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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微微下沉,眸光微冷,已经看向了手捧画卷低眉浅笑的女子。
她姿容平庸,仿佛可以隐于黑夜之中。
我却在她捧着画卷的手上,看到了刀刻般苍凉的印记。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眸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徐洛飒,嘴角浮现出奇异的笑容。
我的手微微收拢,视线,缓缓地从她的脸,重新落向了画卷上的那张脸。
那幅画上的女子,正是万枯殿中悬挂的那幅画上的女子。所用的薄绢,也一模一样。画上的女子,虽然一个是侧面,一个是正面,论起画笔,却是如出一辙。
徐洛飒幽深的眼眸闪过一丝嗜血的杀意,微冷的面容扯出了薄凉的笑意,冷冷地念出了那两个字:“祈嫣。”
南平世子并未因为那两个字而流露出特别的情绪,但伴随着徐洛飒吐出的两个字,大臣们神色各异。
诡异的氛围,让我心下狐疑,我略微侧过头,用眼神去询问姑姑。
徐洛飒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平世子,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南平世子。”庄若翎轻轻柔柔地开口,眼底却没有半分的笑意,“你送上这份礼物,可是在提醒我叶凌国当年的耻辱?”
大抵是没有想到妃嫔之中会有人开口质问,底座的大臣们纷纷看向了庄若翎。
庄若翎脸色微白,微微扬起了头,目光咄咄逼人地凝视着南平世子。
南平世子头都不回,极长的黑色扇骨轻轻敲击着左手掌心,淡淡说道:“殿下可知道,祈嫣当年并没有死。”
他的话一出口,众生哗然,大臣们手中的杯盏险些掉落在地上,他们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
徐洛飒的神色幽深复杂,看不出所思所想,他嘴角勾勒出的冰冷的笑意,带着不怒而威的压迫力。
南平世子半阖眼眸,继续淡淡说道:“当年她纵身跃下山崖,凤栖国出动精兵3万,没有找到她的尸首。”他忽而抬起了眼眸,眼底带了微冷的笑意,“想必殿下的数万士兵,也一无所获。”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群臣,一张张陌生的脸,都带着我不熟悉而莫名的神情,而唯独有一个人,嘴角噙着微冷的冰凉笑意,似讽非讽。
我的目光一时间定在了那人的身上,移不开。
我原本以为,那个人应当是小公子,但事实上,竟然有另外一个人,也知道这件事?
岳州三大府,究竟与小公子有什么关系?
“你,究竟想说什么?”徐洛飒静静开口。
南平世子一反之前倨傲的神情,拱手施礼,他的神情淡淡,举止恰到好处的恭敬,而又不卑不亢:“祈嫣现下就在叶凌国,望殿下能找到她,归还我凤栖国。”
他并不知道,亦或者,是早就知道,此话一出,叶凌国的朝廷将再度暗流涌动,让原本的局势更加扑朔迷离。
“叮”,清脆悦耳的铃声忽然响起,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引人注意,我的身边滚落了一个娇小玲珑的铃铛,我的睫毛轻颤,嘴角已经勾勒出了清冷的笑意,我不着痕迹地用裙摆遮掩住了它,已经微微轻笑了起来:“那世子可不可以点出,祈嫣美人现在在叶凌国的何处?”
我单手支起下颚,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眸光慵懒,清清浅浅地倒映出了他的面容。
我幽冷的声线唤起了他的侧目,面具下他的眼眸泛着冰寒,如同薄薄的一层冰遮掩住所有的情绪。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却听闻他冷冷地说道:“岳州。”
我静静凝视着他,想看透他的神情,但他的玄色面具就遮挡住了他所有的外露的情绪,我的嘴角缓缓上扬,柔声问道:“三大府?”
此话一出,徐洛飒的手已经覆盖上了我的手背,他幽深的眼眸紧紧地锁住我的脸。
我轻轻笑了起来,不胜酒力般地斜倚在了姑姑的怀中。
从姑姑衣角的缝隙中,我隐约看见了有人站立了起来。
林御齐已经来到了不远处,他的面容随着距离的拉近而越发清晰,骨子里的玩世不恭与天生的贵族血统,让他有着浑然天成的贵公子的漫不经心。
这份风流潇洒,足够吸引众多妃嫔的侧目。
他手中举着酒杯,并不行大礼,而是略微抬了抬酒杯示意,笑道:“家父曾经有言,若有幸能见到南平世子,御齐定要登门拜谢。”
他这个时候上前,无疑是要打断南平世子一系列对岳州不利的话语。
“我与平源王府从无交集。”南平世子淡淡说道。
林御齐微微一笑:“当年祈嫣杀入我军,如果不是南平世子的一箭,我父王早就战死沙场了。”
“南平世子暗放冷箭?”与平源王府对坐的一位温柔似水的女子柔声反问。
☆、第六十一章 如谜的男子
她绝丽无双,清丽脱俗,柔美的脸庞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我心下猜测,那大概是段王府的水欣。
祈嫣理当是凤栖国的人,南平世子竟然暗放冷箭,我的眸光微闪,已经猜出了一些端倪。
林御齐看似玩世不恭,但一句话,已经点出了祈嫣与凤栖国关系的恶劣,祈嫣是生是死与凤栖国有何干系。南平世子远道而来,表面上是送给叶凌国一个顺水人情,实际上,有离间岳州与朝廷的嫌疑。
小小一个岳州,有三大府,平源王府、段王府和将军府。而且其中人才辈出。徐洛飒不可能不曾疑心过,现在,凤栖国所做的,是以祈嫣为导火线,加深岳州与叶凌国朝廷彼此的嫌隙。
南平世子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慌乱,他眸光沉静,周身的气场,永远从容不迫,又带着肃冷的疏远。
在被林御齐与水欣质疑的过程中,他始终不急不缓地用那极长的扇骨敲击着掌心。过了许久,他才淡淡说道:“凤栖国的事情,殿下最清楚。”
他说罢,缓缓抬起眼眸,看向了徐洛飒。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人无从反驳。
林御齐嘴角边玩世不恭的笑意略冷,看着南平世子。而水欣与那白衣男子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思。
我看向了依旧静静站立在大厅中心的四位绝色女子,清浅的水眸倒映出了那幅画中的绝色女子。
凤栖国,祈嫣。
我只觉,今夜,远不会这么平静。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的手指把玩着那一枝柳条,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笑意,极长的裙摆被水沾湿,成为了极深极深的暗紫色。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我呢喃自语着,侧过头,微微一笑,“倒是不知道南平世子一直跟随在本宫身后,是为了什么?”
南平世子一身玄衣,几近融入夜色。随着我幽冷如泉的声音,他缓缓从夜色中走出。
这么近的距离,我才注意到他没被面具遮住的脸的部分,是薄冷的唇。
“娘娘早就知道我在此。”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像是叙述着一个事实,语气平静淡然,眸光沉静如水。
这个人,整个人都稳重沉静得不动声色,身上的气势能轻而易举地压下禁卫军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无论他是不是南平世子,他的身份地位,都绝对不下于南平世子。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抬起头看向了轮廓如水般轻柔晕染开来的一轮弯月,嘴角轻扬,看向了他,缓缓说道:“从踏出宫门的那刻起。”
他并不讶异我的回答,他沉静的眸子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他薄冷的唇微动,淡淡问道:“娘娘可知,我为何而来。”
我并不回答。
他从一开始,便对疏影有所注意,是……为了这一张与庄凝卿相似的脸?
我的手渐渐冰冷,嘴角勾勒出清冷的……笑意,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的面容。
“娘娘很像一个人。”南平世子淡淡地说着。
我的睫毛轻颤,嘴角轻扬,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他难道以为,告诉疏影她长得像庄凝卿,事情的发展就会于他有利吗?
疏影的性子,的确不会容许别人因为一张相似的脸而宠爱她。但疏影并非纯粹是姜疏影,站在他面前的,更不是姜疏影。
“倾颜公主。”
他平静的话语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
我的手指略微有些冰冷。我眸光微闪,嘴角不由自主间,已经勾勒出了清浅的笑意。
“世子这话让疏影好生不解。”我微微笑着,指间缠绕着的柳条将手勒出了深深的印记。
倾颜公主。
这是我自从有记忆以来就无法摆脱的四个字。
可是。我半垂眼眸,手指越发用力。
我分明带着疏影的面具,说着疏影惯常所说的话,他却,依旧将我与倾颜公主联系起来。
我惊异于他能透过重重的表象,更惊异于,他对倾颜公主的熟悉程度。
他不是南平世子,那他,是谁?
我缓缓抬起眼眸,睫毛如蝶翼般悠然翕动,嘴角轻轻勾勒出薄凉清浅的笑意。
“倒是世子,素来听闻南平世子不愿过问世事,只对红粉佳人感兴趣,今日一见,真是觉得名不副实。”我云淡风轻地说着,嘴角轻扬,似讽非讽。
“娘娘可曾听过一句话。”他并不因为我的话语而有丝毫的恼怒,他的神情淡淡,举止恰到好处的恭敬,而又不卑不亢,“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他的话,让我不清楚究竟是南平世子觉得凤栖国世道清明,因此浪子回头,还是举世浑浊,他也随波逐流。
他轻而易举地就用一句话堵住了我所有的疑问,让我问无可问。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眸光微冷,傲然看着他:“南平世子,本宫不管你是谁,对你也没有半分兴趣,同样的,”我微带讥讽地看着他,“本宫,对你,也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如同将彼此的面具撕毁,清晰地说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不知道南平世子对于疏影的身份知晓多少,也不知道他找到疏影的目的是什么,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