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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左一双大环眼,睁得滚圆,黑暗中宛如两只小红灯笼,照亮了尺余方圆。
他痴痴的想了一会,骤然放声高叫:“小子,你听著,赶明儿再放你出去一趟,但可下不为例,知道吗?”
罗天赐神功已成,早在戚右开口之初,便已留了神,这时一听戚左的话,直喜得跳脚笑答:“是,是!”
戚右戚左闻得跳声,又是莞尔,又是皱眉,直性子戚左,忍不住笑骂:“小子你老实点成不成,三更半夜的,再不睡觉,我可要打你的屁股去啦!”
罗天赐在上面嚷道:“二师父别来,我这就睡啦!”
说话间,戚右戚左,果然听见他解衣上床的声音。
戚右微微一笑,亦扬声道:“赐儿,你明天出去,若是见那小丫头的师傅,什么梅花仙姑回来了,可千万别下去,这道姑脾气古怪,难缠得很……”
罗天赐“嗯”了一声,却未开口,戚右戚左侧耳倾听之时,却闻见他,已然“呼呼”梦去了这是怎么回事?是爱的魔力?还是他的大丈夫的尊严,得以保全而放下心事了。
戚右戚左猜测不透,其实,连罗天赐自己,此刻也糊里糊涂的不知其因!
晨曦初升,彻照著大地!
祁连山的皑皑白雪,在晨曦中反射出万道银芒十丈冷辉!
但虽则如此,睛空如洗,万里无云,山巅峰头,却仍然其寒彻骨,鸟兽绝迹!
罗天赐一早起身,匆匆地作完晨课,胡乱地用过早饭,又复匆匆的告辞了两位一体的师父,在戚右慈恺的目光中,在戚左粗犷的调笑下,急捷的掠出青松谷,直往昨日与茜茜相遇的鹿谷灵境方向奔去!
不移时来到陡坡,罗天赐运用目力,凝注谷底,刹时间便是他双目霍现炯炯晃光,那谷中一草一木,倏忽间历历如缯,宛在眼前!
但是,他失望得很。
鹿谷中虽则一草一木,仍如昨夕却独不见韩茜茜的娇小之躯以及那一力相约为记的树顶红巾。
罗天赐颓然坐下,心中暗惑,天下会有这般的巧事,她师父梅花仙姑,不早不晚,偏偏会在昨夜今晨,赶了同来?
他心口相商,暗自猜忖:“可能茜茜还没起身,再不就是她料不到我会在今晨便即赶回,所以还没把红中挂上!”
他深信自己这一番接理,但因生性仁厚,却不愿冒失的下去。
他自己并不怕什么“梅花仙姑”,或是“梨花仙姑”,然而却不愿因为自己的出现,为韩茜茜招来麻烦!
因此,他强按下心神等待著,等待著韩茜茜走出茅舍,去树巅悬挂红巾!
日影一寸一寸的上升,罗天赐在焦灼之中计算著,已足足有一个时辰了!
鹿谷中,除了偶然有梅花鹿踱步,与那弘映日翻鳞的池水,是动的以外,其余的仍然是一片平静。
罗天赐不能按捺,好几次想冲下谷去,或是大喊几声,但究竟他还是忍隐未发,而强自游目他处,以图分散自己的注意!
南北两面,是一片绵亘万里,一望无涯的山岭,峰头起伏,像一堆堆的馒头,又像是一条蟠卧地上的大白龙。
龙脊上除了雪,就是冰,白茫茫一片,几乎找不出三色!
但是,罗天赐强迫著自己搜索,茫无目的,却又希望能发现一宗稀奇物儿,分散自己的过份集中的精神与注意力!
突然,他果然在西北方发现了一道白线,那白线在峰岭间倏忽盘舞,由于它紧贴地面,故而若非是罗天赐功力大进,目力特佳,根本就难以分辨!
他心中纳闷,猜不出是什么东西,会具有这等惊人的速度。
由于两下相距过远,那东西速度过速,他根本看不清那东西是高是矮,是禽是兽!
不过罗天赐此际灵智大开,断定那绝非禽鸟一类。
皆因禽鸟有翼,惯于展翅高翔,既便是具有特出的理由,如寻食免物之类,也绝不会飞得这么低!
“那么,必然是兽!”
罗天赐细加思量,想遍了祁连山特产的熊、鹿、獐、兔却又觉得,都不会有此可能。
他奇怪的站起来,望望谷底,仍未升起红巾,便决心破费一两个时辰,走近些一探究竟!
于是,他尽展脚程,直奔西北,足足费了半个时辰,便到适才那白线盘旋之地!
祗是那东西已不知奔向何处,雪地上,围绕著峰头,遗留下无数的蹄迹爪痕!
罗天赐细看爪痕!宛如传闻中的虎爪,蹄迹如碗,却显然比虎爪大上一倍。
心中正在纳闷,猛听得右下方传来“呣”的一声,沉如雷呜,十分耳熟。
罗天赐心中一动,扭头下视,一看之下,果如所料,正是那离别已久,携他入山的异种银牛。
原来,这座峰头,山势颇为平坦,南北纵连他峰,东西两面,却是斜坡。
右下方也即是东方,斜坡一泻千尺,其间怪石错峨,遍铺白雪,尽头处,一峰缓起,亦是片斜坡。
而两坡之间,有一涯平地。
其上一溪潺潺,作南北流,竟已解冻,小溪边,青草稀疏,林木稀疏,均已开始绽线吐芽了那银牛,与罗天赐年余相别,不但神骏雄发,肥壮如初,而且在它身边,多了条肥壮的小牛。
它适才绕峰疾驰,想是累了,此际懒散的卧在溪边,啃嚼著野草,那小牛犊却在它身边,跳来跳去的,活泼之极!
罗天赐自幼与牛儿结下了不解之缘,自遇银牛,目见它异灵神骏,更是大为激赏。
其后被它驮入祁连,掼下绝地青松谷,非仅无伤,反因此得遇盖世奇缘。
故此,平日里每一念及,便对这银牛思念不已!
如今骤然重逢,鬲兴得“哗”然一声大叫,立即顺著斜坡,向下面冲去。
那银牛耳灵目锐,闻两下虽则距离不近,罗天赐那声喜极之叫,仍然传入了它的耳中。
它霍然抬头,闪动著红光四射的环眼,紧盯在圾上,当它看见一条捷逾流星的人影,冲下谷地。
霍地“呣”的一声怒吼,站起身来,长尾一竖,前蹄乱踢,据地发起威来!
那小牛犊,仍然无忧无虑的跳来跳去,银牛回头一声怒吼,长尾一挥,正卷住小牛头上的小角,接著一拉,竟将那小牛,拉到了它的身后跨下。
小牛连挣再挣,均挣不脱,无奈只得伏俯在地,伸出个头来,眨著一对亦一般火红的牛眼,向斜圾冲下的人影瞅望!
罗天赐远远看清银牛这付神态,如它护犊心切,对周遭外来的人畜,都抱有仇视之心。
他深悉兽性,故此在银牛五丈之外,便霍的刹伏身形静立不动,祗见他衣袂倒飞,竟而猎猎有声。
那银牛目力虽佳,但适才罗天赐,身形快如闪电,亦只能看出是条人影,至于高矮肥瘦,却也无法分辨!
它虽是畜类,但因天赋聪慧,一见这人影,如此快捷,便不由大起惊惕之心。
此时,一待罗天赐停身站稳,竟猛地暴吼一声,四蹄齐动,震然低头,向罗天赐腹下撞去。
这银牛脚程本速,此际含愤发威,更加快捷。
罗天赐但觉得眼前银辉一闪,那银牛带起的一股劲风,已然压体而至!
罗天赐大吃一惊,所幸他玄关已通,内功均有大成,一发觉情势不对,立念一动,意动神随,神迹气凝,气凝上浮,蓦的上拔寻丈。
祗觉得脚下劲风飒然,差仅一瞬,让了过去。
那银牛双睛一花,撞了个空,若也不看,长尾一竖,电般斜扫背后上方,锐风如刀,直往罗天赐双陉挥去。
罗天赐心中喝彩,这一著果然厉害,若换个功力稍差的,便是能侥幸藏过一撞之威,也万万料不到牛尾尚还暗藏著这一记厉害杀著。
但罗天赐此际,不但功力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在以前他更曾目睹银牛,发过威风。
故此,罗天赐有备无患,那银牛长尾方动,他已然施展出“鬼影百变”的轻功身法。
双肩一幌,人影霍幻为三,向银牛侧方飘落,落地只一纵。
霍跃上旁边一块丈余危石,脆声说道:“阿银,你不认得我了吗?”
那银牛两击未中,早已扭头奔回小牛犊旁边去了,它翼护著它的孩子,红睛中射出凶光。
但当它听到罗天赐相询之言,似乎有些耳熟,它上下打量普著罗天赐,虽则罗天赐长高的身材,令它不敢确定,但是罗天赐的面陇形状,却又似令它忆起了从前!
它直啾在他的脸上,看见他那无那而又天真的笑意,眼中的凶光渐渐减退,最后竟“呣”的叫了一声。
罗天赐从叫声里,分辨出它已经消除了对他的敌意,心中大喜,轻轻一枞,跃落地上,却不走过去。
皆因他深知兽类异常护犊,疑心最重,在小牛未长成前,绝不肯轻易让人接近。
故此,他潇酒的坐在地上,学手相招,道:“我们好久不见啦!阿银,你居然还认得我,真不容易,来,过来让我们亲近亲近!”
银牛回头看看小牛,迟疑片刻,终于缓缓的踱到罗天赐身边,“呣呣”的低鸣著,像是对久违的朋友寒喧一般。
罗天赐轻抚著银牛长脖下,垂著的浮皮,又道:“年余时光,我长大啦!你竟也添了小牛啦!这变化多么大啊?记得去年,我还吃过你的奶呢……”
银牛将巨头轻抵在他的胸前,啾著这由粗异的小娃儿,一变而为白净文雅的青年,眼中竟也流露出愉快的光辉!
罗天赐深深体会到它的感情,既高兴又感动,同时也由之引起了久未思至的联想:“巧燕姐现在该如何了?他还记得我吗?还有那好心的陈四叔,苏治文老师,他们都好吗?……”
往日的事迹,如同旧梦,亦如同天边的浮云,回忆起来,推则温馨,但却也极其飘忽!
罗天赐多日来未曾重温了。
如今遇著银牛,这一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