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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一副白衣儒生打扮,脸上虽稚气未脱,五官却十分俊秀,半点不似跑船江湖人的样子。
他微微一笑,带着三分温和:“小姐请用饭。”说罢径自将烛火放在一旁矮几上,在长流对面坐下。
长流慢慢收了泪,面上只作惊疑不定,既不动筷,也不言语。半晌她才含羞带怯地开口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在下沈梦生,是进京赶考的举子,搭这趟船回乡。”
长流点点头,轻声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心中却冷笑一声:春闱之后从大运河搭船回乡的举子确实数以千记。但你这是糊弄谁呢?我这么重要的人犯,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见的么。
“在下受了葛先生的委托,来劝小姐进食,其余一概不知。”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来,递给长流,示意她擦泪。
长流瞟了沈梦生一眼,雪白指尖悄悄探出缀着牡丹的袖缘,迟疑着接过,却捏在手中,揉成一团咸菜。心道:开玩笑,本王有洁癖。
沈梦生见她接了帕子却不用,只当她害羞,遂越发温和地劝道:“小姐请用饭。”
长流看了一眼桌上,菜色极简单,一条清蒸鱼,一碗白米饭,外加虾皮豆腐葱花汤。她举起筷子,小口吃了起来。味道却是出奇地鲜美。长流不禁暗想葛彤这老儿倒有口福,漕帮的厨子当真不错。
沈梦生见她目光闪动不安,但进食动作依旧一派优雅,不由暗忖不愧是皇家公主。
吃了几口,长流又抬眸看向沈梦生,轻声道:“你不吃么?”
“小生吃过了。”
长流默默吃了小半碗饭,做出食不下咽的样子,放下碗筷,静待对方开口。
果然,沈梦生温言道:“小生看小姐容貌举止都不像是一般人家出身,不知何故被葛先生拘禁。如若只是误会一场,小生愿做个中间人,说和一番,助小姐脱困。”
长流迟疑片刻,一咬牙,轻声道:“不瞒公子说,本宫乃是齐王,坐船南下治水,不想途中被漕帮所劫。”一顿,她猛然抬起一双明眸,看向沈梦生,接着道:“他们将我独自关在这里,随行之人一个不见。我心中……我心中实在怕得紧。”
沈梦生见她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晶莹滚滚而下,遂一脸不忍,道:“殿下还请莫要哭泣,小生定当竭力替殿下化解此事。”
长流缓缓收了泪,满怀希望道:“本宫全仰仗公子了。”心中却想:嘿嘿,听了本王的名号居然不大礼参拜。这考的是哪门子科举?既然想做官,如何眼前放着本王这么个位高之人却不知巴结。此人演技有待磨练。果然在漕帮待久了脑子容易进水。
“殿下请安心。小生去去就来。”沈梦生站起转身的一瞬间嘴角露出一抹笑。
熟料,还未待他这抹笑全然展开,已似萎了的喇叭花一般僵在嘴边。
长流出手如电一连点了他周身十一处大穴。听这厮方才的脚步声,武功应该比看门的还弱些,但她仍旧不敢大意。
沈梦生见她径自将手探入自己衣襟之中,满脸不可思议,倘若不是哑穴被封,只怕他此刻便要惊叫出声。
长流东摸摸西摸摸,很快从他怀中搜出一枚半截食指大的金印来。掂了掂分量,应是纯金打造。印身雕着一艘风帆鼓胀的三桅大船,印上刻着一个“漕”和一个“沈”字。
长流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堂堂一帮之主亲自来使美男计不嫌有失身份?!本王看你皮相不过尔尔。本王府中赛过你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其实她哪来的面首,无非是故意拿话激他,出一口恶气罢了。不过长流见过的美人着实不少,别的不说,小王爷聂湛和洛轻恒那混蛋相貌皆是一等一的好。
沈梦生再看她脸上,泪痕已经半点不见,才知这位公主的眼泪便似码头的水闸,收放自如,直气得七窍生烟。
“咱们谈谈。你要是敢呼救,本王立刻用油灯烫花你的脸。”这厮既然来使美男计,想必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该当万分珍惜才是。
见沈梦生点头,长流立刻解开了他的穴道。不想他一开口仍是即刻喊出“来人!”两个字。
这一声听在耳中却异常沙哑,几乎卡在喉间轻不可闻,沈梦生不由暗自心惊。
长流厌恶地将油灯举高凑在他脸颊旁,让他感受到火苗灼热的温度,轻声道:“你想好了再说话。”她这一手独门点穴功夫可是从明錾堆在犄角旮旯里头,专门记载江湖上不入流的邪门歪道的册子上学来的。好处就在于让人既能说得出话来,又不得大声。
“你们绑了本王究竟打算干什么?”
“哼。我什么都不会说。你烫吧。”
长流心下不由一阵不耐,敢情这厮还真当她会怜香惜玉手下留情。王子病严重,得治!
刚要下手,忽然砰地一声,舱门猛然被大力踢开。瞬间天光乍泄,油灯被随即而来的一道掌风所灭。
葛彤劈手便将沈梦生捞过来挡在身后,朗声笑道:“恕老朽眼拙小看了殿下。殿下有话直接对老朽讲便是。”方才他不过去安排一些琐事,回到舱中便发现少主不见踪影,警觉之下立刻找了来。
长流不禁暗叹:可惜,每个阿斗身边都有一个诸葛亮。本打算以沈梦生为质,无奈葛彤武功比我高出太多。现下会武功的事已经暴露,却是更被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自作聪明的孔雀男其实挺多的。
订阅跟留言都下降得厉害,猫猫很伤心。是我写崩了么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