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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不答应,不都得答应?”三老太太摇摇头,叹了声,“陈家无用,我亦保不住瑾儿。”
长房老太太禁不住冷笑:“你休要自怨自艾,这事是为老六着想,但凡你有一分真心待他,便该为他打算起来。”
三老太太作柔弱状,突然垂眸坠起泪来,唬了长房老太太一跳,忍着心中不耐同诧异,走近了去安慰她。
离得近了,鼻间香气萦绕,挥之不去。
她绞尽脑汁,劝慰了三老太太许久。
等到月上梢头,香炉中的香丸只留余味,长房老太太才算是离开了寿安堂。
寿安堂内,三老太太倏忽收了泪,面色冷凝地让春平趁夜去寻林姨娘来。
春平诧异:“寻林姨娘?”
林姨娘素日安稳,甚少在外走动,向来不起眼。
“你只管去便是。”三老太太看一眼没了热气的金鸭香炉,声音冷厉。
春平急忙退下。
没一会,林姨娘便匆匆赶来。
夜已深了,她早早睡下,如今睡眼朦胧,眼下虚浮。
三老太太只瞧一眼,便不满地道:“怎地成了这幅模样?”她许久不曾见过谢元茂这个独守空房多年的妾,记忆中只余个婀娜身段,此刻见了套在松垮春衫下的年轻妇人,却觉得不似自己记得的那个了。
林姨娘惶恐地跪下,睡意登时全消,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太太可是有事吩咐婢妾?”
“春平,将我前几日备下的香囊取一只来给林姨娘。”三老太太不理她,兀自吩咐起春平来。等到春平将那只团花银球香囊递到了林姨娘手中,她才正眼望向林姨娘,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早晚也该有个儿子傍身才是。只要你这一回将事情办得漂亮些,我便允你早日诞下儿子,来日消了你的奴籍亦非不可。”
林姨娘仓惶抬头,满面不可置信,“还请老太太明示!”
第065章 正室
更新时间2014…4…30 14:01:18 字数:2172
是夜,寿安堂正房内灯火通明。
直至子时,林姨娘才离开,一袭半旧的春衫隐没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只是个贱妾,原是没有资格一人居一个院子的。只是三房人烟稀少,早先谢元茂又不在府里。三老太太便单独拨了个院子给她,又安排了几个婆子丫鬟,故而林姨娘身处的环境倒说得上不错。只是一个人的心,从来都没有这么容易就能被满足。
待人走后,三老太太才脱衣歇下。然不过两个时辰,她便披衣起身靠坐着,皱眉将帐子撩起挂于铜钩之上,唤了春平进来盥洗。
春日的天亮得不如夏日早,这个时候天色还是漆黑一片。她梳洗完毕换了衣裳,听着外头不知何处传来的昆虫嘶鸣声,心头一片焦躁。好容易才等到陈氏早起来请安,她便在屋中来回踱步,嘴角噙着冷笑,阴毒毕现。
陈氏尚不知情,见她如此,又惊又疑惑,旋即发问:“母亲,您这是怎的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三老太太闻声便瞪她一眼,从前的喜怒不形于色似乎顿时消失无踪,她满面烦躁之色,声色俱厉地道:“长房那个老东西要扶宋氏做正室!”
“什么?”陈氏正接了春平奉上的清茶,心中大震,手一抖,那盏茶便脱手坠了下去,“哐当”碎了一地,茶水四溅。
她慌张失措,双手紧紧抓在椅子两侧,身子往前倾,口中急切问道:“母亲,她凭什么?凭什么?”
一声声,皆昭示了她心中愕然。
三老太太却看也不看她,只踱着步子回到了桌边,一把将那只金鸭香炉推倒,似懊恼又似怒然,“好一个宋氏,难怪老六会亲自来央求我缓一缓,原是在这等着我!缓兵之计,后招毙命!”
陈氏听不明白,煞白着一张脸朝她走过去,声音虚浮地道:“母亲,不能这样,我才是正室,我才是呀……”
然而她不说倒罢了,这般一喊,三老太太登时怒极,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打醒她:“若不是你先前几次三番惹下了祸害,事情怎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因了小贱种落水之事,老六亦对你生了戒心,你难道不知?如今宋氏同端王侧妃是旧识,端王侧妃是何许人,难道还要我说给你听?陈家完了!完了呀!”
她吼着,似将昨日在长房老太太面前未发泄出来的怨气一股脑都倾泻在了陈氏身上。
可陈氏却只能老老实实受着,连泪都不敢轻易落一滴。
“所以……您的意思是,这事已无转圜的余地?”她眼巴巴望着三老太太,盼着能从她口中听到一丝好话。
可三老太太却只是握紧了拳,发着脾气道:“转圜的余地?你且等着吧!继室也能是正!”
陈氏闻言心惊胆战,却又莫名暗暗松了一口气。
倒是长房老太太,不知为何,今日晨起时便觉得浑身不得力,手脚疲软,使不上劲,便连眼皮似乎都沉甸甸地抬不起来。请了杭太医来瞧,也瞧不出什么名堂,只说是精神不济,开几帖药喝了调理下身子便好。可这药又不是仙丹灵药,热热喝了一碗下去,也不过就是苦了舌,身子照旧乏力。她有心无力,又觉得头晕眼花,只得强打起精神让大太太王氏过来,吩咐了几句话。
“安排下去,这几日便开了宗祠让宋氏跟老六的两个入谱族谱。”这些事三房都倚仗着长房,因而她那日在三老太太面前才会如此强横。但今日她却觉得浑身不适,说完这几句话便连口都不想开了。
大太太听了则诧异不已,有心想问,又见她是这幅模样,知道自己怕是问不出什么来,索性先应下急急回去寻了谢大爷说话。
然而谢大爷听了根本不甚在意,大太太讨了个没趣。她气恼,但这事又实在是出人意料,她好歹耐着性子又去见了孕中的二夫人梁氏。
结果谁知,她才一开口,便被二夫人一句“三房的那两位,大嫂莫非更喜欢陈氏那小肚鸡肠的多些?”给生生堵了回来。大太太碰了一鼻子灰,恼火地将长房老太太说的事给吩咐了下去。转头心中惊愕消了些,她就动起了心思,让人悄悄取了几匹新鲜料子送去三房芝兰斋。事情既定了,她不趁早做人情,还待何时?
可她不知,谢姝宁早在上一世便看透了她的为人,这一世又怎会轻易将她的示好放在心上。
故而当料子送至时,她也只将这当做一个信号,一个局面已经稳了的信号。
宋氏倒比她在意些,可也未曾太将大太太放在心上。料子被桂妈妈收了起来,也就罢了。
正逢谢翊来寻谢姝宁去玩,谢姝宁见他眼巴巴的,也不忍推拒,便只在临走前同宋氏道:“娘亲,晚间我们同爹爹一道用饭可好?”
一进连一进的宅院,青瓦白墙间,她们要想安然地活下去,暂时还不能同三房唯一的男人交恶。尤其,这人还是她跟哥哥的父亲,娘亲的夫婿。况且她也清楚,娘亲到底也是深爱着他的。若可行,她并不愿意娘亲将伤痛憋在心中。哪怕两人只是相敬如宾,也能安稳一世……
宋氏心中最重要的是一双儿女,却也从来都放不下谢元茂。
身为女人,她心里要装的人跟事都太多太多。
所以哪怕那一日她被伤透了心,如今遇到了转机,却仍旧隐隐期盼着那日的谢元茂不过一时鬼迷心窍。
到了傍晚时分,谢姝宁便哄着谢翊去翻书,自个儿决意亲自去寻谢元茂来用饭。
宋氏听了,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倒也允了。
谢姝宁就领着月白颠颠往内书房走。
许是因了先前的事,谢元茂心中亦不安,遂搬到了内书房,鲜少去外书房。
她轻车熟路地寻过去,却没有见到人。
门外守着的小厮说谢元茂被谢七爷请出去吃酒了。
谢姝宁心中鄙夷,大白天的好端端吃什么酒。可想着近日府中怕是没有人心中好受,他同谢七爷去吃酒消愁,也说得通。算算时辰,倒是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她便准备领月白去垂花门口候着。
可谁知未走到地方,她便见到林姨娘提着灯笼莲步轻移,飞快地朝垂花门而去。
风中夹杂着一缕妖异的香气……
正文、第066章 香诱
谢姝宁的脚步不由滞住了。
这个时候,林姨娘孤身一人,脚步匆匆地去垂花门做什么?
天色还未黑透,她便已经提上了彩绘桐油灯笼,这是要去接人?
谢姝宁心念电转,抬起头来,面上已经露出冷凝之色。她拔脚便追了过去。一个妾,不安分守己地在院子里呆着,巴巴地提着灯笼来接人,接的人还能有谁?她的父亲,可才要醉醺醺地回来呀!
她跑得飞快,追得气喘吁吁。
月白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只紧紧跟着她,不敢吭声。
途经之处,冷冷清清。
按理这些地方正该是来往下人络绎不绝之地,只可惜三房的人少,伺候的人也跟着少。一路行来,竟是根本没有碰见几个。谢姝宁眉头紧拧,小脸绷得紧紧的。
垂花门渐近,她奔走的脚步才逐渐慢了下来。
她领着月白立在抄手游廊的阴暗处,将整个人置身于昏暗中,冷眼望向不远处的林姨娘。
正看着,门外便有人喧闹着进来。
谢元茂面色如常,身上只有微醺的酒气,似乎并没有喝得太多。
但谢姝宁站得远些,天色又晦暗,一时半会瞧不清楚,只看到林姨娘靠了过去。门口守着的几个婆子均垂首不语,似没有瞧见一般。谢姝宁心中登时警铃大作。府里的下人都是三老太太的人,此刻这几人如此作态,便明摆着是得了三老太太的吩咐。若不然,林姨娘一个妾,孤身来门口迎谢元茂,便不是她该做、能做的事!
她不由悄然握紧了拳头。
立在她身后的月白察觉,忙俯身去牵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附在她耳畔道:“小姐……”
“嘘。”然一声小姐才出口,便被谢姝宁给阻了。她似僵住的冰雕小人,站在那。不动也不吭声。
而不远处的几人皆未曾发现她就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