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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听到这一问,沈心怡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顿了一小会才迟疑道:“太妃您风采依旧,气度涵蕴……看起来,看起来就如同三十几岁的贵妇人一般,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不好说了吧。”仪玉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又道:“你说三十几岁,我可不就正是三十几岁呀,”她的笑声之中包含着无尽的悲凉和凄苦,连眼泪都笑了出来,看的沈心怡心里直发憷。好大一会儿,仪玉才语带讽刺得道:“沈嫔真是好眼力呀,哀家今年正好满三十岁,你说的真是对极了。”
“啊?”沈心怡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她真的只有三十岁吗?!
刚才沈心怡的话语的确是满含恭维之意,眼前的女子怎么看都是一个暮年的老妇人而已。仔细的端详她,仪玉太妃的容颜依稀还能看出以往的风姿,可是,两鬓却早已是华发遍生,乍一看上去,让人觉得她似乎已经有六十岁了,要知道,这宫中年纪最大的只怕就属太后了,太后今年才五十几岁,把她们两个最对比,沈心怡暗暗心惊,转而又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义母和柳妃,她们三十岁的时候,依然是容貌秀丽绝伦,好像春日里娇美的花朵。
仪玉还在笑着。
“婢妾真是有眼无珠,是婢妾失礼了。”沈心怡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
“呵呵,你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哀家也知道自己的容貌就是这样一副样子,每天,只要一照镜子,连哀家也觉得心惊,是不是有一天晚上就会这样一睡不起。”仪玉太妃笑着道:“如果真的能够一睡不起,那也是挺好的,什么都不用担心,至少不用每天都战战兢兢的,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如今太后对您信任有加,当今皇上虽然不是您所出,却十分看重孝道,对您也是侍奉恭谨,太妃有什么好忧心的。”沈心怡笑道。
“信任有加,呵呵,当然,一开始我没有你那样聪明,”仪玉又笑了,嘴角带着些许嘲讽道:“可是,我是个有心人,学得很快。”
“如今的我,就像眼前的这座宫殿一样,依稀看得出往日的繁华精美,可是实际上却已是不堪重负,摇摇欲坠了啊。”仪玉太妃指着眼前的宫殿对沈心怡说道。
沈心怡顺着她手的方向,看向那处宫殿,那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宫殿,绿萝宫只怕也没有眼前这座宫殿脏乱陈旧,至少那里还有人住,有人打扫。可是眼前的这座宫殿明显已经废弃了好久。
枯枝落叶铺满地,错乱丛生的杂草遮蔽了宫墙。朱红色琉璃瓦下面结着厚厚的蜘蛛网,那瓦的颜色也十分的黯淡,回廊上的柱子,红漆都斑驳陆离,窗户上的纱窗残破的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只是从残余的几处花窗上精致的雕刻,依稀可以看出这里本来是一座精美绝伦、富丽堂皇的宫殿。此时这座宫殿里面,却只剩下呼啸的寒风,挂起满地的落叶,诉说着无尽的苍凉。
这样的宫室在**如花似玉的佳人美眷眼里自然是大煞风景,可是为何这慈宁宫里面会有这样的地方,即使太后再提倡节俭,这样破旧的宫室留在这里也是有损皇家颜面,实在的不雅观呀。
沈心怡看着眼前的宫殿,心里揣摩着仪玉太妃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会留下自己说这样的话?是想要借此告诉她些什么吗?亦或只是一个单纯的老妇人看多了世间的纷纷扰扰,想要找一人聊一聊?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太妃可是身体不适?”沈心怡一脸关怀的问道,她学会了义父的高超医术,自然看得出仪玉太妃根本就没有病,不管仪玉太妃是什么意思,眼下只能采取这样的法子才是最保险的。
“呵呵,在我的眼里,好与不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现在的我,就只是一个等死的老太婆了。”仪玉语含讽刺得道。
沈心怡没有答话,仪玉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唉,算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都老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看不开的,只是难为你了,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对了,我觉得咱俩挺投缘的,如果你以后有空,不妨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解解闷。”看了看脸上满是疑惑的沈心怡又道:“行了,难为你了,先回去吧。”
“是。”沈心怡低声应道,行了一礼,带着满腹的疑虑走出了慈宁宫。
一走出慈宁宫,就看到春花在那里心急的转着圈。因为太后喜静,所以拜见的时候,她们这些丫鬟都是等在外面的,只见她不停的看向屋里,一直到看见沈心怡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扶住她道:“刚才听出来的娘娘们议论纷纷,说是主子被太后她老人家给给留了下来,没成想,竟然留了这么久。”
“没有什么,左右不过说了会子话而已,咱这就回去吧。”
回到紫薇宫里面,已经过了午膳了,小桂子和秋月几个人连忙把午膳摆好,沈心怡没有什么胃口,加了几筷子凉拌笋丝就不吃了。众人又把午膳撤了下去,她看着收拾的小桂子道:“小桂子,你留下,有事问你。”
等到她们都下去了,沈心怡才对候在一旁的小桂子道:“小桂子,你知道仪玉太妃吗?”
“自然知道,不就是先帝临终时最后一位封妃的娘娘吗?”
“哦,最后一位封妃的娘娘,说来听听。”沈心怡兴致勃勃儿问道。
“奴才也是听宫里面的人说的,不一定是真事,主子随便听一听就行了,可千万当不得真呀。”小桂子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将平日里面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
“这位仪玉娘娘听说是先帝承德十三年入得宫,出身昆州的豪门贵阀。刚入宫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才人,不到一年就晋为贵嫔了。这位娘娘当时那可是宠冠**,后来又有了身孕,更是步步高升,晋为正二品的六妃之一,当时先帝的赐号就是仪字。可惜,好像是家里面的父兄之类的人物在伐蜀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有人说是战死了,还有人说是投敌了,反正谣传什么的都有。仪妃听了之后感伤的不行,又因为一些**里的纷争,就小产了,没多久,她自己也是久卧病榻,容颜憔悴,先帝就不再宠爱她了。”
“后来,先帝身边的美人儿多了去了,更是把这位仪妃抛到了脑后。三四年就这样过去了,不知道这位仪妃娘娘使了什么样的手段,先帝对她的宠爱一日胜过一日。一直到先帝爷驾崩,她一直深得先帝爷的宠爱,六宫里不知有多少人记恨着她呢。还有人说,先帝爷要不是纳了这位妙妃娘娘,指不定还能够多活两年呢。”小桂子看沈心怡听的兴致勃勃,心里高兴就说:“不过,依奴才之见,先帝爷贪爱美色,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算是没有那位仪妃娘娘,还有其他的美貌女子,先帝爷不爱惜自个的身子,肯定活不长。”
大楚的上一代帝王楚文帝的好色是天下闻名的,后妃数量真真的聚齐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以及无数的美人。仪妃能够在众多的如花美眷之中脱颖而出,必定是美貌与机智都不缺的女子。
“反正到了承德二十五年的冬天,先帝就一病不起,不久就驾鹤西去了。这位太妃也不知道究竟是好命还是不好命,反正先帝死了之后,就按照规矩安安稳稳的做了太妃,又有人说,这位太妃侍奉太后十分的周到,太后每每生病,她都是衣不解带,夜以继日的伺候着,所以,新皇登基之后,太后就向皇上进言,按照正一品皇贵妃的礼节封为贵太妃来供奉呢。虽然她娘家里头没有了什么人,可如今也算是安享富贵了。”
安享富贵,真是可笑至极。沈心怡听了之后嘴角微微上翘,在自己看来,这位太妃可不是个安分的主。她今日的那一番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吗?那一番话里面充满了试探和考究,让沈心怡猜不透仪玉太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一个与世无争的太妃,为什么要向自己示好,有什么原因呢?是太后让她这样做的呢还是她自己呢?
在**里面的这一起一落,又有着怎样的波澜壮阔,得宠之后有孕在身,小产之后的失宠,这种事情在**里面多的不能再多了。只是这失宠三四年之后,竟然还能又一次冲冠**,这位太妃还真是好手段,沈心怡觉得有些心惊。唉,无论这位太妃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现在的自己依然是那无根的浮萍,没有根基,还是低调做人,安稳度日吧。
沈心怡正在静静的思考着,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她心里免有些不悦,便问道:“外面怎么了?”
“娘娘,”春花掀开帘子进来道:“是内务府的曹总管来了,还带着不少的奴才,说是听闻娘娘喜爱梅花,给您送梅花来了。”
“知道了,”沈心怡点点头,她前几天就交待内务府说是院子里面太空旷了,想要移几株梅花来,目的自然是为了不动声色的把陈志召到身边来。没想到内务府的办事这么有效率。这就是当宠妃的好处啊,沈心怡自嘲地笑了笑。
“娘娘,”正说着,曹建德进屋,低头行了一个礼,然后道:“娘娘吉祥,老奴给您请安了。沈主子前些日子说是要移几株梅花种到院子里,这不,今儿天气好,就给您送来了。”
“有劳公公费心了,我这就出去看看。”沈心怡笑着道。
曹建德忙上前扶住沈心怡,服侍着出了暖阁。
原本空旷的庭院里面此时到处被花填满了。外面两三个小太监一组,抬着水缸大小的粗陶瓷的花盆,每一个里面都放着几株梅花树,都是枝繁花茂,开的正好的。足足有五六十株,一溜儿小太监抬着,站了满满的一院子。
曹建德满脸谄媚的笑道:“主子,这几十株梅花都是奴才命令花匠特意从梅苑里面挑选出来的,每一株都是名品,开的也好,您在挑一挑,有看中的这就给您种到院子里,若是觉得不合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