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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州大雪,道路封堵,商品不能流通,农家自给自足的尚能支持,营商做买卖和靠着祖产或余银度日的苦不堪言,沈佑堂只有裘世祯给的卖宅子的银子,家无余粮,雪灾降临过得极苦,朝廷的赈济一到,他也顾不得脸面了,一家三口连同少少的几个仆妇一起去排队领御寒衣物和食品。他贪心不足,排队领了一次又一次。他又一向养尊处优,保养得极好,气势十足,在一堆难民中甚是抢眼,发放物品的士兵把他揪了出来,押在一边羞辱,杀鸡儆猴,就这样那么巧的在几万难民中被应远非看到了。
应远非看沈佑堂衣冠楚楚,显见的不致于到了卖儿卖女的境地,想起那一日沈青珞在众人面前苍白的脸,那一颗颗滚滚而下的珠泪,眉眼间潜藏着的那份沧桑与悲凄,越思越心疼。在这位侯府世子眼里,主与仆是天差地别的,他想,沈青珞若是闺阁小姐,何至于给萧汝昌那样设局?何至于受那般冤屈羞辱?
这般思量着,应远非只恨不得掌掴沈佑堂,忍了半晌忍住,只恨声怒骂沈佑堂。
应远非骂得起劲,沈佑堂听得又喜又怒,喜的是裘世祯竟是那么喜欢自己的女儿,把人找到藏起来了,怒的是自个如花似玉的闺女,裘世祯给了三万两买宅子的银子就把他打发了。
裘世祯那日到他府上索要沈青珞,听说沈青珞不见了,忧急欲狂,他看在眼里,自不会跟应远非一样以为女儿是在裘家做下人。
沈佑堂也不分辩,跟应远非表示一定要去赎女儿出来,转身却开始算计着跟裘世祯开什么价卖女儿了。
沈佑堂领着焦氏和沈紫瑜跑回凤都,把她们安置在客栈中后,急急忙忙跑到裘府。他也是富贵过,大户人家的待客之道清楚着,李氏把他请进偏厅,恭敬地上茶。他乐得合不拢嘴——这样的待遇,看来女儿在裘世祯心目中,怕不只是一个宠妾了。
他来的路上算计着,怎么着也得跟裘世祯要三万两银子,裘世祯若是不同意,他便作张作致要领走女儿,眼下心中的小九九打响,三万两已变成五万两,他甚至想着,再跟裘世祯要几个商铺来,自己收租过日子,便不愁吃喝享乐了。
岂料李氏进了后堂一趟,回来便换了脸色。
“我要赎人!”沈佑堂咳嗽两声,装模作样道。
“沈老爷要赎人,那真是太好了,青珞前些日子打坏了裘家祖传的一只脂玉盘龙雕花插瓶,我家爷一直斥骂我管教无方,沈老爷请交上三万两银子,外加卖身三年身价银子二百两。”
三万两,恰好是裘世祯买沈宅的银子,沈佑堂傻眼了,一时语塞,恨恨地出了裘府。
裘世祯买宅子给的三万两银子,早给沈佑堂一家三口挥霍得差不多了,沈佑堂自己要喝极品名酒,沈紫瑜要养颜美容,珍珠研粉敷脸少不了……
沈佑堂哭丧着脸回了客栈,焦氏一听诈不到银子,脸上的肌肉轻颤,眉头皱到一起。若沈青珞不能换得足够他们一家骄奢生活的银子,便只能把主意找到沈紫瑜身上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焦氏还不想沈紫瑜象沈青珞那样被卖掉。
“老爷,若是裘家不肯拿出银子,咱们也不能让青珞留在裘家。”
“我知道,可现在见不着青珞,怎么带人出来?什么打破个瓶子三万两,不就是要我把那三万两银子还回去。”沈佑堂也很生气,占了他的闺女,还想收回银子?
“那个……”焦氏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道:“钦差大人为青珞那么气愤,是不是也喜欢青珞?能不能找他,让他赎青珞,咱们……”焦氏没有说下去,沈佑堂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裘世祯不肯给银子,给女儿换个主儿,多少能再要些银子来。
“应远非虽是侯府世子,然那样的人家,面子上好看,里子是空的,不顶用。”沈佑堂摇头,应远非与裘世祯萧汝昌是好友,经常在商圈里行走,沈佑堂对他的出身是清楚的。
沈佑堂说到此处,忽然喜道:“有一个人比裘世祯更有钱有势,且不会喜欢裘世祯宠爱女人,我马上去找他。”
裘萧两家是商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裘世祯与萧月媚的亲事,沈佑堂是知道的,跟前世他把女儿送给裘世祯后贷不到银子,又把沈青珞送给萧汝昌一样,他想的是萧汝昌不会高兴裘世祯宠他妹妹之外的女人,把女儿送给萧汝昌,讨好了萧汝昌,萧汝昌是不会吝惜给他大笔的银子。
裘世祯这里刚安排停当,下人便来报,萧汝昌到访。
萧汝昌带着沈佑堂一起来的,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份这天中午他刚与沈佑堂订下的婚书,婚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沈佑堂将大女儿沈青珞许配给萧汝昌为妻……
裘世祯捧着婚书的的手在发抖,自己深爱的人的名讳竟与另一个人的名字被并列在一起,被冠上归属!
浓墨写成的两行字在裘世祯眼底变成一个个嘲笑的脸,那些脸在耻笑他的无能,在鄙视他的失意。
萧家的亲事还没退,萧汝昌又先一步在名义上困住了沈青珞。
妻子!他给沈青珞的名份是正室,这一桩婚事公开,他对沈青珞的诬害,无需解释,人们便会像应远非那样去理解,以为他喜欢沈青珞,求而不得,才出下策相逼。他不止挽回了信誉,还能搏得一个痴情人的美称。
“萧汝昌,你不觉得你付出的太大了吗?”裘世祯冷冷地道。
“不大。”萧汝昌甩了甩袖子,优雅地笑了,云淡风轻。“世祯,咱们兄弟俩的眼光是一样的,你都想娶青珞作正室,我娶她作正室,又有何不可?”
当然不可!青珞是我的!裘世祯想大吼,想将萧汝昌暴打一顿,想撕掉手里的婚书,然而!他深深明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官司打到哪里,他都没有胜算,若果说自己跟沈青珞两情相悦,沈青珞已是自己的人,不只于事无补,还会毁了沈青珞清誉,给沈青珞带来丧命之忧。撕婚书更是傻子一样的行为,萧汝昌肯定写了很多份婚书收着,他越暴怒,情势对萧汝昌便越有利。
幸而,他刚才为防不测,已作了布置,即便一时间不能解决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亦不用把青珞送入虎口。
裘世祯扬了扬眉,笑道:“恭喜了,把赎身与赔偿的银子拿来,你们把人带走吧。”
萧汝昌唇角微微挑起,看着裘世祯淡笑,心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装着对沈青珞不在意么?这回,再不会上当了。
萧汝昌摸出银票递上,裘世祯接过,很认真地正面看背面看,萧汝昌嘴角抽搐,勉强压下怒火,笑道:“看这么认真,我还能给你假银票不成?”
“当然,你以前不就给过我假银票么?还是面额五万两的呢,看着跟真的似的。”裘世祯煞有介事道。
这样信口泼污水,饶是萧汝昌会装,也不禁变了脸色。欲待反驳,一时间又说不清,气得俊脸都红了。
沈佑堂听裘世祯说萧汝昌有假银票,且面额还是五万两的,信以为真,脸色忽一下白了。
“那个,萧公子,劳你和我一起上钱庄去,把银票兑成几张面额小的。”沈佑堂拉住萧汝昌,急急的想上钱庄把卖女儿的银子落实一下,不要是假银票。
裘世祯笑眯眯看着,他猜得没错,萧汝昌给沈佑堂的,果然是五万两银票。
沈佑堂瞥见裘世祯的笑容,更加慌了,紧拽着萧汝昌的手,一迭声要上钱庄去。
萧汝昌很想一脚踹翻沈佑堂,到底装模作样惯了,脸色虽阴,还是没有发火。咬牙道:“接了青珞,先不回府,一起上了钱庄再回府。”
☆、春怀缱绻
作者有话要说:
很激动,太谢谢朋友们了,谢谢呆毛酱,谢谢11,感谢你们的厚爱!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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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祯,把青珞请出来吧。”萧汝昌看向裘世祯;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那双看似温和的眸子却闪着精光,隐着看笑话的勃勃兴致。
“荷韵,去跟明智家的说;沈青珞已赎身;让她跟沈青珞核对好帐务,给沈青珞出府。”裘世祯大声吩咐。
不过一盎茶功夫;李氏跑了过来;道:“爷;青珞得了恶疾;出府养病了。”
裘世祯皱眉;萧汝昌冷笑道:“世祯;你如果找借口推托,咱们只有见官了。”
“在哪里养病,带我们去,病着也要接走,到萧家养去。”沈佑堂急着要去验银票,急着想赶紧把女儿卖了。
“上哪养的病?”裘世祯问李氏。
“便是晏宁那。”
晏宁的珞宁商号不远,萧汝昌比了个请字的姿势,笑道:“一起去接人吧。”
裘世祯冷哼一声,率先走了出去。
珞宁商号关着店门,裘世祯拍了几下门,一个小丫鬟出来开门。
“做什么这么大声拍门,你们有什么事?”小丫鬟火气不小。
“请姑娘出来。”萧汝昌道。
“姑娘得了恶疾,不便见客,几位请回。”小丫鬟抬手要关门。
“等等。”萧汝昌一脚伸进店门,卡住门阻止那丫鬟关门。
小丫鬟眯眼皱眼,不满地瞪萧汝昌:“做什么?把你的脚退出去。”
“世祯,你家的下人真没规矩。”萧汝昌斜眼看裘世祯,眸中有几分不屑。
这般光景,裘世祯心中也不解,他压下心头地疑惑,晒笑道:“好笑!这里是晏宁的家,跟裘家何干?”
沈佑堂可没工夫听萧汝昌与裘世祯打嘴仗,他挤上前推开那丫鬟,大声道:“让我女儿出来,跟我走。”
“你是姑娘的爹?”那丫鬟脸色略霁,道:“老爷,姑娘脸痒得厉害,大夫为防止她乱抓,给她开了昏睡的药,姑娘此时睡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