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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躺下去睡吧……只要你付钱就行,还可以来睡午觉。”
我伸手到身后的门袋里掏出钱包。“你要多少?”
瘦老婆子抬起眼睛看着屋顶。“让我算算,房屋一卢布,床单五十戈比——床单是我自己的。睡两夜一共三卢布……如果你大方的话,还可以给一些小费——你看我费了不少麻烦,——我不能说……”
我给了她一张5卢布的票子。
“这里面有我现在给你的一卢布小费,”我说,“剩下的以后再说。”
干瘪的老太婆一把抓过钱,便往外走,一边叽里咕噜地算着找头。她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差不多快忘了找钱和床单的事了,可她又回来了,将一把脏兮兮的硬币放在桌上。
“这是找你的钱,先生。”她说。‘刚好一卢布;你就甭数了。”
“我不会数的,”我说。“床单呢?”
“我这就给你铺床。你到院子里去散散步,我一会儿就好。”
我拿起烟盒,走了出去。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了,夜幕正悄悄地降临。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的叫声。我在橡树旁的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椅子深陷在土里。我点起烟凝视着苍青的夜空。那只猫悄无声息地不知又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它用深邃的目光盯着我,然后又迅速地爬上橡树,消失在绿叶丛中。一会儿,我便将它忘了。突然它又在我头顶上蹿来蹿去,我立刻站起身来。一堆脏东西落到了我的头上。“你这个该死……”我大声吼道,抖了抖身子。想睡觉的欲望又袭上身来。老婆子出来了,朝那口井走去。她没看见我在这儿,我想准是床铺好了,便回到房间。
这个古里古怪的老婆子竟然把被褥铺在了地板上。我心想:噢,你不该这样。我插上门闩,把铺好的被褥拖到沙发上,开始脱衣服。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猫还在树上跳来跳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我甩了甩头,抖掉头上的脏东西,出乎意料的是,那竟是些很大的干鱼鳞。我心想要是头枕在这上面,准会把人给扎死。我倒在枕头上,立刻便呼呼入睡了。
第二章
没人居住的房屋早已成了狐狸和狗猫的栖
息之地,因此神秘的精灵和会变形的东西现在都在
这里出笼了。
A·韦达
半夜里我突然醒来,因为房间里有两个人在说话,声音很低,几乎听不清。两人声音很相似,只是其中一个压低了嗓门,声音有点沙哑,另一个说话的语气好像十分恼火。
“别呼哧呼哧了。”恼火的那位小声说道。“难道你不呼哧呼哧就不行吗?”
“当然可以。”声音沙哑的那位回答说一边开始干咳起来。
“安静点!”恼火的那位嘘了一声。
“我在喘气。”声音沙哑的那位解释道。“抽烟的人早上都要咳嗽……”他又干咳了起来。
“快离开这里!”恼火的那位说道。
“他睡着了,如果……”
“他是谁?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怎么知道?”
“怎么会这样,见鬼……真倒霉。”
我迷迷糊糊,心想,这回邻居们又睡不着了。恍惚中我仿佛回到了家里。我家有个邻居,弟兄两个都是物理学家,喜欢开夜车,到早上两点钟他们的烟抽完的时候,他们便闯入我的房间。到处摸来摸去找烟。每当他们撞在家具上,便互相责骂开来。
于是,我抓起枕头胡乱地扔了过去。什么东西轰隆一声倒下了,接着便是一片寂静。
“把枕头还我,”我说,“快走开,香烟在桌上。”
我被自己的喊声完全惊醒了。我坐直了身子。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狗的有气无力的叫声。老婆子在隔壁打着鼾,有点吓人。我猛然意识到我现在呆的地方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借着模糊的月光,我看见地上躺着枕头,还有从衣橱里掉下来的脏东西。我想这样老婆子准会要我的命,便连忙站起身来。地板上冷冰冰的。鼾声停了。我感到一阵寒冷。地板嘎吱嘎吱直响;角落里发出劈劈啪啪和沙沙的响声。老婆子一声尖叫,震耳欲聋,接着又打起鼾来。我捡起枕头,扔在沙发上,掉下来的脏东西散发着狗身上的气味。挂衣服的架子一边耷拉下来了。我把它重新放好后,开始捡地下的旧衣服。我刚要挂最后一件,架子又掉下来,沿着墙滑了下去,只有钉着钉子的那头还挂着。老巫婆的鼾声又停了,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远处,有公鸡在大声啼鸣。真该死,我心里恶狠狠地想,隔壁的老婆子翻了个身,床上的弹簧劈劈啪啪直响。我蹑着脚,静静地听着。
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很轻,“该睡了,今晚我们熬夜时间够长了。”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女人。
“好,那就睡吧。”另一个人随声应道,接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今天要不要洗澡?”
“天太冷了,明天再说吧。”
四周又归于沉寂。这时老巫婆大吼了一声,接着又叽里咕噜了几句。我小心翼翼地回到沙发上,心想我明天要起早点,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好。
我侧过身来,把毛毯拉上来蒙住耳朵。我突然感到我压根就不瞌睡——而是很饿。
我掀开毛毯,坐了起来。或许汽车里还有些吃的?不会的——车上的东西我都拿出来了。只有一本菜谱还放在那儿,是给瓦里亚的母亲买的,她住在里茨内夫。
让我们看看该怎么做这道菜?辣酱油……半杯醋、两个洋葱、微量胡椒,和肉类一起上……我可以看见这些东西和小牛排一起上来了。该死,我心想,不是老牛排而是小牛排。我跳起来,跑到窗口。我得分散一下注意力,我心想,便拿起放在窗台上的那本书,是亚历克斯·陀斯托陀写的《阴暗的早晨》。
“马克罗弄断了开沙丁鱼罐头的刀后,拔出开珍珠贝的刀,共有50把刀片。他一直不停地开着罐头,旁边有菠萝(我想我已经把这些菠萝吃下肚了)、法国馅饼、还有龙虾,房间里到处是辣味。”
我小心地把书放好,在桌子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一阵十分诱人的香味立刻弥漫了整个房间。这一定是龙虾的香味。我开始感到奇怪,我怎么从前一直没有尝过龙虾或者牡蛎之类呢?在狄更斯笔下,人人都吃牡蛎。他们用折迭刀把面包一片片切得很大,上面涂一层黄油……我紧张地摸了摸桌布,上面斑斑油迹看得清清楚楚。我想,在这张桌子上一定摆过许多丰盛的佳肴。很可能还有牡蛎或者辣酱油烧小牛排,当然也有大排和中排。吃饭的人酒足饭饱之后,一定是叹着气,心满意足地咂咂嘴。我没有理由叹气,于是我便开始咂起嘴来。
我咂嘴的时候一定显得很贪婪,而且声音很响,因为隔壁老巫婆的床又嘎吱嘎吱地响起来了。她生气地嘟哝着,把什么东西弄得格格地响,不一会就来到了我的房间。她穿着一件灰色的男式长睡衣,手里拿着一只盘子。房间里闻到了真正的饭香,一点也不虚幻了。她脸上挂着笑,把盘子一直送到我的面前,亲切地说‘吃吧,亲爱的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这是上帝让他的奴仆给你送来的,你就尽情享用吧!”
“真是,真是,娜依娜·基耶芙娜,”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我真不该这么打扰你……”
这时我已经把角柄叉子拿在了手里,叉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我开始吃了起来。老太婆站在一旁不住地点头说道:“吃吧,朋友,吃了身体才会健康……”
我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光。菜是稀黄油烤土豆。
“娜依娜·基耶芙娜,”我急切地说,“要不是你,我差点饿死了。”
“吃好了?”娜依娜·基耶芙娜声音突然变得很冷漠。
“是的,吃得很好。真是万分感谢,你没法想像——”
“有什么好想像的。”她打断了我的话,一脸的不高兴。“我说,填饱了?那么把盘子递给我……盘子,你听见没有?”
“嗯,请。”我结巴地说
“请,请。我喂饱你们这帮人就是为了一个‘请’字吗?”
“我可以付钱。”我生气地说。
“付钱,付钱。”她走到门口。“如果这些东西根本不用付钱呢?还有你没必要说谎……”
“说谎?什么意思?”
“说谎就是说谎。你说过你不会咂嘴的!”
她闭上嘴,一会儿便在门口消失了。
我心想,她这是怎么啦?真是个古怪的老太婆……莫非她看到衣服架了?她躺倒在床上的时候,弹簧又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响声。她唠叨抱怨了半天,又轻轻地哼起了歌,调子很粗俗。
寒冷的夜风从窗口刮了进来。我打了个寒颤,站起来,回到沙发上。我猛然想起我睡觉前是闩好门的。我懵懵懂懂地朝门口走去,伸手想摸摸门闩,手还没有触到冰冷的铁门,我立刻感到一阵眼花缭乱。原来我已经躺在沙发上了,脸枕着枕头,手指摸着冰冷的木板。
我躺在那儿,很长时间不省人事。后来我慢慢清醒过来,听到了不远处老巫婆的鼾声以及房间里说话的声音。有人好像在上课,说话声音很低。
“大象是地上最大的动物,它脸上挂着一大堆肉,叫象鼻,因为它和管子一样是空的。它伸屈自如,有手一样的功能……”
我打了个激灵,同时也感到很好奇。我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侧向右边。屋子同先前一样,空无一人。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说话,这次像是在说教。
“适当地饮酒,对胃特别有益;但酗酒的话,便会产生郁气,使人成为愚蠢的动物。你也见到过几个醉鬼,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你是如何义愤填膺……”
我猛地坐了起来,肌肉一阵痉挛。我把脚放在地板上。声音没有了。找觉得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屋里的每一样东西又恢复了原样,甚至衣架也在原来的地方挂好了,这使我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