
怵言按捺住怒气,收剑回鞘,“丁忠,命入扣他在镇远府,派人快马加鞭通知你家主子;另外,我要带公子暂时离开镇远府,直到西门独傲回来为止,以免……”怒目射向早就吓坏而倒地的王明文,气极的他哪还会记得佯装谦逊的模样。
“是!”奇怪?他是副将,怵言只是名校尉,他干嘛对他必恭必敬?困惑直上眉头,但他还是依言而行。“公子,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夏侯焰点了点头。这镇远府少了他挂念的人,却多一个必须小心提防的恶人,他宁可暂离。
急奔一日一夜不敢稍作停歇,终于追上如巨龙般长的五万大军,来人立刻快马加鞭冲过步兵,直追为首的大唐旗帜。
“启、启禀将军!”策马追赶的正是丁忠本人,放眼幽州城,他的骑术公认算得上顶尖,当然是最佳人选。
为首领军的西门独傲黑眸一点,沉声问:“幽州发生什么事,要你亲自追上来?”
此言一出,旁边的离休也策马移近,“幽州发生什么事了吗?”
“启、启禀将军……”
“你已经禀过了。”不耐烦的沉声,完全不体谅下属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追上的辛劳。“快说。”
“事、事情是这样……”丁忠倾身附耳将昨夜的事一五一十详述,坐正马背时,他立刻后悔自己策马来追主子。
主子的脸沉得吓人。
“咯咯咯……”也听见事情经过的离休窃笑,随即得到狠狠一瞪,赶紧收敛。
“将、将军?”
“你说那个王明文现下押在镇远府?”西门独傲冷声问。
“是、是的。”冷,好冷。明明穿了一身战甲,可他就是觉得冷。
“夏侯公子被怵言带走?”
“是的。”呼,好冷,非常冷,冷得他直发抖,主子气得不轻哪!“他说为免相同事情再发生,暂时离开。”
“你快变成沐住了,丁忠。”离休调侃道,看向西门独傲问:“还要攻奚吗?”
攻?他只想领军冲进长安杀尽大唐众官!
马儿高声嘶鸣,马背上的主人暴出怒吼,拉缰回转马身,二话不说往大军行进的反方向冲。
“将军!”来不及响应的丁忠只好扯着喉咙喊:“五万大军该怎么办?攻奚之事怎么办啊!”
“怎么办!”这时候谁还管这等小事?离休回转马身,拍拍下忠,看见他哭丧着脸向自己求助。“我看你干脆封自己为将军领兵去打奚好了。”
“啊?”自封为将军?“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正主儿都跑了,此时不篡位更待何时。“抱歉,我跟的是西门独傲不是大唐,先走一步了,驾!”
“有没有别的办法啊?”无心篡主子的位,丁忠拉开嗓子再问。
离休倒也好心回了他:“很简单,就让这五万将士回乡和家人团聚,以享天伦。”
啊?要他解散五万大军?丁忠傻在原地,五万大军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主帅驾马扬长离去。
事后,镇守北方的肃杀军一日之间短少五万,不是奚族强大难攻,而是离奇消失在行军途中。
策马追上的离休呵呵直笑,“不战而逃,这下不私出军营叛逃也不成了、鸿翼。”
“闭嘴。”手执短鞭往马臀上一抽,西门独傲一心只想赶回幽州。“我一定要杀了那狗官!”
“王明文是李林甫的人。”
“照杀!”
双腿一夹,西门独傲加快座骑奔驰的速度,远远甩开离休。
“等等我,我要看戏啊——”离休依样画葫芦,加快追上。
何其疯狂啊!混了夏侯焰连将军的位子都不顾,连上战场的机会也不要了。
若怵言也能像他这般该有多好,如此疯狂地爱恋一个人,哪怕是有违世俗伦常也无所惧。
离开镇远府第三日,夏侯焰要求怵言带他到娘亲坟前。
上次还来不及清理坟前杂草就突然出现刺客,恐怕现下这杂草又长得更高了,夏侯焰心想。抚上地面测着高度,证实自己的话之后开始动手拔草。
一个不小心,锐利的草缘划破他手指。
拧眉缩手,不料竟被握住放入温热湿润的嘴里,灵敏的鼻嗅进一股熟悉的味道。
“鸿翼?”怎么会在这里?“你……”话未出口,整个人便被搂进西门独傲怀里不得动弹。
“是我大意。”万万想不到京城会派个好色贪官到幽州来,该死!无意涉入朝廷政事,偏偏什么事都惹上他,这回连他身边的人都不放过!
夏侯焰反手环住他轻拍安抚,“怵言及时赶到,没有发生什么事。倒是你,现在不是要领兵攻奚吗?怎么可以回幽州?”
“不打了。”战场从有了他开始就不再重要,现下又更不更要了。“我决定离开幽州。”
“离开幽州?”
“战场不值得我留恋,比起杀戮,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本来的打算是攻取奚族凯旋后再辞官退隐,想不到会让王明文这猪猡乱了他的盘算,只能怪大唐天运无能统一北方,惹火他还敢奢望他效命?哼!没兴兵冲上京师斩了狗皇帝就算他宽宏大量了!
“更重要的事?”夏侯焰疑惑。
“杀了那个企图伤你的狗官!”西门独傲怒道。
“你私出军营叛逃?”
“没有军营。”他刚派人发饷将留守的五万大军解散,命其各自返家。
他还解散军营!“你……”
“本就想辞官带你去求医,现下倒好,昏君给了一个好机会。”
“你舍得?”
“我从不恋栈浮名利。”战场是在遇见他之前用来发泄满腔愤世之情用的,成为嗜血鬼神也不过是结果;但现在有他,一切都将不同。“我更重要的事是让你重见光明,让你第一个就看见我。”
“鸿翼!”夏侯焰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顺道带着你娘走!”
“咦?”
“我打算去趟但罗斯,不知你意下如何?”西门独傲问。
“你……”夏侯焰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如何?”
“好。”踮脚印上西门独傲的唇,这就是他的答案。
“他们能做到这种地步,为何你偏偏不行?”离休的声音忽然在怵言背后响起,语带怨慰。
忱言转身,无语地经过离休身边。
离休虎口扬起,扣住捺身而过的手臂,“你还想躲我多久?”
“何苦如此执着?”那天已经谈过,为何还穷追不舍?
“因为你对我亦有情,因为你始终不曾忘记我,因为我无法忘记你,因为我无可救药地只要你,因为……”累积已久的“因为”在瞬间没入怵言丰厚温情的唇。
久久过后,怵言移开覆盖的唇,拇指轻划离休微肿的嫩红,“逼我至此,该满意了吧?”
“不满意!”离休使泼,双手环住他,任性要求:“一点都不满意,五年的帐怎可能一次算清!”
“那就继续追。”怵言拉开箝制他腰际的手。“我已经决定公子到哪儿就跟到哪儿,若仍执意要我,就追上来。”
“你在乎我!”离休狂喜地道出事贯,多年的追赶总算没有白费,“你果然在乎我!”
“只要你不再易容成女子,我准你追在后头。”
“我要追上你!”不同于美艳女子的扮相,改回其实面目的离休竟是个相貌清秀的男子,神色间有少年的傲气,“我一定要你承认喜欢我!”
“只要你追得上我。”
怵言挑衅道,唇色含笑、施展轻功跃进林间。
“我一定会追上你!”离休立刻施展轻功追去。
一个月后,长安城得到消息——
四品侍郎王明文被镇远将军西门独傲曝晒在幽州城外至死,而镇远将军事后离奇失踪,大军一夜之间溃散。
此一消息上达金銮殿,文武百官个个神色惊惧,丞相李林甫更是一脸惨绿。
大唐东北屏障就在短短数日,崩溃决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