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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在面对绝望时的表现都不一样,但一样的是,由于绝望的侵袭,他们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
付然打听到,由于H市的供血紧张,黑市的商人都一窝蜂的跑去乡镇采血,一管血好几千块的价钱,庄稼汉们都是肯的。但也不乏一些手段残忍、无视法纪的黑社会直接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魏大叔的女儿就是让他们给害了。
当然,付然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事了。
送殡当天,魏大叔照常出席,谁也看不出他前一夜有过怎样崩溃的心情,全当他的面无表情是由于哀痛过度。李春没有上前安慰他,甚至没有对他流露一丝慰问的表情,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人群里,连与其他人寒暄的意思都没有,显得格格不入。
“我和市长从前关系不错,一个院子里长大的,他是一放学就埋头在屋里看书,我总是犯错给老爷子追在院子里打,追着追着我就跑到他屋里的衣柜里藏着……”
数十来的好友已经变了,这是魏大叔当下最清醒的认识,于是他走过去问了李春一句话,“你是谁?”
李春不予回答。
魏大叔也就懂了,这个答案是,这个人真的不是李春,所以他掏出了已经在口袋里握出热度的手枪抵在李春的额头上——可他的扳机尚还没扣下去,李春一挥手间,他整个人就犹如被什么重重地推倒,一双看不见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
四周围全是与他相识已久的警察,见到这个情景一时不知所措,一个是本市的市长,一个是老警员,怎么突然就起了这种冲突?刚想上去劝,就见魏大叔露出森白骇人的尖齿冲他们喊,“不要上来!他不是人,不要上来无端端送命!走、快走——”
大概是想证实自己的话,他将枪口对准李春,一枪打在了李春的肩头。客厅里传来女宾的惊声尖叫,然而无数人的眼睛也看得到,李春面不改色,被打中的部位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流。
——世人的双眼是无法被永恒遮蔽的,如果他们见过死亡、见过鲜血,见过比末日更为深刻的黑暗。
外面是嘈杂的喧嚣和呐喊声,H市内仅存的数百人类与同人类站在同一阵线的血族们正在街道上与秦翊的部队进行对抗。这其中,大半是普通市民和警察,手里没有武器,让秦翊的武装部队打得非常狼狈。
动车遇袭事件、六中爆炸事件、张悦的视频和说辞、魏大叔的再三叮嘱——所有人都终于如遭雷击,深刻地从自欺中醒悟过来。
第一批站到李春对立面的,就是与魏大叔相识的警察同事,他们把真相在仅仅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警察体系的网络,数千民警在暗地里冲进各个武装警察部队,将关押在里面被强迫转化的、不肯对李春就范的武警救出。与此同时,他们拿下了两个电视台和一个网站媒体,通过他们的渠道发布张悦的视频和相关信息。
第二天,这与起义性质如出一辙的战争,在太阳还没有露头的清晨正式爆发,如雷的爆炸和密集的枪响在城市中回响。
付然站在魏大叔的尸体前替他整理着仪容,拿一包熊猫烟放在了他手里,转头对阮歆问,“为什么被转化超过了一定时间的吸血鬼会没有魂魄?我想不通这个问题。”
“不知道。”阮歆想了想说,“可能神在□□的时候就是这么设定的吧。”
话音刚落,又响起了一阵枪弹爆炸的声音。秦始皇在前一天就封锁了所有机场、车站和高速公路,H市已经如同一座孤城,而这其中进行着的战争,城外无人会知晓。
安绫和李春从外面走进来,安绫说,“刚刚楼下打得很凶,你找到秦始皇了没?”
“找到了!”阮歆立刻睁眼,回想着脑海中的细节,“水流、砂石,上面是断裂的……广安河!秦始皇在广安河下面!”
李舒问,“现在出发?秦翊有两队巡逻兵在附近转悠了好一会了。”
“杀过去。”阮歆不假思索,拿辫绳把自己的头发扎成马尾,然后走到付然跟前拉了拉他的胳膊,“把魏大叔火化了吧,停尸三天的习俗到今天也结束了。对了,联系到你姑姑没有?”
“没有,自从三天前她跟我说过发现了一些事情,会来H市跟我们汇合以后就没有消息了,通信和互联网都已经被切断,再想办法吧。”付然平静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来放在魏大叔的胸前,眨眼间,熊熊火焰将他的尸体整个吞噬,卷起的火舌迎面一股热浪,付然牵过阮歆的手问她,“他从前跟我说过,让我们不要管这些闲事,真出了什么事都还有他顶着。你看,结果他比我们先撒手了。”
阮歆拽着他出门,“你再这么继续矫情下去我们就不带你下副本杀怪了啊?”
“呵呵。”付然指着安绫和付然问,“不然你指望他们两给你当队友?”
“哼哼。”安绫回以不屑。
街上的情况比阮歆想得还惨烈,秦翊曾经做过日军的将领,以正规军对阵普通人,他用了不到三天时间就已经将整个城市的控制权牢牢掌握在手里,所有抵抗都化成了成河的血流。整个街道满目疮痍,墙面上到处是血污和弹孔,没有人收拾的尸体就任着他们在路面上被太阳暴晒至腐烂,发出令人作呕恶臭。
“不知道这城里还有没有存活的百姓……”李舒满脸的哀叹,自言自语着道,“太平盛世、朗朗乾坤,怎么就能发生这样的事。”
付然提高警觉,“前面有人。”
阮歆停住了脚步,从转角处走来了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手里都持着机枪,一副戒备森严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在前面遇到了一次袭击,鞋靴和裤脚上海沾着血。
领头的冲他们喊,“你们是什么人?”
付然也想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就与他们说,“我们只是避难的,想出城!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普通人类!”
领头人表示,“李市长说过,短时间所有人不能出城。”
“听说市政大楼有面包可以领,我们想去看看……”安绫说起谎话来完全不用担心打草稿,天赋值满满,“请你们发发慈悲吧,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到处都在打仗,我们饿坏了。”
领头人举起了枪械对准安绫,“市政大楼三天前就被一群暴民炸塌了,举起双手。”
安绫翻了个白眼,一副失去耐心的表情,突然就掠步上前,阮歆只感到自己的身侧带起了一阵风,再回神时,安绫就已经又站回了他们之间,手里捏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一脸云淡风轻。
“擦……”她抬头,见刚刚说话的领头人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安绫的速度之快,让他队里的其他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安绫吹着口哨把脏兮兮的心脏丢在了地上,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包湿纸巾擦手,她擦得尤其仔细,连手指的缝隙都不放过,偏偏举止还显得优雅,让对面一群士兵都拿不定主意。
阮歆将手里一把跃着熊熊火焰的长剑紧握,与付然交换眼神,付然随即抽出三张符纸夹在指间,微笑里是她熟悉的默契。
“咳,你们……”李舒拿捏了一下遣词用句,思来想去地说,“下手莫要太重。”
阮歆的手还没完全复原,但只是对付一群被转化还不过半年的血族,战斗难度,一颗星。
火焰的长剑直刺入敌人的左胸处,熊熊烈火顷刻间将对方吞噬,阮歆兴冲冲地大喊,“三个!”
与此同时,付然的符纸接连地甩出去,利刃反射出刺目的光线,悄无声息地没入敌人的心口,“五个。”
“九个。”安绫的手里握着付然符咒化成的匕首,抬手舔了舔刃上的鲜血,“我赢了。”
话音刚落,她直觉耳侧有什么掠过,刚反应过来,肩侧就中了一枪——
付然警觉地把阮歆拦下,“有狙击手。”
“跟我来。”李舒闪进一个小巷子里,阮歆连忙跟上,巷子很窄,但整条巷子的上空都铺着塑料的雨布,从高层往下看绝对发现不了他们的行踪。
安绫不由问,“广安河这么大,我们怎么知道秦始皇的具体位置?”
李舒却笑,“知不知道广安桥是什么时候建的?”
连阮歆都懵了,“你知道?”
“广安桥建于十五年前,当时是市政重点扶植的项目,但建桥的过程中有工人出了事故,里面牵扯到了索赔和再次选择承包商的问题,就此停工了一段时间,后来再次接手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李舒拿手机给他们看,“是他。”
“秦翊?”付然说,“广安桥的工程项目停了两年,再次启动的时候居然是秦翊来负责?他总不会无端端跑去修桥吧,秦始皇难道在河里一定埋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阮歆很想当然,“单单是他的存在都已经是个很不得了的秘密了,何况他想干嘛还得偷偷着来?”
“去看看呗。”安绫对此不以为意,“瞎猜能猜出什么鬼来。”
从巷口出去是一个名为琳琅回廊的景区入口,平时排队买票都得排个半小时,现在倒还是一样,横七竖八的一堆尸体把人行道占得连落脚的空隙都没有。
李舒猜想,“前面就是电视台,应该这群人在发现前面出现袭击以后慌了神,人踩人地争相往外跑,结果没想到正迎面撞了秦翊派过来的部队,让他给屠杀了。”
“阮歆……”付然指着其中的一个尸体对她说,“是她。”
阮歆起先还没注意,走近了发现倒在人行道的女尸略有些眼熟,她伸手把女尸污浊的长发撩起来——是之前的女记者,左胸有一片血污。
付然惋惜,“她不可能跟秦翊起冲突,估计是被流弹打中了。”
“走吧。”阮歆神色黯淡地走过,摇头叹息,“非要说出什么道理来的话,这就是命……”
她不禁想起了艾琳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大半的人都不能自由选择他们的人生,只有她,唯独她。而她终于想清楚了一件事,她改变了自己人生的悲剧,却在无意中,将与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