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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觉得这些喜好性虐待的家伙非常幸福。能够在没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假装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这不是很棒的一件事吗?眼前各式各样的虐待场面一点也没有让我感到不适,因为在夜城里,人们都会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就学会包容。没人能够随时都感到义愤填膺,那可是会把人累死的。
「你想干嘛,泰勒?」
我对女恶魔愉快地微笑。「我要见骸骨先生跟血肉先生。我是为了一桩生意而来,他们越早接见我,我跟苏西就会越快离开。如果让我们等太久的话,这里一定会惹麻烦的。已经有一些客人被我们吓跑了,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追求危险的幻觉,而不是真的想要置身危险之中。」
女恶魔很快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有些年轻人已经挤在门口,个个神情紧张地瞪着苏西。金发恶魔低吼一声,然后举步走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梯。苏西和我紧跟在她身后,穿过大批快乐的人群。有人趁乱捏了我的屁股一把,不过倒是没人敢捏苏西。我透过眼角向两旁一看,发现四周都有恶魔大君帮的人向这边集结,看起来似乎为数不少。
楼梯的尽头又是一扇铁门,整个二楼只有一间超大的办公室。女恶魔一边看向头上的摄影机,一边伸手捶在铁门之上。越来越多的恶魔帮众爬上楼梯,完全阻断了我们的退路。当然在探听到消息之前,我们根本也没有退走的打算。苏西看着楼梯底下的「地狱」,嘴角微微一斜。
「你不认同?」我小声问。
「业余玩家。」她轻蔑地道。「痛苦应该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才对。」
我可以接着这个话题深入探讨下去,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有时候,朋友就该知道什么问题不该问。我向楼梯下看一眼,发现有十几个恶魔帮成员向我怒目而视。我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不过他们并没有被我唬到。铁门终于开了,在女恶魔的带领之下,我们进入了办公室。
铁门在所有恶魔帮的人通通进来之后关起,所有外面的喧嚣登时消失,感觉就像是来到了另一颗星球一样。这里的隔音真好,不过一时也看不出来是魔法还是高科技的隔音设备。整个二楼都被合并成一间舒适至极的会议厅,所有想象得到的华丽装饰这里都有。要是李伯·温哥②在这厅里的任何一张椅子上睡着的话,大概就会舒服到永远都不想起来。酒柜里存放了世界上所有种类的酒,甚至还包括了几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酒。冬酒、苦艾白兰地、塔塔洛斯烈酒,所有的名酒应有尽有。桌上的大碗里装满了七彩缤纷的药丸跟各式各样的药粉。一面墙上装了十几台超大电视屏幕,萤幕里播放着各式各样的游乐器游戏。另一面墙上挂了一块描写路西法③堕落过程的十五世纪大挂毯,可惜这块挂毯不够长,遮盖不住隐藏于其后的斑斑血迹。地板大部分是强化玻璃,让置身其中的人可以清楚地看见脚下的凡人安安静静地追寻变态的苦难。这对恶魔帮来讲不过是一面反映出他们内心的镜子罢了。我听到办公室的另一边传来一声清喉咙的声音,于是抬头看向站在超大红木办公桌后的骸骨先生跟血肉先生。他们是恶魔大君帮的老大,同时也是「地狱」的老板。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来,显然都不是很高兴看到我来访。
与一般恶魔帮成员不同,血肉先生跟骸骨先生没时间打扮成街头混混的模样。他们身穿裁剪合身的西装,头发整齐后梳,嘴里镶金牙,浑身散发出一种迫切的野心,全然是一副生意人的扮相,是来自地狱的雅痞。骸骨先生身材瘦长,呈现出一种形容枯槁的美感,双眸惨蓝,眼神冰冷,只有他自己的微笑能与其比酷。血肉先生是个身材壮硕的大胖子,油头满面,容光焕发,双眼是淡淡的粉红色,好像白化症病人一般。
权力所带来的骄傲自大在这两个老大身上一览无遗。房间里其他的恶魔帮份子这时已经在我们身后排成两排。我算了一下,总共有三十二个,一半男的一半女的。他们摆出各式各样凶狠的姿势,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们。我完全不理会他们,心知这是激怒他们的最佳方式。苏西仍然举着霰弹枪,枪口指在血肉先生跟骸骨先生之间,不过对方并未对此表露特别的担心。
「很高兴你们上来了。」骸骨先生开口说道,声音轻柔中带有邪恶。「你们打扰到店里的客人了,这可不是我们所乐见的,对吧?」
「的确不是。」血肉先生道,声音中充满了虚假的真诚。「有人想来杯冰镇酩悦香槟吗?我们刚好开了一瓶呢。或许再配一点鱼子酱?还是想来点重口味的东西?」
他慢慢地举起肥胖的手掌,墙上的大挂毯登时向上卷起,露出其后以锁炼吊起的一名年轻女子。她看起来才刚成年,全身一丝不挂,显然已经死了。在她身体侧面有一个大洞,一看就知道是被某种怪物咬出来的。淡红色的烂肉挂在七零八落的肋骨之上,五脏六腑都已经不在体内,断裂的肋骨上印有明显的齿痕。她的头发有如夜晚一般漆黑;她的皮肤有如雪花一样惨白,白到连嘴唇跟乳头上都没有其他颜色。当这具尸体缓缓抬头对我看来的时候,我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她的肉体已死,然而灵魂尚在,被残酷地囚禁于残败的躯体之中。她眼中充满了痛楚,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她很清楚自己出了什么事。她的双唇无声地蠕动。
救救我……救救我……
「楼下提供的各种酷刑都满足不了这个女人,」血肉先生说。「她坚持要尝试真实的痛苦,而我们当然非常乐于帮忙。真是美味的佳肴呀,是吧,骸骨先生?」
「尽管凡人蠢得可以,」骸骨先生说。「不过味道实在非常可口。」
苏西上前一步,对准那女人的脑袋就是一枪。如此近距离射击之下,对方的脑袋当场爆炸,将其身后的墙上溅得满满都是红灰交加的鲜血、脑浆以及碎骨。无头尸体扭动几下,接着就再也不动了。苏西顺手重新装填两发子弹,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骸骨先生及血肉先生。
「我看不惯。」
「没错。」我趁着那两个帮派老大还在震惊的时候说道。「你们太过火了,恶魔大君,别忘了这里并非你们的地盘。我认为该是说正经事的时候了。把幻术都撤掉,以真实面貌现身吧。」
街头帮派跟雅痞老大在转眼之间通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肤色深红的中世纪恶魔。个个身长八尺,壮健如牛,将我们两人团团围住,如原罪一般恶心,如硫磺那样恶臭。它们头上有角,脚下有蹄,男女性别特徽异常夸张,尖牙跟利爪亦不遑多让,弯曲的双腿间垂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苏西嗤之以鼻,满脸不屑地对我瞪来。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惊喜。所以这才是你要我在子弹上刻十字跟滴圣水的真正原因?」
「有备无患。」我冷静道。「容我为你介绍真正的恶魔大君帮。它们是一群低阶恶魔,为了享受人世间的种种娱乐而从地狱中偷跑出来。」
「咖啡!」恶魔们齐声道。「冰淇淋!冷水澡!」
「加上数不清的凡人供我们折磨。」骸骨先生说。「我们赶不走他们。是他们自愿付钱寻求苦难的。」
「再说,最近我们根本都不需要亲自出手了。」血肉先生说。「我们发现找别人代劳效果更好,我们雇用的性虐待女王都是货真价实的凡人,因为只有训练精良的凡人才是真正的凌虐专家。人真是一种非常微妙的生命……」
「更何况,有些恶魔始终搞不懂『安全』这个字的意义。」骸骨先生说着看了看其他的恶魔帮众。
「如果你们真的是恶魔,」苏西说。「那你们是如何逃出地狱的?」
众恶魔忍不住发出一片窃笑。血肉先生笑道:「『怎么这么问?这里就是地狱呀,浮士德,我们根本不曾离开。』④啊,最好的笑话还是老笑话。」
「回答小姐的问题。」我说。
骸骨先生耸耸肩。「这么说好了,我们是一群政治难民。我们在躲避来自地狱的追捕。」
「既然你们在躲避追捕,」苏西道。「为什么把店名取为『地狱』?这不会太明显了吗?」
「没人说恶魔很聪明。」我道。「何况这些只是一群非常低阶的恶魔。」
恶魔们舞动双爪,纷纷向我们逼近,硫磺味越来越刺鼻。我感到双眼一阵剧痛,于是小心翼翼地对着它们微笑。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泰勒?」骸骨先生问。
「堕落圣杯在夜城出现。」
「我们知道,不过不在我们手上。」血肉先生立刻回道。
「我从来没想过会在你们手上。」我轻松道。「你们根本没有那种实力。不过你们的人脉很广,可以在同类之中获得很多消息。如果想要知道堕落圣杯在谁的手上,或是快要落入谁的手中,来问你们就没错了。」
血肉先生十分笃定地摇摇头,然后靠着办公桌的一角坐下,他的体重让那张桌子发出大声的哀鸣。「我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们花了很大的心力才能在躲避追捕的同时爬到今天这样的地位。如果闇之圣餐杯,伊斯加略⑤之堕落,当真出现在夜城,那么此刻所有的强者一定都已经开始追查它的下落,就像是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
「还有天使也来了。」骸骨先生说,脸上表情好似吃了什么很苦的东西一样。「那些都是比我们高阶许多的家伙。他们是死亡,是毁灭,是最神圣与最邪恶的力量在凡间所化的实体。物质界的一切都无法与之对抗。」
「所以我们打算低调一点,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血肉先生说。「直到上帝与魔鬼的使徒办完事情离开为止。只要这里还能提供娱乐,我们就一点都不想被拖回地狱去。」
「生命是如此美好,」骸骨先生道。「在这美妙的世界里。」
「堕落圣杯乃是无价之宝。」我建议道。「你们可以利用它来讨价还价,寻求权力、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