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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凌晨两点,夜深,人静。
台北某处的酒吧此时却正喧嚣沸腾。灯光缭绕、烟雾弥漫;客人酒酣耳热、性感热舞,有的人甚至当场耳鬓厮磨起来。若仔细一瞧,你会发现,在场狂欢的几乎……不,是完全见不到任何一名女性。可想而知,这里,是一处唯有圈内人才知道的隐密场所,它是一间名为「真实」的Gay Bar。
真实,意味着脱去世俗的眼光、道德的束缚,只剩忠于自我的原始;在「真实」里,没有道德、没有戒条、没有禁忌、没有错误,有的只剩脱下一切伪装的真实自我。
「真实」的营业方式也有些奇特,白天至午夜之前,它是一所再平常不过的酒吧,但是只要一过午夜十二点,立即转变为女宾止步的男人天地。「真实」的拥有人,说也奇怪,好象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大家一律称他为「老板」。
这里的客人形形色色,落落寡欢、忧郁深沉、斯文俊雅、美艳淫靡,只要敢勇于解放自我。「真实」即会打开大门,欢迎男人加入。
坐在阴暗角落的几个男人,透过缭绕的烟幔打量着趴在吧台醉得一塌糊涂,看不出是男孩还是男人的可爱猎物。
他顶着一头乱中有型的微翘发丝,看不出年龄的漂亮五官上,圆圆灵动的大眼此时正湿润地微眯,小巧玲珑的翘鼻布满了细细的汗水,柔嫩饱满的红唇漾着酒气……男人们吞了吞口水,一脸馋相的瞄向钮扣没扣齐的微开衬衫,露出的诱人颈项与微微的白皙胸膛,在在引人欲火焚身。
男人们放肆的眼神忽然收到一抹警告的瞪视,众人只好失望的收回垂涎目光。真可惜,可爱的猎物似乎是「老板」罩的人。
铃的一声,门外响起只有来过的人才知道的进入密码,站在吧台内的老板笑了笑,按下大门遥控。
随着一名男子的踏入,吵杂的酒吧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那男人,好帅呀!
轮廓深邃的男人,有着一双细长迷人的鹰眼,刚毅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性感的薄唇;他吸引人的地方并不是那张俊帅的脸庞,而是那不自觉发出的凌厉气势。由他微眯的双眼与抿紧的薄唇可以知道,这男人不常笑,他绝对是个严以律己、意志坚强的男人。
男人穿著一袭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黑长裤;然而一身绝对超过一八○的衣架子健康体魄,轻而易举的穿出属于他的风格特色。他走向吧台,向老板点个头,当作招呼。
老板笑了笑,指着吧台边烂醉如泥的可爱男人说道:「你可来了,卫朗。黎映挂在那里。」
「他喝了多少?」卫朗拨开覆在黎映额上的发,皱起眉头。
「不多。只是你知道的嘛,黎映的酒量烂得可以。」只要喝下两杯普通的鸡尾酒就足以让他发酒疯了。
喝醉的黎映似乎察觉有人在摸他。撑起沉重的眼皮,他睁开迷糊的大眼,在迷蒙中捕捉到一张模糊的俊脸。
他忽地坐起身,扬起一抹灿笑,嘴角的梨窝若隐若现。他叫道:
「阿朗,陪我喝!」
「不错,还认得出是我。」卫朗一脸要笑不笑,伸出双手稳住黎映差点往前倾倒的身躯。
老板瞪向周遭因黎映的酣然灿笑而射出的放肆眼光,头痛的抚着额。「卫朗,赶快带他走。」一脸可爱的黎映老爱往他这边跑,勾得他店里的熟客跃跃欲试,然而非同性恋者的黎映,只会替他惹来麻烦。
「我知道。」卫朗拉起黎映,将他的手绕过自己肩膀,一手固定在他腰上将他撑起。
「阿朗,我们……要去……哪里?」黎映打了个酒嗝。
「送你回家。」再度拉起浑身软绵而下滑的黎映,卫朗有些生气的眯起眼,动作粗鲁的一把将他拦腰抱起,与老板打声招呼后,抱着他离开。
★ ★ ★
好不容易将烂醉如泥的黎映塞进车前座扣上安全带,卫朗这才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黎映孩子气的揉揉眼。「阿朗,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你家。」低沉浑厚的男性嗓音平板无波。
黎映一听,突然像个孩子般大哭。「哇!我不要回家!我……我……我不要一个人……在家……呜……」
「不要给我发酒疯。」卫朗握紧方向盘,忍耐的警告。
「呜……你好凶喔,我都已经这幺……呜……可怜了,你还……凶我,你好坏……呜……」黎映哭得激动,眼泪鼻涕齐发。
「又被人甩了?」卫朗了解的开口。只要黎映一失恋,铁定马上喝得烂醉。
「我好可怜……没有人愿意爱我……呜……我是全天下最可怜的男人!」
「是,你最可怜。」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卫朗知道最好别和醉鬼争辩,那只会气死自己。
「哇!」黎映哭得更伤心。「你好没良心……呜……枉费我们二十几年的交情……呜……」
「如果你能闭上嘴,我会看在二十年的交情上不把你丢下车。」
「呜……不要把我丢下车,只要你说……你爱我……我就闭、闭嘴。」黎映张着水亮的大眼,眨呀眨的一脸无辜。
「下辈子吧。」卫朗冷硬的自牙缝间挤出话。
「呜……我就知道你不爱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爱我……我活得好痛苦……呜……」
「闭嘴!」收到卫朗冷瞪一眼,黎映马上委屈的咬住下唇,满脸的泪与委屈,看起来真是乱可怜一把。
卫朗深吸口气,心软的摸摸他的头,知道自己最好妥协,否则肯定让泪淹死。
「别哭了,爱你啦。」
黎映立即破涕为笑,横过两人间的手煞车杆,撒娇地抱住卫朗的腰。「我就知道阿朗最好了!」
卫朗无奈的翻白眼。认识黎映二十年,他总是在喝醉时四处问人爱不爱他,他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原因出自于自小没有爱的家庭。
他知道的,黎映其实很寂寞。
「坐好。」卫朗腾出手,将黎映推开。
胃中一阵翻搅,黎映忽然捂住嘴,小声说:「呜……我想吐。」
「忍一忍。」卫朗一脚踩向油门。
「忍不住了……」黎映虚弱的应着。
额上青筋终于忍不住跳动。「黎映,你要敢吐在我车上,你就死定了。」
话一说完,就听一阵狂吐怒泻,哗啦一声,不可收拾。
「你吐了?!」
「我……吐了。」
「你就这样吐在我车上?!」
「我……就这样吐在你车上了。」
「很好,黎映。」
暴戾的凶狠目光毫不留情地射向他。
「你死定了。」
★ ★ ★
结果他还是没有成功地送黎映回家。
车子一驶进黎映熟悉的道路,他老兄马上又哭又闹又撒泼,逼得他只得将黎映带回自己住所。
这个吐在他车上、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弥补的臭小子,居然站在他门口玄关处又吐了一回。他面色铁青的瞪着黎映,意谓着:酒醒后你若不洗车刷地板,你皮就给我绷紧点!
粗鲁的拎着他进浴室冲洗,贡献一件自己的浴袍包住全身赤裸、昏昏欲睡的黎映,卫朗一把将他扔进客房里,才进浴室梳洗。
「你在这里做什幺?」擦着湿发自浴室走出,全身只套一件睡裤的卫朗,瞪着缩在他床上的人影。
「我要跟你一起睡。」黎映蹭了蹭枕头。
「别想,滚回客房去。」
「不要!不要!」他继续可怜兮兮的东蹭西蹭。
「别闹了!已经三点了,我不想跟你耗。」卫朗疲惫的揉着太阳|穴。
黎映的回答是抱着他的棉被在加大尺码的双人床上滚来滚去。
「黎映,别惹我。」
「你好凶!以前你都『小映、小映』这样叫的。」黎映不满的提出控诉。
「那是十五岁以前。」卫朗忍耐的握紧拳头再放开。
「那你说你爱我,我就自己睡!」
「休想。」
「我就知道没有人爱我!我一直都一个人……没有人愿意爱我……」黎映觉得自己很可怜,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不想耗上一整晚陪他疯,卫朗终于选择妥协,不耐烦的开口。「爱你。」
「好棒,阿朗爱我了!可是我还是要跟你睡!」他耍赖的盖好薄被准备入睡。
「你欠揍呀?」额上青筋无法控制的狂跳。
「我不要一个人睡嘛!我好怕,好寂寞……」黎映红了眼眶。
「地板和客房,选一个。」看着他每回失恋就出现的脆弱,卫朗终究软了心,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我不要睡地板。」他要睡软绵绵的大床,才不睡硬梆梆的地板。
他居然还敢挑?!「有志气。那就滚回客房。」
黎映见状,只好不甘不愿的嘟着红滟滟的嘴下床。他就像在自己家一样,熟练的拉开大衣柜抽屉,拿出另一套寝具。然后就像每次失恋需要卫朗安慰他的结果一样,将毛毯铺在床一旁,自己每次失恋睡的地方。
卫朗见他如此熟练又委屈的动作,哭笑不得地在床上落座。
「黎映,你要记得明天要……」黎映整个人缩进棉被里冒出话打断他。
「叫我小映!」以前阿朗总是小映、小映这样叫的。
卫朗真是越大越不可爱。
「好,小映。」卫朗从善如流的改道。知道黎映虽然好说话,但对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却固执的像条牛,尤其是喝醉的时候。
「明天要把我的车和地板刷干净,你最好给我牢牢记住。」
「如果我忘了呢?」他皮皮的反问。
「你可以试试看。」两手指的骨关节喀喀作响。
「你就只关心你的车和地板!」黎映不满的嘟囔,裹住薄被背向他。
「难不成要我关心你?」卫朗无所谓的轻哼,伸手关上床头灯,结实修长的健躯平躺在床,准备入睡。
「我失恋了耶!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对我冷嘲热讽。」分明是雪上加霜。
「如果不是看在二十年的交情,我会让你睡在我房里?」他有洁癖,与他相熟的朋友都知道。「我不但破例让你每次被甩都睡在我房里,还让你吐了整车整身没揍你,这还对你不够好?」
「我失恋了……」声音听来闷闷地。
「你一年到头平均三个月被甩一次,你还不习惯?」
「为什幺没有人愿意爱我……」
飘忽的哽咽传来,卫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