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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察觉两人,对自己的爱女蓓倩,并无恶意,但,阴婆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私人金谷园,侵入内宅,装神扮鬼,劫走自己的爱女。
茜倩是他们张家唯一的根苗,是张云达一生所育,怎能容得别人,这般不声不响的偷偷劫走?
他虽非武林中人,无什么争强斗狠之心,但此际却也觉得,阴婆婆这一手,大大有损他的自尊!
因之,张云达不待阴婆婆说完,立即朗笑一声,搭上了碴儿,道:“阴婆婆之名,威镇边陲,侠名远传,小女得蒙见爱,敝人同感宠幸,但婆婆不该如此无视于鄙人,夜入敝宅,强劫小女,此等行径……”
阴婆婆闻言勃然大怒,满头白发,突然无风自动,电目闪闪,怨声叱垞道:“老儿你休要血口喷人,老婆子……”
她一语未完,山下“嗖嗖”连声,鱼贯飞跃上三条人影,落地现身,罗天赐纵目一瞧,正是陇西牧场场主,陇西三霸之一,陇西一掌苏治泉,与其子苏瀚,其徒金羽!
苏治泉一身黑色动装,背后斜插著一只黑黝黝的铁手掌,正是他仗以成名的掌法。
他落在崖畔,电目环视,瞥见罗天赐、张云达,均在场中,微微一怔,旋即向张云达抱拳为礼,道:“老侯爷幸会!幸会!”
说著,不待张云达答话,复转对罗天赐打招呼道:“贤侄竟也在此,难得难得!”
张云达与苏治泉,因为生意交往,曾有数面之雅,故此苏治泉一到,便先与他招呼。
但,张云达有点奇怪,苏治泉向在疏勒川头,经营牧场,近十几年来,很少入关。而今半夜三更,怎的突然间在此出现。
罗天赐何尝不奇怪,他想:“怎么他也到这里,那……啊,苏巧燕怎么没来?”
想到苏巧燕,罗天赐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一时竟使令他在这错综复杂的场面上,突然垂下头去,暗暗品味,竟将苏治泉之言,置若罔闻!
苏治泉见状,心中大怒,暗骂:“臭小子有什么了不起,有朝一日,非要你好看不可。”
但表面上不动声色,迳自向败事老人与阴婆婆拱手为礼,哈哈笑道:“贤伉俪风辨如昔,令人羡慕,可还记得在下吗?”
败事老人多时未曾开口,这时却再也煞不住,嘻嘻笑道:“阁下大名鼎鼎,威霸陇西,败事佬二十年前,在华家拜识铁掌,怎能不记得呢!……”
阴婆婆“哼”了一声,接口道:“贵场主不在陇西放牛,夜临这胭脂山,有何贵干?”
陇西一掌苏治泉,早知阴婆婆的脾气,如今虽已七老八十,却仍保持著一份童心,说话行事,与败事老人一般,有点偏重好恶,而不问其是非!
故此,他闻听阴婆婆话里有刺,不以为杵,洪声一笑,道:“婆婆有所不知,在下与小女巧燕等人,途径此间,小女素闻张老侯爷有位小姐,美钝娇弱,直似西子在世一般的美丽,忽煞动了童心,竟然瞒著在下,趁夜入围,将张大小姐掮了出来,那知,路上遇见婆婆,咳……”
罗天赐十张云达闻听此言,恍然大悟,原来是苏巧燕先下的手。
张云达甚是不解!茜倩既便是艳名远播,却是碍不著苏家一点儿事,苏巧燕把她掮田园去,所为何事?
罗天赐起初亦是不解,但仔细一想,却不由打了个冷战。
皆因,这分明是他的婚讯已然传出,故此苏巧燕听到之后,因爱转恨,方才劫去茜倩!加以伤害。
罗天赐想到这点,不由对苏巧燕更起反感,觉得她竟而忍心以这般手段,对付娇弱可怜的茜倩,实在太过狠毒。
苏治泉讲到此处,忽然干“咳”不断,似乎是想等著别人接他的碴儿。
那知四周众人,都盯著他瞧,连最好说话的败事老人,也不肯开口。
苏治泉大感窘困,幸亏此际天已四鼓,黑漆的夜色,替他掩去了羞态,否则,任凭他多么皮厚,也非得羞死不可!
他心中暗暗把在场众人都怨上了,但表面上形若无事,干咳一声,又道:“在下深夜发现小女失踪,大为惊诧,连忙带同犬子与小徒,分送搜寻,直找了一个更次,方才在一所林子里,找著了哭哭啼啼的小女!……”
阴婆婆适才不言,此时却又想说了!
她没好气的,嗤之以鼻,冷冷道:“怎么,贵场主是见千金哭得可怜,故此才追赶我老婆子,想找回场面去吧!好,好,好,我阴婆婆也正想找你,问你个家教不严的罪呢!”
苏治泉连忙分辩道:“婆婆休要误会,这事分明是小女的不是,在下怎敢怪责婆婆……”
阴婆婆奇道:“那你追上来要做什么?”
苏治泉“咳”了一声,搓著双手,道:“在下问知小女原委,听说她已将茜倩小姐,交予婆婆,立即痛责了小女一顿,急速赶来,想求婆婆,将张大小姐,交还与张老侯爷……”
张云达在一旁听了半天,心中虽不满苏巧燕所为,但却觉得这苏治泉,尚还识得大体,能辨是非曲直。
故此正待开口,那知阴婆婆嘿嘿冷笑,抢先接口道:“场主你说得倒好,但其中怕有些不实吧?”
苏治泉闻言一怔,突煞发怒,道:“婆婆之言,在下颇不明白……”
阴婆婆又自冷笑数声,方说:“好,场主你既然这般说法,老婆子若是不以经过事情奉告诸位,别人倒真以为,老婆子蛮不讲理了!”
说著,瞟了张云达一眼,继续说道:“老婆子与老头子,今晚漫游至此,因素闻金泉园内,奇景无边,正待乘夜一游,那知方达园边,老头子突然推说另外有事,须到这胭脂山顶一行,匆匆离去。”
苏治泉心中颇急,不由插言,道:“婆婆讲这私事,恕在下不能奉陪……”
阴婆婆怒道:“啐,什么不能奉陪,你分明是怕我老婆子说出你女儿的丑事……”
苏治泉亦自怨道:“婆婆休要血口喷人,小女年幼无知,因一时好奇,才做下这等违背情理之事,婆婆……”
阴婆婆又自“啐”了他一口,道:“场主你强词夺理又有何用?何不待老婆子说出经过,让别人评判一下?”
金羽与苏瀚站在苏治泉的身后,看见阴婆婆对苏治泉这般无理,不由勃然生怒。
但二人一来常听苏治泉,为他们讲过江湖掌故形势时,屡次提到败事老人与阴婆婆,深知两人的利害。
二来还有罗天赐,虎视眈眈的站在一迸,不禁令他两人不敢妄动。
皆因,他二人亦知罗天赐入赘张家之事,那张茜倩不用说,自然已成了他的妻室。
这一次苏巧燕将之劫走,无论用心何在,对罗天赐的面子,均是大大的羞辱。
若是他万一发作起来,向苏家兴师问罪,则以他在牧场中所显示出来的,玄奥莫测的功力,他三人岂是敌手。
但是他二人口中虽不说话,心里却暗打主意。
金羽心眼最鬼,此际见双方愈说愈僵,若无人从中圆场,非要大打出手不可,到那时吃亏的必是自己这方。
故此,他不待苏治泉开口说话,顿时往地上一蹲,双手抱著肚子,大声的呻吟起来。
苏治泉尚不知他用意,见状皱眉改口问道:“羽儿你怎么了?”说著也即蹲下身躯,俯首察看。
阴婆婆见状,冷“哼”一声,继绩说她自己的事:“老婆子独自入园,果然见奇景无边,信步所至,走近一座小山,方才发现那山原已被人工凿空,在里面建了许多房间……”
罗天赐一边听著,一边却暗中注意著金羽的行动。
他望见金羽悄悄的与苏治泉耳语一阵,苏治泉唔唔两声,立即站起身来,大声道:“唉!谁叫你自己不当心,贪嘴好吃,如今肚子痛了,可是活该……瀚儿,你先背羽兄回去吧!”
苏瀚答应一声,伸手将金羽抱起,疾捷的直往山下掠去!
阴婆婆与张云达都不曾注意这事,他们一个说,一个听,只有败事老人,仍然嘻笑著,对罗天赐挤眉弄眼的,打著暗号。
罗天赐明知金羽心里,必定有鬼,但他却毫未放在心上。因为他此时,心中正猜想著:“为什么茜倩在阴婆婆背后包囊里一动不动?”
同时也一面听著,阴婆婆的敊述!
阴婆婆这时已然说到:“……我老婆子,正在房子里吃得高兴,忽然望见山上掠下来一条人影,当时我想,别是有人发现了我老婆子,偷吃果子?下来抓我,赶紧藏在树后,……”
罗天赐不由好笑,这老婆婆当真天真的紧,怎么连这事也说了出来。
阴婆婆毫不为意,仍如连珠炮般,说著:“……我老婆子,见那人是个女人,身后背著个大大的包袱,神态颇为慌张,老婆子心中一动,暗想别是个小贼,来偷东西?当时便悄悄的跟了下去!”
“那小贼身形颇快,片刻间出了围墙,一头钻进一所林子,老婆子当时一怔,以为是他发现了我,不由想起老头子时常叮咛,叫我老婆子“逢林莫入,穷寇莫追”的话来。”
败事老人半天不曾开口,这功夫可忍不住了。
他哈哈大笑,对阴婆婆挤眉弄眼的赞道:“娘子,你真是我的乖娘子,小老头能娶了你,真是四生有幸,啊!四生有幸!”
阴婆婆人老心不老,闻听败事老人的话,竟而对老伴儿白眼相加,先啐后喜,“咯咯”连笑了一阵,忽又变书作嗔,“啐”他道:“老头儿少不要脸,话都不会说,真叫人笑掉大牙!”
败事老人愕然问道:“娘子,你别挑眼好不好,我老头儿学富六车,才高九斗,那能连话也不会说呢?”
阴婆婆小脚一顿,竟作小儿女态,举手到脸,羞她的枕边之人,道:“你啊!真是又聪明又糊涂,明明是“三生有幸”,“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怎到了你的嘴,都加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