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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君离眼眸垂下道:“左相大人,外患朕可理解,只是内乱……如何解释?”语气中却少了几分凌厉。
温清衍为相多年,岂会猜不透帝王的心思,含笑道:“大明凰公主是我朝唯一的嫡出公主,是陛下同父同母的骨肉血亲,身份之尊贵,与日后的帝后娘娘、太子殿下无异。大宇太子无故伤了她,论理我们将他扣押在大离也是在情在理。”
论内乱,当数储君之争,储君之争比起夺位的争毫不逊色,两者一旦发生,历来比外患更加可怕。
景烨太子若是一个不小心死在大离帝朝,大宇天朝固然震怒,就算出兵攻打也不足奇。
前提是他们必须先平定诸君之争引起的内乱,方能腾出来手来对付大离,不过彼时大离帝朝却非此时的大离。
以陛下的能力,不消一年的时间,必能收服大离帝朝内部所有的反对势力,界时大离局势已经稳定。
而大宇天朝却因为储君争,国力受损,朝堂重新换血洗牌,就算出兵也不会有太大的威胁,大离丝毫不用畏惧。
其他人经过一番思考后,不由对这位老丞相钦佩不已,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思虑比他们更周全,难怪陛下敢用他为左相。
虽然上了年纪,却依然斗志勃勃,丝毫不输于年轻人,而陛下最需要的东西就是——斗志。
以前青氏一族掌权时,就是少了这份斗气,只敢在下国面前嚣张,一旦对天朝上国只能俯首称臣,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墨君离淡然的坐在龙椅中,波澜不惊地道:“就依左相大人所言,待登基大典一结束,立即拿下伤了大离公主的景烨太子,打入天牢,无喻不得释放。”景烨好大的胆子,敢在他的眼皮底下伤她,就必须承担得起后果。
此时,正在画舫上若无其事喝酒的景烨太子,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冷战,内心升起一丝不安,不过很快就被眼前女子的透着佛性的琴声抚平,连神魂也渐渐地被眼前的女子吸引,越发连同之前伤了明镜儿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
就在他半醉半醒中,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声道:“公主曾经吩咐过,殿下若喜欢,可以把素晴姑娘带走。”
景烨太子眼角瞟了一眼上面的女子,带着几分醉意道:“怎么,你们公主是准备把此女献给本殿,当是赔礼道歉吗?”
这女子如此轻视于他,居然还轻视得如此理直气壮,区区一个青楼女子怎么平息他的怒火,他要的明镜儿亲自向赔礼道歉。
那人俯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景烨太子的眼睛不由的一亮,得意的笑道:“若真是如此,本殿就收下大离公主这份厚礼,勉强的原谅她先前的无礼。”
温慎涵听到这句话,正要发作时却被顾玉成制止,只见他压低声音:“那份礼,本就是公主特意为景烨太子准备的,其中必有用意。”至于她想干什么,除她自己,只怕没有人会知道。
——※※——
拾月苑内,明镜儿浸泡在鲜红的药液中,面色越发显得苍白,不过唇上还有一抹淡淡的颜色,让人安心了不少。
屏风外面,欢颜守外面,拎起肥嘟嘟的毛球道:“珠珠,有人欺负小主子,你说,我们要给她报仇,狠狠的报仇。”可恶!
“汪汪……”
珠珠挥舞着爪子,中气十足的吠了两声,像是回答欢颜的话。
欢颜马上高兴摸摸它的头:“好样的,用你的爪子,狠狠的抓破坏人的脸,让他尝尝你的厉害。”
“汪汪……”
珠珠又吠了两声,一爪子打在欢颜的手上,惊得欢颜连忙松手。
天域之城,谁知道月狼犬的爪子是有剧毒,一不小心被它抓伤,若没有解药,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死相还很难看。
只见珠珠落地后,表情十分欢快的往外面跑,欢颜抬起头,透过重重的纱帘,他隐约看到一道高大身影站在房间内,心里不由一惊。
再细细一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不由的搓搓眼睛再看,依然是什么都没有,看来是他最近没有休息好,出现了幻觉,或者是眼花。
欢颜只顾着看前面,却没有注意他身后的屏风后面,一道高大的身影正立在药桶旁边,静静的看着浸在药桶内昏迷不醒的女子,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珠珠却一动不动的待在来人的怀中,只是一阵微风拂过,人影已经消失。
上官若水端着药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正在搓眼睛的欢颜,含笑道:“哭什么,你家主子已经没事,就当是让她好好的休息两天,登基大典上才有精神。”教训那两个畜生。
欢颜放下手,不好意思道:“上官公子,奴才没有哭,方才好像看到有人站在那边,不过一个眨眼就不见了,估摸着是奴才最近没睡好,眼睛有些疲劳,所以搓搓眼睛,按摩按摩。”有神医后人在,他有什么担心的。
上官若水的嘴角抽了抽,走到屏风后面,把手中药水、药草入木桶中,警觉的往四周了看了看,才把手放入木桶中,探一下水温。
“欢颜,去加把柴火,别让药水变凉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想着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探完水温,上官若水若无其事的走出房间,步伐却有些急促。
看到他离开后,欢颜也紧跟着走出房间,走到灶口所在地方,往炉灶内添柴加火。
所有人都离开后,房间内一下安静,一道身影从屋顶上飘落,如一片落叶般静寂无声,同时落地的还有珠珠。
来人隐在一件黑色斗篷中,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抚着明镜儿小脸,动作娴熟自然,仿佛这动作已经做了千百遍,一遍一遍的轻抚,温柔的动作中充满了依恋和宠溺。
明镜儿似是感觉到了一般,小脸主动的贴上来人的掌心,眉头却突然紧紧锁在一起,似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眼泪却大滴大滴的滑落,不断的低低抽泣,来人的身影不由的一僵。
珠珠原本趴在来人的脚边,口中发出一声一声亲昵的低只吟像是在撒娇,听到明镜儿的哭泣声,马上发出阵阵呜咽,像是在哀求来人,也像是跟着明镜儿一起哭泣,爪子轻轻拍打着木桶,像是在安慰。
来人正想伸着抱着明镜儿时,却忽然打开窗跳出外面,站在窗下深深的看了一眼,迅速的关好窗户。
似是听到屋内动静,欢颜从外面冲时来,看到明镜儿惊恐地神情时不由吓了大跳,飞似的跑出去找上官若水,根本没有注意到趴在桶下的珠珠,更没有察觉到这里有人曾经来过。
噩梦中,天上飘着雪。
明镜儿看到自己一袭大红的嫁衣站在城楼上,城楼下面,有三名男子正在围攻一名男子,被围攻的男子跟她一样,同样是一身大红的喜服,可是她看不清他的容颜,三名男子招招狠辣,红衣男子却应付得轻松自如。
红衣男子忽然抬起头,她看到他冲她一笑:“镜儿,唱首歌,唱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歌。”
那一笑充满魔力,她无法拒绝的展开双臂,迎风唱起了一首她从未在他面前唱过的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彼时的她唱得十分欢快,丝毫不担心男子会有危险,忍不住翩然起舞。
跳的也是一支他从来没有看过的舞,伴随着愉悦的歌声:“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突然一名白衣男子从旁边冲了出来,加入了四人的战斗中。
白衣男子显然是站在红衣这边的,他毫不犹豫的挥剑拦下其中一人,白衣男子抬起头,她只看到一张模糊的面孔,看到他的唇在动,她却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依然是愉悦的唱着歌。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明镜儿满怀喜悦的边唱边舞,白衣男子一边打,一边靠近红衣男子,待两人背靠背的站在一起时,突然……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看着下面的画面,明镜儿的眼瞳不断的放大,她看到白衣男子模糊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突然转身手中的剑猛的朝红衣男子刺去,剑一下子穿透了红衣男子肩胛,她的肩胛上也一阵锥心的痛,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红衣男人马上回头看向了她一眼。
白衣男子猛的拔出剑同,抬起头举起剑朝她一指,那一刹那间她看清楚了他的脸,她的一颗心瞬间被冰冻住。
回神神,想跑下去救人,一阵劲风从面袭来,有人在背后给了她重重一击,晕倒前她看到另一张熟悉地面孔……
黑暗,无边的黑暗,突然四道强光闪过,一下照亮眼前黑暗,却也看清楚了眼前的画面,她看到城楼下四名男子举剑,同时刺入了红衣男子,红衣男子狂叫一声抬起头,那一刹那间她看到了他的脸,她的心也跟着破碎,痛得她忍不住惨叫一声。
啊……
明镜儿猛的坐起来,用力的大口大口地呼吸,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坐在床上,原来是一场噩梦。
门砰一下被推开,墨君离大步的从外面冲进来,明天就是登基的日子,他原是来看看她醒了没有,不想刚走到拾月苑外面,就听到了她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不由的冲了进来。
“镜儿。”
墨君离担心的大叫一声,看到明镜儿满头冷汗,流泪不止的坐在床上,知道她是梦魇了,上前把她搂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镜儿不怕,哥哥在这里,做噩梦而已,不怕,不怕……”
大手摸到她的后背一片冰凉,连忙给她披上披风,回头吩咐道:“浮华,准备热水,公主要沐浴。”
明镜儿安静的靠在墨君离怀中,脑海中盘旋的全是梦中的画面,一切是如此的真实,可又像是少了些东西,这个梦有些不完整,不完整的梦有些失真,可是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