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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宁见状便道:“额娘,您先跟到父亲任上,等安顿下来,再回来就是了。如今将近腊月,哥哥地婚礼又定在正月里,您最多只能去个把月功夫。这一个月能出什么事?何况京城与保定这么近,我也可以常写信去啊。”
佟氏想想也是,正要答应,却听得门外传来素云的声音:“太太,绿云来请您过竹院去呢。说是大太太有要紧事。”她脸色一沉,望着小心翼翼进门来地绿云,没好气地道:“又有什么事?!如今我女儿生病。丈夫要出远门,难道大嫂子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
绿云战战兢兢地道:“回三太太。我们太太说,是昨儿晚上的事,打听到了些重要地消息,要告诉您呢。”
佟氏一凛,与女儿对望一眼。淑宁轻轻喊了句“额娘”,她会意地点点头,道:“我过去听听是什么事,你今儿一天没吃东西了,晚饭还早呢,先吃点东西下去再说。”
淑宁应了,等母亲离开后,想了想,索性起了身。换上家常冬衣,梳头洗脸。素馨送上一碗熬得绵软的姜茸肉末粥,她就着六必居的酱菜和大刘氏送来地广东豆豉吃了。又喝了几口热茶,觉得身上又有了力气。
她派小丫头打听得母亲已经回来了。便穿上厚厚的连袖斗篷。穿过院子到了正房。一进门,就看见佟氏正在炕桌上写信。张保与端宁兄弟俱在。
佟氏一见女儿来了,忙放下笔拉她上炕,又检查她穿地衣服够不够厚。张保叫人把火盆烧旺些,又递了张薄被过去。端宁早早倒了杯浓浓的热茶来,让妹妹用手握着。贤宁挨过姐姐身边,从袖里掏出一包点心来,道:“姐姐,这是哥哥才给我买的点心,可好吃了,给姐姐吃。”
淑宁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听了弟弟的话,便笑道:“姐姐方才吃过东西了,不饿,贤哥儿留了自己吃吧。”贤宁先是大喜,但又觉得这样不好,一时间脸上神色十分纠结,不知是该继续把东西送给姐姐,还是收回来自己享用。
端宁闷笑,搂着弟弟道:“哥哥那里还有呢,回头就给你姐姐送去,这几个你留着吃吧。”贤宁笑得眉眼弯弯,忙把东西袖回去了,端宁拍拍弟弟地额头,道:“别在这里傻坐着,快回去练字,你今天还有一百个字没写呢,休想偷懒!”
贤宁吐吐舌头,一溜烟跑出去了。佟氏嗔了丈夫和大儿子一眼:“都是你们爷俩纵着他,如今他天天吃点心管饱了,哪里还吃得下饭?”张保与端宁自知理亏,都不好意思地笑着混过去了。
淑宁看到炕桌上的信,便知是写给外祖母的。她看到母亲眉间神色轻松,似乎是得了什么好消息,忙问是怎么了。佟氏道:“方才你大伯母请我去,告诉我说,昨晚上那位明姑姑离了咱们家,便到你二伯父的宅子去了,相看了你四妹妹。这样看来,那位姑姑极可能真是为看你二姐姐来的,你跟你四妹妹,都只是顺便罢了。”
淑宁怔了怔,心下渐渐升起一股喜意。如果真是这样,情况又再度回到了原点。一家三姐妹选秀,不可能人人都得到指婚,那么当中最有可能落选的,仍旧是自己。
她欣喜地望着母亲,佟氏微笑着点头道:“你也想到了吧?说起来你大伯母大概在你二伯父家里安插有人,所以昨晚上的情形打探得一清二楚。据说四丫头昨儿表现得很好,她本就长得好,又常进宫请安,规矩礼仪俱是熟知的,明姑姑很是夸了她一通,同样说了会有大造化的话。我听了便心下一松,虽说你二伯父官职爵位不高,但有太子爷撑腰,家里又有钱,想来四丫头更合宫里娘娘们地意。别说如今只有两位阿哥适龄,即便有十位八位,皇上也不会容许你们姐妹三人同时被指婚皇家的,哪怕是宗室皇亲也不可能!”
果然是这样!淑宁松了口气,脸上也带出笑来。张保捻着胡子道:“我明天照样出发吧,夫人也跟我一块儿去,端儿要好生照顾妹妹,照看好家里,知道么?”端宁忙起身道:“是,儿子知道该怎么做,请阿玛额娘放心。”
淑宁忙道:“既然没事,我不能跟着去保定么?”佟氏笑了:“傻丫头,就算将来会落选,宫里仍旧会时不时派人来看你的,你怎么能走呢?”淑宁想想也是,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我送阿玛额娘到房山去吧。”这点张保与佟氏倒是答应了。
佟氏很快写好了信,交由下人中骑术最好地虎子骑快马送去娘家,才放心回来安排一家人的晚饭。饭后又指挥众人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出行。
素馨来问淑宁要不要把箱子里装好地衣服杂物拿出来,淑宁本要点头。忽而心中一动,道:“先不管它。只把急用地东西拿出来便好。”素馨不明所以,看了淑宁好几眼,才满腹狐疑地去了。
虎子过了一更天才回来,还带来了佟母的信。淑宁忙催着母亲看信,佟氏看了以后。轻轻皱起了眉头,见女儿神色焦急,忙道:“没事了,你外祖母虽未曾明说,但瞧她字里行间地意思,多半是同意了。她还说新年进宫拜见娘娘时,暂时不会再提这件事。”
淑宁心下一松,但又有些疑问:“既然无事,额娘为什么皱眉?”佟氏叹道:“你外祖母虽然同意不会插手指婚地事。但也说了,选秀不可马虎,要尽可能做到最好。她信不过咱们府里找的嬷嬷。因此把佟家供奉地一位崔嬷嬷送过来,教你规矩礼仪。”她抬眼望望女儿。苦笑道:“这位嬷嬷。从前也曾教过额娘,最是精明严厉的。我只怕你会受苦。”
淑宁苦起了脸。难道说,自己也要走上婉宁的老路,忍受另一位“容嬷嬷”的折磨了么?
佟氏见状,忙安抚她道:“放心,这位崔嬷嬷人虽严厉,却是个知道分寸的,只要你听话,她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要记得,千万不要在她面前耍小聪明,不然会吃大苦头地。她这两天便会到,我会安排她住你旁边的屋子,你一切小心。”
淑宁还能说什么?只好乖乖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房的下人便忙着装车装行李,张保夫妻准备带着儿女出发了。端宁因要上差,没法送到房山去,只好在府门口送别家人,但想到过年时还会再见,便稍稍减了离愁。晋保容保都带着家人到门口送他,几个素日与张保相熟的朋友也来了。
陈良本那边的人,只有玉恒来了。据他透露,如今陈黄二位大人正闹不和,原本陈派的官员,正在面临分裂。玉恒与张保都感叹不已,不过前者末了还添了句:“皇上已下了旨意,我即将改任福建巡抚,再过几日便要出发了。京里的纷纷扰扰,从此不再与咱们相干。”张保默然,只对他说了句“保重”。
回到房山,长贵早已带着人到门前迎接,房屋都打扫干净了。张保与佟氏商量了只逗留一晚,次日便要上路,所以时间很紧迫。
佟氏早已与丈夫女儿商量好了带到保定任上的家人。长福还要照管府里和别院的事,加上端宁是男孩子,又要上衙门办差,佟氏不放心女儿一个人留在家中,便索性把二嫫也留下了。王二夫妻是要跟出门地,长贵夫妻要照看别院,因此周四林夫妻便要跟到保定去。这两年内他们一家也陆陆续续收了几房家人,趁此机会,从中再挑几房得用的,加上几个随身侍候的人,总共有三十来个人要跟着走。
剩下地男女仆役,除了派回京中的几人,都要继续留守别院。小刘氏与小宝仍旧住在这里,长贵夫妻打点内外事务。佟氏考虑到儿子要娶妻,新院子里要人使唤,便把马三儿夫妻一并派回京中。至于四阿哥可能会再来地事,她细细交待了长贵,又从小厮中选了个可靠地牛小四出来接任马三儿的班,另吩咐巧云亲自负责枕霞阁地清扫工作。
说起新来的顾全生,被安排在房山已有两三个月了,起初跟在长贵手下打理外院的杂务,因为人能干,态度也谦逊,很受管事们的好评,丫环媳妇子们更是处处照顾他,结果反惹得几个小厮长随心中不满。幸好他们知道分寸,顶多不过说几句难听的话,还不至于欺负他,因此顾全生日子还算好过。
张保特地叫他来见,问了他近来的情况,见他气色好了许多,瞧着精神也不错,说话行事间,少了许多郁气。他听了长贵的回报,知道顾全生在秋冬季节中为料理各处产业出了不少力,甚至还让林后李家牵线搭桥,找了专门做蔬菜水果生意和水产生意的商人,专门处理别院的出产,而不必再年年花心思去找买家,便知自己无意中得了个人才。心下高兴的同时,他还特地交待妻子涨了顾全生的月钱和福利待遇,并把他升为副总管,专门负责照管各处产业。
顾全生有些意外,但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好机会,便郑重施了大礼,谢过张保的信任。
这样一来,别院的仆役们就算是安排好了,但还有别的人需要考虑。
蔡先生得知东家授了外任,马上就要出发,而小姐为了选秀,要留在京中学规矩,便在心下盘算一番后,向张保与佟氏提出了辞呈。
其实张保与佟氏二人也是这个主意,虽说多养个人也不算什么,但女儿可能暂时不会再有机会安心学功课了,没必要耽误蔡先生,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他。只是佟氏私下请求他离开后,不要提起女儿的才艺,若有人问起,只说资质平平就好。
蔡先生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但东家封了一百两的谢师银,又答应将他用过的几张好琴和棋具及文房四宝等物都白送给他,还许他将最喜欢的一幅古画带走。有了这些东西,加上平时积下的银两,他可以置几十亩田产,从此安心回家养老,不须再四处求馆了。这两年来,他在房山生活愉快,东家待他也很客气,他心中感激,虽然不明白他们的用意,还是答应了那个奇怪的请求。
佟氏暗暗松了口气,便转而安排起杨先生的事来。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提出想搬到外头住,说是主家成员都不在,只有刘姨娘和小宝住着,他年轻单身,不好继续住在宅中。佟氏觉得他这想法有些古怪,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