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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月目瞪口呆,梅若依又以同样庄重的礼仪向孔氏行礼。
“反啦反啦!老爷,把这个不知规矩的奴才让人拉出去毙了……”巧月大声叫嚷。
“这……”傅廷为难地搓手,梅若依刚才进来,两个儿子尤其是大儿子的表现他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梅若依在儿子心中份量不轻。
“老爷……”巧月还要嚷嚷,梅若依走到她跟前,霎地抬手,“啪”地一声,巧月扑倒地上。梅若依心中恨极,将对傅廷的恨,对巧月为虎作胀害死她娘的恨,对巧月吵吵嚷嚷害得傅君悦不能休息的恨,都化在那一掌上,那一巴掌竟是生生将巧月两颗门牙打落了。
“你!”傅廷瞠目,站了起来却挪不了步,孔氏挡在他身前。孔三少孔修献朝梅若依扑去,傅晓楠如何会给她们打到梅若依,手一抄,将他提起狠狠地掼到地上。
“老爷,我给个奴才欺负……我不活啦……”巧月唱作俱佳,捶胸顿足哭天抢地……
“你……你快住了声,给外面的奴才听到,成何体统……”傅廷急得来回踱步搓手,他怎么敢治梅若依的罪?本就对孔氏心怀内疚,再看两个儿子一副敢动梅若依就跟他拼命的模样,治罪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
梅若依却就在这时直挺挺跪了下去,一字一字道:“梅若依替太太不平,若有冒犯老爷之处,请老爷责罚。”
“依依……”傅君悦与傅晓楠急得同时叫了出来。
巧月自为得意,收了泪叫道:“就该治罪,老爷,以下犯上,该杖毙。”
梅若依冷冷一笑,道:“原来月姨娘还知道以下犯上是要杖毙的,那么,梅若依敢问,月姨娘冒犯太太,是不是也该杖毙?”
“你胡扯。”巧月站了起来:“我……我咋就冒犯了?”
“月姨娘没冒犯太太?梅若依不明白了,听说月姨娘在跟太太争理家大权,这难道不是以下犯上吗?自来只有主母当家,没听说过姨娘做主的。”
“胡说,我……我不是姨娘,我也是正室。”巧月朝傅廷扑去:“老爷……”
“廷哥……”孔氏滴泪,凄凄地看向傅廷。
“老爷,家无规矩不宁,老爷此时到外面看看,咱傅府成什么样子了?传了出去,老爷声名何在?”梅若依朗声道。
“我……”傅廷呐呐。
梅若依抬头看他,又扫了眼孔氏与巧月,突然笑道:“老爷对太太深情,奴才们都知晓的,若是不方便处置此事,不若请老爷回避,交由太太与月姨娘两个协议如何?”
傅廷左右为难,眼前两个女人,一个虽然大了几岁,却花容月貌风韵犹胜当年,又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份非比寻常。一个粗俗不堪,自己这些年强忍着,只因把柄落在她手里。
巧月见傅廷对梅若依的提议似有所动心,她所依仗的不过是傅廷,傅廷若走了,她怎么与孔氏争?孔氏可是有两个成年的儿子,又有伶牙利齿的梅若依相帮,她必败无疑。
梅若依对巧月恨极,巧月也恼极梅若依,她骂了声“骚蹄子”,张开双爪朝梅若依扑来。
梅若依刚才前行几步下跪,傅晓楠傅君悦在她背后,等不及他们救她了,梅若依她情急之中略微低头,那张脸侥幸没被抓上,发髻却一下子散了,没完,巧月手里拿着猛一抓间抓到的梅若依的玉簪,竟朝她脸上划去。
“依依……”傅君悦魂飞魄散,闪电一般朝巧月撞去,傅晓楠随后奔到,他本就极恼这个无缘无故冒出来的女人夺了自己父亲,现在见巧月竟敢伤梅若依,再不会容让了,一手提起巧月衣领,一手夺过她手里的发簪,朝她脖子按下。
“爹,你再由这个女人胡作非为,我就杀了她。”傅晓楠大喝,玉簪用力朝下一压。
“啊!”一声杀猪般的尖叫。一场有关理家大权的争夺也在这声尖叫后结束,傅廷宣布,理家大权交给孔氏,并州傅府的管家,由傅开担任。
这场理家大权的争夺,孔氏胜了,当然也是清风跟来的人胜了,傅开得以保住自己管家的位子,月影的地位仍是奴才里第一位的。
此次之战,梅若依居功甚伟,清风来的人,本来对她与她交好的更好了,本来对她敌视的,如月影傅大娘,也对她亲切亲昵毫无芥蒂了。
“这个梅若依,平时柔婉娴静与世无争,想不到……”芜菁又叹又赞。
翠娥跟着点头,道:“是啊!由不得人对她刮目相待,她出手打那个新姨娘,将以下犯上这一条罪状绕到新姨娘头上,这一招忒胆大了。也难怪两个少爷都喜欢她,她若是有咱家小姐那样的出身,只怕手段不在咱家小姐之下。”
府里众下人对梅若依又钦佩叹服,就是孔氏心里,也由不得对梅若依又爱又怜。
清风带来的下人太少,除各房主子贴身服侍的,也只得采薇采薇娘与春桃娘傅开夫妻并十几个男家人。采薇仍任了绣房管事,采薇娘升了厨下管事,春桃娘跟在傅大娘身边做起管事娘子帮着分派工作,严歌跟了傅开当买办。
刚接过理家大权,又是突然接手,千头万绪,没一个人得安宁。需将并州傅府里不听话的奴才转卖一些出去,另买一批进府,还有帐目银钱米面衣料古董等等物品的交接,一时之间,各人忙得团团转。
傅君悦每日里要陪着孔氏开解母亲,要帮着母亲拿拿主意,初来乍到,要给一些原来跟傅府里有来往的人家送礼,也有的人家听说傅廷正室夫人与公子到来,送了礼过来,他要帮着母亲确定回礼礼单,那些他们先送的,人家还有回礼,他们得先过了目,再吩咐下人清点以后入库。
除此之外,还要走亲访友,竟是每晚不到亥时不回房,寅时不到就离开。梅若依看傅君悦累得一张脸白里透青,心头天大的愤怨也只得暂时掩下,第二晚便主动搬回正房住了,傅君悦还不知她曾回房睡过呢!只是傅君悦日间很累,亲热是没有了,只搂在一起睡觉,倒使梅若依免了挣扎自责——怕娘亲在天之灵,责怪自己与仇人之子相亲。
梅若依已从府里下人口中打听到,傅家姑爷就是虎威将军,果然是她爹爹。傅孔氏来到并州,按理说至亲至近的便是将军府,却只是到来当晚派了李妈过去送礼,自己却没有过府拜访,姑奶奶也没有过来,听说巧月住到将军府去了。下人们道巧月就是姑奶奶给老爷的,太太如今和姑奶奶致气不过去,姑奶奶那边愧对太太,不敢过来。
这些,傅君悦没提起,梅若依也没问他,她猜测,自已娘亲死去的那晚,本来每晚在娘亲房中值夜的巧月却不见了,自然是她也有份参与故意避开了,傅雅秀后来为了拉拢她,便将她缀合给自己哥哥作妾。事实也正如梅若依所猜测的。
梅若依想通前面的,却想不明白,傅廷明明看起来对巧月毫无爱意,只是畏惧忍让,为什么不索性治死巧月。他两人对杀人不手软的吧?
傅雅秀与傅廷为什么不治死巧月,梅若依在许久以后才明白的,原因却是在于她爹,她以为她爹把她娘俩忘了,却不知她爹这些年时刻莫忘。巧月是她娘的贴身侍婢,其实之前也是他爹梅苑的粗使丫鬟,如果没有巧月作证圆了傅雅秀的谎,她爹是不会相信傅雅秀的话的。
巧月在傅廷进尹府后便喜欢上傅廷,傅雅秀为取信尹茂山,便与她搭上了线,开始到并州自然得留着她的命,后来又有许多秘事,需要巧月帮忙打点,便更倚重她了,及至其后巧月行为张狂,公然以傅廷的正室夫人自居,傅雅秀便有意除掉她,却因傅廷性子仁弱,念着糼子,不忍将她治死而只得作罢。
这日采薇来约梅若依上街,边城男女关防没有清风严格,许多丫鬟结伴出去逛过,采薇自进城那日偶遇那银甲男子,念念不忘,想着出府一遭,许能得一见。梅若依也想外出打听打听爹爹的情况,两人便相谐出了府。
“依依,你说我们还能遇到他吗?”采薇一路上不停念着这句话,眼睛就没从行人身上移开,根本不看路边小摊与商铺里的东西。
梅若依同情地看着采薇,心道遇到了又如何?顶好是郎情妾意给那人作妾。想到此处,突然心头一震,自己的身份,此时其实与采薇是同等的,只因傅君悦许了自己将来必是正室,自己竟便鄙薄起妾室来,若没有傅君悦,自个儿也不过是采薇而今的想法,以后相同的命运罢。
而今,傅君悦却又突然成了仇人的儿子,他们还有未来吗?
君悦哥哥,我该怎么办?
梅若依心烦意乱,几欲滴泪。
“还是你好!有大少爷捧着宠着你,又是知根知底的,终身是有靠了。”采薇羡慕地道。
不说还好,这话说出来,梅若依在眼眶打滚的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出来。
采薇又念叨了一会,见梅若依没有答话,扭脸一看,梅若依一脸的泪水,急得手忙脚乱,摸了帕子在梅若依的眼睛上乱擦,口里大声道:“依依,对不起,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怎地?大少爷对你不好吗……”
采薇情急忘了这是大街上,这样大声咋呼,终于引来闲人注意。
采薇的容貌不错,梅若依更是绝色,只是两人的服饰都颇华丽,有心无胆的人还不敢动,内中却有一人,有色心又有色胆,看看采薇与梅若依身边没有男人,便蹭近前来。
“小娘子,何事伤心啊?”那人口里说话,一只咸猪手朝梅若依摸去。
采薇先自看到,惊叫一声拉着梅若依后退,只是后面却站满了人,也不知是有意乱中揩油的,还是围上来看热闹的,一时竟挤不出去了。
“美人,别走啊……”那人见她们惶急,更是得意,再三再四出语调戏,咸猪手又伸了过来。
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那只咸猪手,咔嚓一声,骨折的声音,那人惨嚎一声,手软软地垂了下去。
“多谢……”采薇忙道谢。梅若依也欠身道:“多谢壮士解围。”
“不要没人陪同随便上街。”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