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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还有一个秀女,长得挺秀气,是某位远房族叔的女儿,名字就叫大妞,因晋保是族长,所以被父母送过来了。她今年16岁,是
第二回选秀了,因上回记了名,这回就是等结果的。她身上衣物都寻常,除了腕上的银镯子和耳朵上的银圈儿,什么首饰都没有。时不时地抬眼看看婉宁,眼中惊艳之余,有些局促不安。
那拉氏与佟氏各自嘱咐着女儿应选时的注意事项。佟氏不停地打量着淑宁脚上的花盆底,又望望外头的天色,担心地道:“这木底的鞋子不防水,要不要换一双瓷底的?”
淑宁笑道:“我平日就习惯了穿木底的,若是换了,会很不自在的,再说,瓷底的容易打滑。这木头虽然怕水,但我只穿这么一天,又不是泡在水里,怕什么?”
佟氏想想也是,便罢了。那拉氏嗦完女儿,又稍稍安抚了一下那个大妞,然后有些烦燥地看向外头,道:“二弟和二弟妹是怎么回事?都申时了,怎的还不来!”
晋保抬眼望望妻子。淡淡地道:“紧张什么?这里离地安门又不远,只要提前半个时辰过去就行了。”
那拉氏有些泄气地闭上嘴,扭扭帕子。又对女儿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婉宁已经烦得快要翻白眼了。
终于。李氏与真珍走进来报说:“二叔他们来了。”然后便看到兴保夫妻带着媛宁进了花厅。今日媛宁也同样是一身浅蓝旗装,袖口与下摆都掐了牙,头上则只戴了朵绒花,整个人显得很是端庄大方。
兴保寒暄几句,就把女儿交给了晋保夫妻。然后盯着兄长道:“小弟就把女儿拜托给大哥了。”晋保顿了顿,点头道:“这是我身为一族之长的责任。”便转头吩咐管家去套车。
佟氏见差不多要走了,又拉着女儿嘱咐几句。淑宁微笑着听完,笑道:“额娘这话都重复四回了,我记得的。这只是初选而已,我明儿就能回来了。额娘不必太过担心。”佟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帕子擦擦额头,道:“我只是怕你忘了……”然后脸色一正,小声对她道:“第一轮选秀,你可能会觉得有些难受。记得千万要忍下,若是委屈,回来对额娘说就是。别当场跟人闹起来。”淑宁有些诧异,点头应了。
天色有些阴沉沉地。上午才下过雨。眼下院中的积水还未排完。伯爵府一大家子,除去还在衙门里上差的庆宁、顺宁与端宁。都来齐了。院中一溜儿排开四辆青油布小车,都是骡子拉地,比淑宁她们平日坐的马车要小得多,也朴素得多,车上还挂了一个个牌子,上头写地字与她们身上的白绸布条大同小异。旁边还有几匹马与一辆马车,是预备晋保与那拉氏以及护送的家人用的。…他们要护送这四个女孩子去应选。
晋保让大妞先上车,然后招过淑宁姐妹三人到一边,严肃地道:“今日初选,你姐妹三人是我他他拉家的希望所在,不管往日有什么口角纠纷,从此刻开始,都要统统忘掉!你们姐妹要互相扶持,守望相助,若有人因私怨而不顾姐妹之情,防害家族前程,我定会家法处置!”说完,他还着重盯了婉宁与媛宁两眼。
他地话说得有些阴深,与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形象大异,姐妹三个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媛宁很快就应了是,淑宁也跟着应了,婉宁咬咬唇,才低低说了声“知道了”。
晋保放缓了目光,柔声对淑宁道:“三丫头,你一贯是个懂事的,从不叫人操心。今日你们三人参加初选,若姐妹们有了什么误会,你一定要帮着调解,知道么?”
淑宁嘴上应了,心中却叹了口气,看来她这个和事佬是做定了。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晋保匆匆再交待几句,便叫众人上车。淑宁正要过去时,真珍过来小声对她说了几句话,她微微一笑,点头谢过,便上前登车。
这青油布车又小又矮,与平时坐的马车大不相同。她穿着花盆底不方便,只好曲腿坐了进去。里面有两个塞了棉花的布垫子,靠近门边处有一把伞,角落里摆了个木箱,应该就是真珍说的那样东西了。
车子起行后,她才打开木箱看,里头有一壶白水和一大包点心,预备她饥饿时吃的。还有一个小包袱,是一件家常的马甲和一件薄披风,预备天气变冷时穿。再仔细看看,箱底甚至还有仁丹和药油。老妈与真珍准备得真是充分啊。
伯爵府离地安门不远,平时只需两刻钟就可以到了。但天雨路滑,路面泥泞不堪,他们一行只能慢慢走。路上还遇到同样送秀女的骡车陷到泥坑里去了,几个人怎么拽都拽不出来。晋保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地,因认得其中一人,便派了两个人去帮忙,又叫人去附近人家借了一根粗木棍来,好不容易才把那车拉出坑。对方再三谢过,晋保方才重新带着几辆车上路了。
到了地安门外,他们所属的佐领已经急得跳脚了,瞪大了眼,呼着花白胡子道:“大人怎么这样晚?别人都来齐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发车,要是迟了怎么办?!”晋保连声告罪,那杰林佐领也不多说。拱了拱手,便招呼几个户部的差役过来拉车,自己拉过晋保到前头户部摆开地几张桌子前。交上花名册。
他动作太快,以致于跟来的那拉氏连最后再嘱咐女儿几句地机会都没有。便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和侄女们地骡车被拉进地安门内。晋保办完手续回来,叫了妻子一声,那拉氏才一脸担心地再看几眼,才叫车夫起程跟丈夫回家了。
淑宁坐车进入地安门后,等了一段时间。天渐渐黑了,有人来点辆她们车前挂的灯笼,然后吆喝一声,车子开始移动了。她掀起一角窗帘往外看,只见车子渐渐排成一排。大妞地车子,本是排在她们姐妹后面的,被拉到前头几位去,过了一会儿,便有人来拉淑宁自己地车。她们堂姐妹三个。刚好是婉宁先行,她居中,媛宁最后。
所有的骡车进入地安门后。一直沿着宫墙前行,拐了三个弯后。终于到了神武门。户部的差役一路奔过。通知秀女们下车。淑宁检查了一下两个袖子,确定里面的点心装得很稳当后。便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装束。
这里一样是红墙黄瓦的宫门,但在灯火映衬下,似乎不如穿越前所见地天安门那么气派。这里应该是皇宫的后门。宫门前早有许多太监在等候,与户部的官员交接过后,一个年纪大些穿着体面些的太监一招手,便有十几个太监来到秀女们面前。
太监们先是要她们按旗排好,然后先问:“有没有宫里娘娘们的亲眷?”淑宁所在的满州正红旗,人虽不多,却刚好有一个嫔的亲侄女,便先上前站了。淑宁细想想,自己与佟娘娘显然只是族亲加外亲,应该不在那个范围内,便没出声。
接着负责满洲正红旗的太监又问:“哪一位是记了名的?”大妞与另两个姑娘出列,也先走了。
剩下地人便按年岁排好,一个个慢慢走进了神武门中间的门洞。淑宁想看看皇宫里的景致,看是否与现代地一样,但周围灯火通明,身边又有太监跟着,她只好按捺下好奇心,免得引人注意。但其他的秀女显然也有好奇心,于是太监们便时不时地来回奔忙,叫秀女们别东张西望。趁着他们没留意,淑宁飞快地打量了周围几眼,可惜都是宫墙宫殿,没什么特别地地方,觉得有些扫兴。
到了顺贞门前地空地,秀女们停下了脚步。前头摆开四张长桌,几个太监在后头坐着,桌上有纸有笔,还有一叠叠的册子。小太监翻着册子叫名,秀女们就一个个地上前接受阅看。
淑宁毫不意外于自己通过了初选。大概是因为选秀范围大大缩小,今年地秀女人数比往年少了许多。据说上届参加初选的秀女有五六百人,但今年却只有二百出头。人少了,需求却不小,所以略平头正脸些的人都入选了,连一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都不例外。
淑宁通过后,与其他人一起站在边上等候时,就听到旁边有别的秀女在小声议论,某某女是丑八怪出身又低,却被选中,那些公公是不是瞎了眼啦;某某女是丫环生的女儿,居然也被选中啦;某某女出了名性情古怪,会被选中一定是因为父亲官职高啦;等等等等。
淑宁一边听着别人的酸话,一边在心中发笑,虽然方才这些秀女们一个个都表现得娴雅端庄,但小姑娘们的八卦天性还是掩藏不了的。婉宁在旁边支愣着耳朵细听,显然对这些八卦也很感兴趣,不过她觉得这些闲话说多了会降低自己的格调,便忍住没上前。媛宁则低着头望地下,仿佛地上有金子似的。
她们这些通过的秀女,自有人一一领到旁边几个小些的屋子里面去,说要是验身体气味。轮到淑宁时,她有些紧张。里面是四个老嬷嬷,身材都是容嬷嬷那个级别的,看起来似乎都不好惹,她不由得深吸几口气。回想起佟氏临行前的嘱咐,她按捺下心中不安,走上前去。
结果别的还好,要脱衣服时,她感到很尴尬,尤其是躺到床上检验是否处子时,她感觉到有史以来最大的屈辱。她涨红着脸勉强忍下怒气,安慰自己就当是健康检查好了,嬷嬷们一完事,她立马就爬起来穿衣服,但那手都有些发抖,心中大骂清朝的统治者建立这样的选秀制度,真真是变态!
那几个嬷嬷早就见惯秀女们的这种反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一个和别人交换了眼色,缓缓地道:“姑娘身上无生疮气味,无伤疤,体格正常,只是……容貌有些平常了,只怕不太容易选上……”
她恨不得选不上呢!!!淑宁扣好盘扣,整理了一下头发,暗暗捏了捏袖子,还好,点心都没事,回头问了声是否完事了,那几个嬷嬷有些扫兴地互望一眼,点了头。
淑宁出来时,正好遇到婉宁从对面屋子出来,也是一脸泛青。两人对望一眼,淑宁伸手过去,婉宁也伸手牵了,回到队伍中去。
倒是媛宁事后仍旧不动声色,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只是淑宁留意到她腕上的一对玉镯子和两个戒指都不见了,有些意外。回想起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