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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夕颜,你骗我!”他自言自语,最后一拳狠狠的砸在墙上,手上的血迹也蹭到了墙上。
他知道,那是他小孩的血。他自责着,内疚着。
他不该,不该那么对她,他应该相信她的,孩子是两个人的,她肯定也是舍不得的。
可是她那么高昂着头挑衅的说那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相信了。
他狠狠的锤着冰冷的墙,气自己气得要命。
急救室里一个医生出来了,是乔夕颜的主治医生,对她的情况也很熟悉。他脸色不太好,摘掉口罩对徐岩说:“……孕十一周半,未见胎芽胎心,胎囊变形,胎停育。”
徐岩悲恸至极,他整个人踉跄的歪了一下,那么狼狈,他抓着医生的衣服,难以置信的几乎自言自语的说:“不可能,没道理啊,两周前还好好的……”
医生看徐岩的表情,也有些不忍心,“胎停育一般发生在惯性流产患者身上比较多……”
“不可能!”徐岩粗暴的打断了医生的欲言又止,他自责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内疚到了极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扯她了,我还摇了几下。是我,是我,一定是这样的!”
“唉,”医生轻叹了一口气,安慰他道:“她是胎停育,这两周她没有来产检,可能就是这两周的事,我想她可能是没经验,她最近初期妊娠反应没有了就应该来医院的,从出血的情况看,她应该不是刚开始的。”
“怎么会这样……”徐岩还是无法相信,他的五官扭成一团,实在太痛苦了,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几乎无力招架。
“胎停育和内分泌染色体都有关系。”
徐岩眼眶都红了,声音也变得哑哑的:“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拿掉,立刻手术吧,你去护士那里签个字。”说完他又拍了拍徐岩的肩:“你们俩身体都很好,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这一胎本身就有畸胎的风险,胎停育也不算意外。”
“……”徐岩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氢气的气球,瘪瘪的,毫无生气,行尸走肉的到护士那里签完字,一个人守在手术室外。
痛,可是这种痛却说不出,像点滴一样,一点一点渗透到了全身的血液里。
☆、第三十六章
乔夕颜在手术结束一个多小时后才醒,大约是真的太累了,她醒来时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一睁开眼睛,眼前是她不熟悉的一片白色,鼻端渐渐恢复嗅觉,消毒水的味道让她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头。头很重,身体很轻,整个人好像麻痹了一样,动都动不了,半晌她才恢复了一些力气,微微偏了下头。
一旁正在给她挂药水的护士见她醒来,惯例的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开门把徐岩叫了进来。
徐岩的状态很不好,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嘴唇干裂,形容枯槁,好像他才是需要住院的那个人。乔夕颜下意识的想关心的问问他,刚一动嘴唇,她却又闭上了,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翻了个身,背对徐岩。
徐岩也没有被她的反应气到,相反很温和的俯身把被子替她掖了掖,将她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你的手机我给你拿过来了,你好多朋友给你打电话了。无聊的话玩会游戏也行。”
乔夕颜疲惫的闭上眼睛,淡淡的回应:“嗯。”
徐岩大约也很累,声音沙沙的:“孩子拿掉了,胎停育了。”
乔夕颜的肩膀抖了一下,好像被一把刀骤然插入腹部,突然觉得全身的神经都疼到麻痹,虽然护士也有说,但那痛感好像还不够强烈,从徐岩口中说出来,她才真正的体会到了这个结果的意义。她努力的吸了几口气,用她一贯自我保护的模式,满不在乎的说:“护士和我说了,正好,我昨天喝了好多酒,我估摸着那些酒也能淹死她了。”
“乔夕颜!”徐岩沙哑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愠怒。她无意激怒他,但这一刻,比起他自责脆弱的说那些话,她宁愿他愤怒的骂她,狠狠的骂,至少,能让她的悲伤和歉意减少一些。
乔夕颜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突然觉得一切好像都没什么意义,她觉得现在的她一点都不像她。以前乔夕颜一直自诩自己的不同,至少她是坚强的洒脱的,她不爱,也就不伤。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
却不想,爱上一个人,她也不能免俗,那些理智箴言,到了当下,都成了浮云。
她变得脆弱,多疑,矫情,她自己都觉得难看。这一切都是因为徐岩,徐岩是让她变得难看的罪魁祸首。
“徐岩,孩子没了,我觉得我们俩是不是也没有勉强过下去的必要了?”
“你说什么?”徐岩的话语中满含难以置信。
“你明白的。”
乔夕颜淡淡的语调让徐岩有一种湿纸巾蒙面的窒息感。他整个人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个。
胎停育是他们夫妻的一起的问题,他也自责内疚,是他不够重视,不够细心,甚至是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不该和她吵架,让她动怒,他该更理解她孕期的敏感。孩子没了他也很难过,但他根本没有动过分开的念头。
可是她,遇到事的第一反应,是退缩和逃避。
这是他始料未及,也无法接受的。他死死的握着拳头,克制着身体里那些熊熊燃烧的怒气,强忍着想掐死她一了百了的冲动。一字一顿的说:“你刚做完手术,麻醉药还没退,胡言乱语的。我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说完,离开了病房,关上了房门。
偌大的病房里又只剩下乔夕颜一个人。徐岩离开后,她才放任眼泪流下来。
她侧枕着,病房的安静让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身体的疼痛都覆盖不了心痛。
这是报复吗?孩子在报复她曾经动过堕胎的念头,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她。
护士问她多久开始没有妊娠反应,她根本答不上来,她太没有做妈妈的自觉了,宝宝没有动静了,她还以为是宝宝太乖了。
这是报应,是老天在惩罚她,惩罚她贪心,想要温暖的家,又想要徐岩的爱。
她能接受惩罚,可她还是控制不住难受。谁都不知道,她已经开始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了,她甚至偷偷卑微的猜测,也许她是个小女孩,像乔夕颜一样。她会努力给她最好的爱,给她梳长辫子,剪齐刘海,穿最好看的花裙子,她会带她去游乐场,带她去海边,去一切她想去的地方,弥补她小时候所有的遗憾。
可是这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怎么能不难受,可她能怪谁?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任眼泪从眼角滑落在枕头上,濡湿一片。
徐岩逃一样从病房里出来。他无力的靠在外墙上,双腿都有些发软。
他不知道自己还留在病房里会发生什么,在乔夕颜面前,他这十几年磨合出来的脾气好像都不好使了。她总是想方设法的激怒他,让他失控,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疲惫的闭上眼睛,头痛欲裂,仿佛宿醉一般,他难受的捻了捻眉心。
口袋中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妈妈。潜意识里有点不想接,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喂。”
妈妈的口气非常愤怒,“乔夕颜呢?”那么冷冰冰的口吻,让徐岩有点意外。
“怎么了?”
“我问你乔夕颜呢!”
“在医院里,刚做完手术,孩子胎停育。”
“切,”妈妈在电话里不屑的冷哧一声,揶揄嘲讽:“什么停育啊!那就是惯性流产。谁知道她以前干了什么。我还奇怪呢,都二十八了!没有谈过男朋友也没结过婚,原来是这种货!流了也好!说不定就不是你的种!”
徐岩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眉头紧紧的皱着,口气渐渐的有些冷:“妈妈,你怎么能说这么刻薄的话?那是你的孙子!”
“你有空去上上网吧!你看看你那个老婆做的好事,你现在头上硕大一顶绿帽子!已经人尽皆知了!就你还跟个二愣子一样!替她扛事!”
徐岩觉得很累,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声音也有些无力:“到底怎么回事,妈妈你说清楚一点。”
乔夕颜和杜维钧去开房,被人偷拍了,本来别人是想曝光杜维钧私生活混乱,结果后来被八出来乔夕颜是个写书的,已婚。杜维钧的父母非常震惊,辗转得到徐家的电话,打电话到家里来了,徐家脸上无光。
“人家家长都找上门来了,让我们好好管教媳妇。真丢人!你爸那破眼光真的不行!会画几幅画下个破棋就弄回来!结果呢!还不如陈漫呢!”徐妈还在气头上,怒气冲冲,每一个字眼都用的很重。
徐岩觉得头疼极了,好像所有的事都发生到一块了,“妈,这事肯定有误会。”
“照片就是铁证!她都和别人开房了!你还为着她说话!绿帽子戴着好看是啊?”
“行了,妈,这事我会搞清楚的,肯定是有误会,我现在去找大夫,夕颜刚醒。”
说完再见,徐岩挂断了电话,他现在很累,没功夫一个个安慰。他给岳苏妍打了个电话,大概说了一下情况,让岳苏妍马上去联系网站删照片,能补救多少就补救多少。
末了,他让岳苏妍把照片发一份到他邮箱里。岳苏妍愣了一下,随后点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那些照片,潜意识里他就是不相信,照片可以作假,PS,或者借位,现在科技很发达,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他想亲自找找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乔夕颜虽然任性,但她绝不是乱来的人。这一点他很笃定。
另一头,乔夕颜哭了很久,徐岩放在床头柜上的她的手机也急促的响了起来。
她翻了个身,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乔爸。
她不想接,把声音关掉又放了回去,但乔爸锲而不舍,连着打了四五个,她终于不耐,抓起手机就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