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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
“这有什么奇怪的。”庄夫人忽然微微冷笑,“皇上这龙椅是从玄熠公子那儿抢来的,自然怕他抢回去。”
“什、什么?”翩翩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错,“奶娘,您说什么?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对呀、对呀。”橘衣在一旁起哄,“娘,我也听不懂!”
“没听懂吗?”庄夫人深吸一口气,“那我就讲得详细一些——二十年前,当今的皇上从他哥哥手中抢过了这把龙椅,二十年后,他哥哥的儿子自然要把这龙椅抢回去。”
“您的意思是……”翩翩只觉得脑子混乱得很,“我父皇当年谋权篡位?我、我怎么一点儿也没听闻?”
“呵,这种事情公主怎么会听说?这南桓国中,即使人人都知道此事,恐怕也不敢传扬。”
“那……玄熠哥哥到底是什么身份?”
“奴婢刚刚不是说过了吗,玄熠公子是当年万俟皇太子的儿子,算起来,公主得称他为堂兄才对。”
“可……他是父皇收养的义子呀!”翩翩整个人傻傻愣愣的,全靠有椅背支撑着,才不至于晕厥过去。
“皇上杀了人家的父亲,收养一个遗孤,也算是替自己积了阴德。”庄夫人摇头,“不过,皇上这会儿大概在后悔自己没有斩草除根。”
“对呀,皇上当年为什么不斩草除根?”一旁的橘衣插嘴道:“既然杀了人家的爹,就该料到人家会报仇的。如果换了我呀,即使是收养了这个遗孤,也得千方百计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才好……咦,怪了,玄熠公子是从哪里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按理说,宫里人不会多嘴的。”
“是我告诉他的。”庄夫人一语惊人。
“嗄?”翩翩正掩着嘴,脸色苍白,橘衣倒先跳了起来,“娘……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是我的亲外甥!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实情?我还指望着他替我死去的亲人报仇呢!”冷凝的脸露出阴狠的神情。
“亲、亲外甥?”橘衣也顿时傻了,“娘……你是说,玄熠公子是我表哥?那……咱们跟九公主也算亲戚了?”
“若当年万俟皇太子顺利继承大统,我的亲姊姊就是皇后了,我的丈夫还依旧是他的大将军,不会身首异处,而我的孩子……”她抚了抚橘衣的发,无限怜惜,“我的孩子你怎么也算个公侯家的小姐,哪用得着进宫去伺候人呀?”
翩翩双手微颤,终于握不住那茶杯,一泼热茶洒在地上……
她万万没想到,答案竟是这样的。她一向敬重的父皇,竟是个窃国贼!她一向爱慕的玄熠,竟是与她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还有她亲如姊妹的橘衣,知道了这样的真相之后,相信也不会再同她亲密了。
她好傻,平白无故地胡乱打听什么机密,弄得现在一无所有……
“娘,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姨妈现在又在哪儿呢?”橘衣焦急地追问。
“呵……”涩笑一声,庄夫人泪光闪闪,“你父亲当年是统率三军的大将军,曾经力护万俟太子,不料战败被俘,虽然南桓帝没有杀他,但剥了他的官位,令他终身为奴,他不甘受辱,在你出生的那年冬天,抑郁而终,至于你姨妈,也就是当年的太子妃,在万俟太子遭遇不测之后,便自刎殉情了……”
“可皇上收养了玄熠公子,对我们母女也不错……”橘衣怯怯地道,“他似乎不像娘亲你说的那么坏呀。”
“嘿,他之所以这样做,其中原因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庄夫人轻哼,“虽然我不敢说他是坏人,但他肯定不是真的对我们好。”
“那您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翩翩抑住胸口起伏,终于开口,“您不怕我在父皇面前把这些话泄露出去吗?”
“你不会。”庄夫人自信地看着她。
“何以见得?”
“九公主跟玄熠公子的感情,宫中谁人不知?我若没有这点把握,今天也不会沏茶以待了。”
“您把这些都告诉我,是希望我救他吧?”翩翩推测道。
“没错。如今能救熠儿的,也只有公主你了。我是万万没有料到小明子竟是奸细,否则当初一定会告诫他小心……唉,千算万算,百密一疏。”庄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了吗?”她一颗心提了起来。
“前几天接到飞鸽传书,虽然他尽力不想让我担心,但我看得出那字里行间透着他的忧郁。皇上虽然知道他有了异心,但却没猜到是谁泄露了他的身世,否则我这儿恐怕早就不安宁了。”
怪不得庄夫人这些年来幽居独处,从不跟宫里人接触,连翩翩也少见,原来,她早已远远在为这一天打算——为了不让南桓帝怀疑她,故意做出一副与世隔绝的清寡模样。
“可我该如何救他?”又该如何阻止他复仇,保住父皇的性命?
翩翩喃喃自语,霎时间,年少无忧的容颜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忧愁满面。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心上人,夹在两个争权夺势的男人之间,仿佛面对两重高山,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可以,她愿拚自己一命,换来息事宁人。
她该怎么做?这个时候,就算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人,恐怕也难以想出万全之策……
“只要公主愿意牺牲,还怕有做不到的事吗?”庄夫人开口扇风点火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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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走了有多久了?
记得那一日,他离开的时候,天气只一点儿微凉,但这会儿,已经有雪花漫天地飘落下来。
往年,有他陪伴着,她只觉得雪花晶莹可爱,现在独自欣赏这白纷纷的景色,却感到一丝凄凉。
入了宫门,翩翩并不换车乘轿,反而踏着雪,沿着御花园步行,冬风将她的斗篷吹起来,像一只鼓鼓的帆。
她的心也似乎乘帆飞到了万里之外,飞到他的所在。
“公主!公主!”橘衣跟了上来,撑着一把油纸伞,替她遮挡风雪,“当心着凉。”
“橘衣……”她回眸看着好友,眼中涩涩的,“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
“怎么会呢?”橘衣笑。
“因为我父皇害死了你父亲……”翩翩内疚地低下头。
“欸,又不是你害死了我。”橘衣轻松地拍拍她的肩,“上一辈人的恩怨,关我们什么事?再说了,我连我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咱们却是好朋友呢。”
“如果他也能这样想就好了……”橘衣的话非但没有宽慰她的心,反而使她的眸子更沉。
“你是指玄熠公子?”橘衣摇摇头,“我是不知道我娘跟他说了些什么,竟可以煽动他造反……唉,我娘这个人呀,自闭太久,心理有点阴暗。照我说,这皇位谁来坐又有什么关系?当今皇上至少治理国家很圣明,换了当年的什么万俟太子,咱们南桓国未必有现在这么风调雨顺的。玄熠公子为什么就不多想想皇上对他的好处呢?天下大乱了,可苦了老百姓。”
“橘衣你……”她不由得睁大眼睛,“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居然有如此想法,我从前可真小瞧你了。”
“哪里、哪里。”橘衣笑着摆手,“我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倘若我是个男人,可能也跟他们争权夺势去了。可惜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所以只希望天下太平,能让我吃好穿好就满足喽!”
正说着,一队太监从眼前经过,橘衣跟翩翩互相对望了一眼,霎时噤了声。
为首的太监正是太和殿的姜公公,见了她们,立刻上前笑盈盈地屈膝请安。
“这么晚了,公公你在忙什么呢?用膳了没有?”翩翩客气地问。
“唉,正派人打扫翊坤宫呢。”
“打扫翊坤宫?”翩翩诧异,“玄熠公子这会儿在南方呢,翊坤宫空着,每日只需派几个奴婢略加收拾便是,何需如此兴师动众?”
“公主您有所不知,过几天,那宫里就不空了。”
“怎么?将它挪给谁住了?”
“是玄熠公子要回来了。”姜公公亮声回答。
“他……”她只觉得脚下一软,“他要回来了?”
橘衣连忙暗中扶住翩翩,接话道:“公公您在说笑话吧?玄熠公子到南边治理河道去了,不过一年半载的,回不来。”
“没错呀,是皇上亲口对老奴说的。”姜公公辩解,“说已经下了圣旨特准公子回来过年,掐指算算,公子这几天就该到家了,所以才令奴才们收拾。”
翩翩还想细问些什么,无奈过于激动,嘴唇颤抖,什么也说不出来。
橘衣轻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转眸对姜公公笑道:“多谢您相告,不敢耽搁您办正经事,我先伺候公主回宫。”
一队太监整齐俯身恭送公主,橘衣连忙拉着翩翩疾行,过一会儿,终于到达一处安全的地方。
“你听见了吗?他们说……他要回来了!”翩翩迫不及待地开口,“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怎么会呢?”橘衣蹦蹦跳跳的,“公子他是真的真的要回来了。”
“可……父皇不是正怀疑他谋反吗?怎么忽然把他召回来了?”这消息本应让她高兴,此际却让她愁眉深锁。
“大概皇上是想试探他吧,如果他敢回来,就说明他没有谋反之心,否则……”橘衣做了个砍脖子的手势,“斩立决!”
“我就怕这个……”翩翩捂住乱跳的心口,“怕他回来会遭遇危险,又怕他被逼急了就地起事……”
“公主……”橘衣不再嘻笑,直盯着她,“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帮谁?是想保住皇上的龙椅,还是想保住玄熠公子的命?”
“我……”翩翩思绪纷乱,拚命摇着头,“我谁都想帮,既想保父皇的龙椅,也想保他的命。”
“天下的事哪有两全其美的?”橘衣叹一口气,“这可难办了。”
“或者……”
其实,她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