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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望去。她竟是觉得燕淮长得不像燕景,却也并不十分像万家人。
兴许,他生得像生父?
顶着这样一张脸的江湖草莽,也难怪年少时的娇娇女大万氏一见便误了终身……
见惯了京都寻常的世家子弟,任凭谁瞧见了一个不一样的,都会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休说大万氏,就是她,搁在了十四五岁的年纪上,铁定也禁不住要悄悄多打量几眼。
如是想着。宋氏蓦地想起了自己初见谢元茂的时候来。
彼时,她正值人比花娇的年纪,自小也是被兄长娇宠着长大。家中又不缺钱财,好吃好喝好穿好玩供着,养得她不知人间疾苦。
谢元茂摔破了头,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记不清,更不必说记得自己家住何方,家中又有几口人。
他什么也不知道。宋家虽然有心相助,可事情谈何容易。
再加上。宋延昭救下谢元茂时,谢元茂身上穿戴的只是普通寒门士子的打扮,余下的没有任何可表明身份的东西。
那个时候,谁能想到,他是京都谢家的儿子。
谢家虽不是簪缨大族,可到底也是在京都汲汲营营盘亘几代的人家,不是寻常寒门小户可比的。
但谢元茂自幼过继三房,养在三老太太身边长大,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父母疼宠故而活得小心翼翼,加上三老太太总喊着勤俭持家,他身上也因此没有世家子弟养尊处优的模样。
倒是宋延昭兄妹俩,日子过得堪算是奢靡。
失去记忆醒来的谢元茂,花了很久才适应了宋家的生活。
宋家的财力,素来惊人。
宋氏得宠,当年身上随意佩戴的物件,都是价值千金之物。
谢元茂再没有眼力,久而久之也是看花了眼。
他初醒时,性子内敛,话少,笑起来只嘴角微微一抿,带着对陌生生活的隐隐怯意。
不知不觉间,宋氏便发现自己陷进了那一抹微笑里。
他身上的书卷气息,经久未改,直至他想起了一切,诓了她带着儿女入京,那个曾几何时只对视一眼便能叫她欢喜的男人,变成了全然陌生的人。他身上,也只剩下了追名逐利带来的浮躁气息。
往事在她脑海里来回涌现,她心里蓦地钝钝一痛。
她选错了人,结果后患无穷,牵累了诸多人,包括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两个孩子。
宋氏突然伸出手指按压在了自己的额角,指腹下青筋突突直跳。
神色变得茫然了几分,她收回了落在燕淮身上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叹口气道:“阿蛮的主意正得很。”
言下之意,这事谁说了都没用,她得听谢姝宁自己的意思。
燕淮闻言,倒长松了一口气。
不论如何,只要宋氏没有当场断然否决,说出绝不可能的话来,便已是极好的事。
少顷,宋氏亲自悄悄送了燕淮出门,想着态度摆得强硬一点,神态凶狠些,可临到头,她却忍不住温声叮咛道:“我虽不清楚你们私下里在筹谋何事,可眼下这样的局面,处处危机,平时可切记仔细些。”
若不知道这些事也就罢了,既知道了,她又怎么可能一点不担忧。
宋氏将人从角门送了出去,看不见人影后,站在那很是唉声叹气了一会。
可燕淮其实却还没有走。宋氏的叹气声,他全听了个正着。
为了不叫宋氏发现自己仍在,他贴着墙根蹲在角落里。也跟着唉声叹气起来,一面在心里暗暗数着,这会是宋氏第几回叹气。
自打他开始坦白,宋氏的叹气声似乎便没有停过,一声接着一声,只怕她过去叹的气还没今天一天的多。
燕淮抠着墙上沾着的一片落叶,喃喃自语道:“惨了惨了……”
指下的树叶变了形。他胸腔里的那颗心也紧张得变了模样。
里头的宋氏却浑然不知,在长叹了几声后。便转身走了。
她并没有立即便去找谢姝宁,而是独自回了上房,遣退了众人,一个人坐在那沉思了许久。直到点灯时分。她才吩咐人进来点上了灯,又对玉紫道:“请小姐过来一道用饭。”
玉紫聪慧,隐约瞧出气氛不对,不敢多言,立即便打发了人去厨房,让他们不必给小姐那边送饭,只在上房摆饭即可,一面亲自去请了谢姝宁。
她到时,谢姝宁手里还握着一卷书。只这卷书,她看了许久,却连一页也未翻过。
听到母亲请自己过去一道用饭。她才回过神来,搁下书起身出门往母亲那去。
她一走,卓妈妈就拽了小七,悄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都是跟了主子多年的,府上气氛一有怪异之处,便叫他们都察觉了。
图兰出阁后。谢姝宁虽提了青翡上来伺候,可平时出门。许多时候带着的还是小七,真比较起来,小七知道的绝对比青翡多得多。
可小七一不像青翡老实敦厚,二不似图兰怕卓妈妈问话,只跟卓妈妈油滑得打起了太极,丁点打紧的事都不透露。
卓妈妈到底老道,见状反倒肯定了小七定然全都知道,而且知道得清清楚楚,遂满意地点点头,道:“瞧你的样子也知是眼下还说不得的事,那就当是锯嘴葫芦,仔细守着吧。”
小七抿着嘴笑了笑。
卓妈妈也笑了,挥挥手道:“得了,我也不拘着你追问了,赶紧下去用饭吧。”
小七应了声,一眨眼便不见了人影。
卓妈妈唬了一跳,低声说着“鬼影似的”,一边亦下去用饭了。
到了上房的谢姝宁,则刚刚才在摆好了饭菜的桌前落座。
宋氏看她两眼,神色间并不见异样,一如往常般温柔地招呼她多吃些。
谢姝宁倒有些心不在焉的,只觉味如嚼蜡。
母亲若是一力反对,该如何应对?
纸上谈兵再多回,真到了关键的时候,不论是她也好,燕淮也罢,心里其实都还是虚的。
然而一顿饭吃完,宋氏也还是一个字未提。
丫鬟婆子们上前撤了桌上的残羹剩饭,母女俩挪步去了内室里。
外头的天色已经很黑,明月清辉透过枝桠交错的缝隙照在地上,影子斑驳如画。
母女俩站在窗边,望着外头的月色,一室静谧。
良久,外头渐渐没了声息,应是玉紫将人都给打发下去了。
谢姝宁清了清嗓子,轻声唤道:“娘亲……”
“你先别说话。”宋氏却打断了她的话,“娘问你,你心中可是已属意于他?”
她问得直白万分。
谢姝宁一时不察,呛住了,俯身咳嗽起来。
宋氏怔了下,随即哭笑不得地伸手轻拍她的背,口中道:“只咱们娘俩在这,什么话说不得,你怕什么。”
谢姝宁眼角咳出了泪花,心里小声腹诽着,正因为是母亲,所以她才没料到自己会突然听到这样直白的问话呀!
她咳得厉害,完全说不出话来。
宋氏忙去沏了一盏茶过来让她喝下,道:“瞧你这样子,娘也就不必等你开口了。若不在意,焉会这样。”
言毕,她搂住了女儿的肩头:“娘手里没棒子,打不得鸳鸯啊……”
正文、第396章 吃饭的日子(一)
宋氏揽着女儿的肩头,想起她们入京时的那个冬天,阿蛮还只是个生得白白胖胖,个子矮矮,娇纵的蛮横小丫头,一晃眼,她已生得同自己一样高。看着她的眉眼,宋氏微微有些恍神,似乎从这张脸上依稀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女儿生得像自己,眼睛鼻子嘴皆像,就连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也是如出一辙。
她甚感欣慰,却又隐隐有些鼻酸起来。
时间流水一般,竟流淌得这般快,快得叫人完全措手不及。小小的女童扯着她的衣摆,用软糯的声音娇滴滴唤自己娘亲时的身影,分明还历历在目,清晰仿若昨日,结果昔年那个缠着要她抱着的小丫头,已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真到了这个时候,宋氏才发觉自己对女儿是打从心眼里舍不得。
一旦她出阁嫁了人,那就是旁人家的媳妇了,再不只是她一个人乖巧的女儿。她也就不能如现今这般为她筹谋盘算,挡在她身前。
然而漫漫人生路上,最终能陪着她老去的人,是她的丈夫跟儿女,而不是父母。
一代代更替,沧海桑田,人生从来便是如此。
宋氏望着谢姝宁的目光愈发柔和起来,里头蕴着些微水汽,在灯下盈盈欲坠。
她温声说道:“你年纪虽小,可看人的眼光素来比你娘我要来得精准许多,这一回。娘也愿意相信你。”
家世门第身份年岁长相,她这个当娘的挑剔得再厉害,终究也只是无用功。虽则世人皆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宋氏自小跟着唯一的兄长宋延昭长大,他的性子跳脱于世俗常规之外,在偶尔教导小时候的宋氏时,也时常会不由自主地冒出古怪的话来。
大部分时候,宋氏都是听不明白的,不过个别浅显易通的,她暗自琢磨几遍也能明白过来。
不拘泥于世俗。人才能活得自在开怀。
这句话,宋氏一直记在心里。却直到多年以后才真正付诸以现实。
所以,她也愿意相信女儿,相信她心中早已有数。
阿蛮长得像她,可性子上却没有一点跟她一样。
“只要你自个儿看明白了。肯定了,娘一定没有二话。”宋氏言毕,收回手收于袖中,正色道。
为娘的心思,若不曾做过母亲,恐怕鲜少有人能够真的明白。
恰恰谢姝宁却是明白的。
咳嗽声渐渐止住,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母亲,面露迟疑。轻声唤道:“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论是燕家万家还是咱们家,又能有什么不同。”宋氏眉头微蹙。摇了摇头,“当然,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娘又怎么能不担忧,他如今的身份,到底是个麻烦。”麻烦到她都有些理不清头绪。她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谢姝宁瞧见,上前搀了她的手臂。扶着她往太师椅上去,一面沉声说着:“船到桥头自然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