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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谢六太太,阿弥陀佛。”戒嗔听到宋氏允了金身,早早喜不自禁,连忙道,“长明灯已备好,八小姐甚有慧根,若愿意,可自行点灯,更表虔心。”
这样的话,就是极高的赞许了。
谢姝宁听着却不由腹诽戒嗔老奸巨猾,只怕是怕自己赖账,所以才巴巴地要她亲自去点,就算有朝一日出了事,也好推脱。
宋氏却因为毫不知情,一扫先前的郁郁,立刻应好:“我们一道去瞧瞧。”
瞧过了,也就好去添了香油钱,打道回府。
一行人就跟着戒嗔去了安置长明灯的地方,整整齐齐布置妥当的油灯,只等着人去点燃。谢姝宁洗净了双手,在戒嗔的念经声中走上前去。
第一盏,自然就是三老太太的。
火苗触碰上了灯芯,然而却久触不燃。
谢姝宁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惶惶回过头来,没有主意地问道:“大师,为何点不燃?”
戒嗔见她神情逼真,若非活了几十年,自诩火眼金睛,今晨又曾同谢姝宁对话过。这会只怕也要当真。他暗忖:此女年纪尚幼,便有如此城府,来日必定不可限量。
他上前一步,轻轻合拢双掌,垂眸道:“还请八小姐先点其余几盏。”
大师发了话,当然也就不必纠结长幼尊卑的顺序。
谢姝宁挪动步子,渐次将后头几盏都给点燃了,又返回来点三老太太的灯。
可依旧,百试不灵。
这下子,一旁围观的大太太几人也都愣了。尤其以大太太跟宋氏这两个知情人首当其冲。皆面露异色。
戒嗔和尚也故意微微露出疑惑的神色。
谢姝宁便道:“怕是佛祖嫌弃阿蛮不够诚心。还请大师来为祖母点灯。”
戒嗔同她对视一眼。上前去点灯。
然而火苗经过之处,竟全无反应。
大太太几个这会面上的神色已经远非疑惑二字能解释了。
在场诸人里,唯有戒嗔知道,这碗里盛的是水……当然点不燃……
又试了两回。事不过三,戒嗔终于回过身来。
老者的面容上现出沉重之色,缓缓开口:“这灯怕是点不得了。”
大太太联想着昨夜的事,一心认为这是因为三老太太在佛门清净地做下了龌龊之事的缘故,心里头不由惶恐,颤颤询问:“还请大师明示?”
“佛意难测。”戒嗔和尚微微摇头,胡扯起来。
大太太却深信不疑,只觉得三老太太这回怕是招惹了祸端,不敢再在普济寺久留下去。急忙要走。
宋氏亦面色沉沉,让卓妈妈去取了银票来。
一盏长明灯燃一年,至多只需十两银子便绰绰有余。
但宋氏一出手便是五百两,又另像是拿纸一般,“唰唰”抽了几张大面值的出来。
戒嗔瞧着。绷着脸,心里却笑得像是阳春三月里四处绽放的花朵,再灿烂热烈不过。
谢家一行人则匆匆忙忙下了山。
马蹄叩地“哒哒”作响,一路载着人进了城门,驶进北城,往谢家所在的石井胡同而去。
谢姝宁懒懒靠在车壁上,假寐起来。
很快,马车到了地,外头喧闹起来,下车的下车,取东西的取东西。唯有三老太太的那架马车前,静悄悄的没有声息。
七太太心里头不大高兴,略说了几句便算第一个回去了。
蒋氏紧随其后,拖着还想同谢姝宁再显摆一回的谢芷若亦回了长房。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了三房的人跟大太太。
此刻已近傍晚,天边一抹橘红霞光,逐渐发青发黑。
宋氏就吩咐月白跟卓妈妈,“送小姐回潇湘馆,今夜便不要随意走动了。”
“是。”
两人应了,提着东西跟在谢姝宁后头一道往潇湘馆走。
谢姝宁笑吟吟的,同卓妈妈道:“妈妈可知道祖母怎么了?”
卓妈妈迟疑地看看她,最终仍是摇了摇头。
那日,卓妈妈可是跟着宋氏一道进了三老太太房门的。可这会,卓妈妈连她也不肯提,由此可见,这一回大太太封口的手段使得极不错。
谢姝宁也就不再问,大步回了潇湘馆,喘过气来才吩咐起了几日不见的玉紫,“你小心些去打听打听,长房这会是不是有人过来三房。若没有,就再想法子问问,长房梅花坞里,是不是聚了人。”
三老太太是长辈,事情必然要经过长房两位老人。
正文、第112章 惩戒
是夜,三房的寿安堂内一片寂静,长房梅花坞的西次间里却是灯火喧嚣。
长房老太太的身子仍不见起色,如今瞧着模样只像是苟延残喘,也不知究竟还有几日可活。因而这一回的事,谁也不敢去扰了她,只请了长房老太爷来商量事情。
这事目前尚算瞒得严实,知道真相的人除了三老太太跟陈氏外,也就只有大太太跟宋氏。所以能瞒着就继续瞒着,闹开了总没有好处。府里可还有那么些个姑娘正在待嫁呢。
所以今夜,在座的只有谢大爷、谢元茂夫妇,并个谢二爷而已。
长房老太爷坐在上首,手掌摊开在炕几上,掌心里卧着两颗玉球,手指一碰,就滴溜溜转悠起来。
在场的知情者只有大太太同宋氏,长房老太爷轻咳了两声,出声询问:“究竟出了何事,一从寺里回来就要商讨?”
大太太先不接话,看向宋氏,宋氏却只低着头,似乎长房老太爷并没有在问她一般。大太太看着,不禁在心里骂起宋氏来,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真到了时候,原也是个再狡猾不过的人。
原本,虽一道将人给召集了起来,但是她可是准备让宋氏站出来开口的。
可谁知,这会皮球落在了她怀里,她竟是不得不接话了。
谢元茂几个也都是不知情的,这会都牢牢盯着她呢。
大太太无法,皱皱眉,严肃地道:“昨儿夜里,寺里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了不得的大事?”谢二爷人精一样的角色,一听这几个字再看大太太面上的神色,便觉得有股不详的预感隐隐约约浮现出来。
大太太重重叹了声,嘴角翕动,却没有出声,似十分难以启齿。
长房老太爷急躁起来,将手中玉球往炕几上一磕。肃然追问:“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直截了当地将事情说了!”
“是……”大太太这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笑了笑,开口道,“我跟六弟妹,在三婶房中发现了一个男。人。”
“什么?”屋子里几个原本不知情的人皆大惊失色,长房老太爷手里的玉球更是直接脱了手,飞快滚落于地,发出“嘭”的重重一声响。谢元茂身为三老太太名义上的儿子,惊骇得面如土色,一把从椅上站起身来。急急道:“大嫂莫不是瞧差了?”
大太太为难地看着他。“我一人瞧差也就是了。难道六弟妹也同我一道眼花了不成?”
谢元茂就去抓宋氏的胳膊,焦虑地同她寻求否定:“福柔,你也瞧见了?”
“那么大一个活人,谁瞧不见?”宋氏没有直接回答。轻轻反问了句。
谢元茂闻言,颓然松开手,身子往后一栽,倒了下去。
这消息可真真是晴天霹雳,能瞬间将人给劈成焦炭。
谢元茂惊得身子都颤抖起来,剩下的几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谢二爷最先回过神来,连声问道:“那人如今在何处?”
“已经锁起来了。”大太太道,“假扮成和尚进的寺,只怕是从外头带进去的人……”
此言一出。众人更惊。
长房老太爷觉得面上发热,想不通怎会出了这样的事,自己那九泉之下的弟弟若知道的,岂不是要气得从地下爬上来?死了这么多年,竟还被戴了绿帽子。真是死也死不安生!
“那人留不得!”他略一想,便立即发话。
谢二爷却迟疑了下,问道:“需不需拷打一番?”
究竟是何时同三老太太勾搭上的,可曾从谢家拿过什么好处,这一切的一切,才是谢二爷关心的要点。
但长房老太爷这会气上心头,哪里有这心思,断然否决道:“何须拷打!总归是失了妇德,乱了家风,不严惩如何能行?”
言下之意,不管这是第一回还是第几回,做了便是做了,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谢二爷听明白了,自然不再问。
长房老太爷自己说完,却又有些不甘心起来,问道:“这事会不会另有隐情?”
“父亲……”大太太红着脸,“媳妇进去时,牀上的两人可都还光着身子呢。”
长房老太爷瞪着眼,骂道:“淫。妇!”
大太太听得脸色更红,又道:“阿蛮那丫头性子敦厚,临行前要为三婶点长明灯,可三婶的那盏灯却百点不着,只怕是惊扰了菩萨,叫菩萨也看不过眼了。”
“佛门清净,她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菩萨没当场要了她的命去,便已是大慈悲了!老二你去,这便去,立刻将那人处置了!”长房老太爷气得头疼,揉着额角,嘟嘟囔囔,“老三自个儿就是死在女色上的短命鬼,而今媳妇竟也是个差不多的货色……”
谢元茂在地上听见了,忙扑过去,“老太太那边要怎么处置?”
与人私通,乃是大罪。
长房老太爷恼得厉害,掷地有声地道:“她难道还有脸活着?”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又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有一便会有二!这一回若放过了她,难保何时就会出第二回,到那时,谢家难道要一齐葬送在她手里不成?
长房老太爷焉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他冷下了声音,赶谢二爷随大太太下去将那汉子处置了,转头又吩咐起了宋氏来:“老六媳妇,你且回去将寿安堂封了,对外只说老太太在寺里感染了风寒,病了不宜吹风见人。”
眼下这时节不好立即就让她暴毙,那就暂且先搁几日。长房老太爷又看向了谢大爷,眯着眼睛道:“老大下去准备着,寿材寿衣,都先备妥当再说。”
“老六你也别孬了,同老六媳妇一道回去,谨慎些!”
谢元茂痴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