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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飞不得相守的女子……
——曦禾。
姜沉鱼想起了曦禾,想起她当日跪在宫门外面无表情的样子,想起那一天的姬婴匆匆赶来,从她身边径自走过,一眼都没有往下看;
想起曦禾召她入宫弹琴,她默默地弹,曦禾静静的听,然后,有泪如倾;
她想起曦禾吐血,想起姬婴急速带着江晚衣进宫治病……
那么多那么多亲眼目睹的景象,却在这一刻,道破玄机。
原来——
公子喜欢的人,是她……
“怎么可能?”姜沉鱼喃喃,“怎么可能……如果公子喜欢曦禾,怎么可能让她进宫成了皇帝的妃子?”
“谁知道呢。”杜鹃不以为然道,“皇帝真想要,当臣子的还能不给么?不过这一对,也着实有趣的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竟然能装作跟个没事人似的,若非姜仲养的那批密探还算本事,把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给挖了出来,还真没人知道原来当朝的曦禾夫人,竟然跟淇奥侯曾有一腿呢。”
“曦禾……曦禾……”姜沉鱼吟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涌起很复杂的感情。说不嫉妒是假,毕竟她一心仰慕的公子,就是因为这个女子的存在,而无法再喜欢别的女子;但又好像不是很怨恨,毕竟曦禾也没能跟姬婴在一起。要说更多的,可能还是悲伤,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悲伤。
因为,公子那么苦……
那么那么苦啊……
那样温和的人,要怎样深刻的爱恋,才会在宴席上杯至酒干,黯然失态?要怎样隐忍痛苦,才能在皇宫里再见昔日的情人时,维持成一贯从容淡定的淇奥侯?
她姜沉鱼尚能对姬婴开口说一声“我仰慕公子”,而公子,却连一丝昵称都不可再唤。
曦禾要有多嫉恨,才能不愿见他另娶?
他和她之间,究竟是怎样的爱恨纠葛,无从探知,但有一点很清楚——那是独属于曦禾和公子两个人的世界,她姜沉鱼,挤不进去。
从一开始,她便已经输了。
云端仙侣何所见?
尽知姻缘错为人。
杜鹃的声音仍在继续:“所以,姬婴不会娶你,曦禾也不会让他娶你,皇帝更不会。皇帝为了不让姬家成为第二个薛家,就不能让姬薛两家联姻,而要拆散这门亲事,就得用更隆重的亲事去压制,再加上谋士们在一旁敲敲鼓,你,姜沉鱼,就一步步地按照姜仲的计划,成为了皇帝的淑妃,如愿敲开了通往帝后之位的大门。”
姜沉鱼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耳,耳洞犹在,见证她曾经多么刻骨铭心。每次摸耳洞时,都忍不住会想,肯定是因为自己不够好,必定是哪里还有欠缺,所以,才不能被那个人喜欢。然后就会想要变得更好,想要竭尽所能的更靠近他一些。
如今,那些想法像一记记耳光,火辣辣的抽回到她脸上。
“你知道为何今夜我要留你在此吗?因为你是万金之躯,姜仲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你身上,所以,你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而且,留你在此还有一个用意,就是让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一切。”杜鹃说到这里,忽然放缓了语调,低声喃喃如梦呓,“这一场梦,你做了十五年,也该醒了。”
姜沉鱼没有回话。
事实上,未等她有所回应,已有另一个声音替她做了回答:“不错,这场梦的确该醒了。不过,要醒的人不是她,而是你。”
***
“皇上圣明!”
伴随着八位谋士这么一句齐声恭贺,昭尹缓步走出了百言堂。刚到书房门口,外面一阵风来,吹得他的长袍和头发向后飞扬,他抬手压了压,透过指缝看出去,月弯如钩,不甚明晰,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
他仰着头,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光影婆娑,站在阴影中的他,一片虚浮。
身后,罗横弯腰,眸光闪动道:“皇上,他们……”
昭尹放下压头发的手,目光骤然而冷,唇角缓缓上扬,拉出刻薄的弧度,极是冷酷的一笑道:“他们既然敢弄死朕最心爱的臣子,那么,就该有付出代价的觉悟。白泽离世,怎么也要有点陪葬品吧?”
“是。”罗横顿时明白了,弯腰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是夜,翰林八智全部暴毙家中。凶手不明。是为帝都疑案。
***
在明明只有两个人的地方,却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这种惊悚令得杜鹃一下子惊到,刚想跳起,手臂一痛,紧跟着身上几处穴道被点,就顿时动弹不得了。
“是谁?是谁?”杜鹃忙喊道,“梅姨!梅姨——”刚喊了两句,那声音就懒洋洋地说道:“别喊了,就你那个三脚猫功夫的所谓梅姨,目前已经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里睡过去了,睡的挺香的,估计是不能来忠心救主了。”
“你……你……”杜鹃短暂的失态过后,很快平静下来,锁着眉头试探道,“你是薛采?”
她身后,一少年缓步走出,灯光柔和的披了他一身,映着他的纤细的身躯,乌黑的眉眼,不是别人,正是——薛采。
薛采笑了笑,“不愧是姜淑妃的同胞姐姐。”
杜鹃哼了一声,“这个时候能悄无声息的潜入我的住处,且声音如此稚嫩,语气又如此傲慢的,想来也只有沦落成奴却丝毫没有当奴隶的觉悟的冰璃公子了。”
面对讥讽,薛采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好说好说。”
“你的武功还不足以在不惊动外面三重暗卫的情况下来到我身边。说吧,跟你一起来的,点了我的穴道的,是谁?”杜鹃说到这里,眉头又紧了紧,“莫非潘大将军也来了?”
一个高大的身躯像闪电、像疾风般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房中。此人快步走到姜沉鱼面前,解了她的穴道,姜沉鱼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着他,忍不住百感交集又是委屈又是酸楚的轻唤了一声:“潘将军……”
此人正是潘方。
得到答案的杜鹃沉默片刻后,两道弯弯的柳眉一扬,看向姜沉鱼的方向道:“久闻妹妹聪慧,原来戏也是演得一等一的好呢。故意放声尖叫,好压过他们靠近时的声音,让我无从察觉,还一心想着你好可怜……啧啧啧,久闻不如见面。姜沉鱼,你果然……好样的啊……”
姜沉鱼扶着潘方的手,脸色惨白,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杜鹃又道:“算了,反正我也没指望过一切能顺顺利利。有挑战才有乐趣……两位大人不去救你们那个了不得的主子,却来我这里,想来绝不是为了来听我们姐妹话家常的。那么,我来猜猜……”
薛采打断她:“不用猜了,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抓你!”
杜鹃脸上露出被针扎到的表情,笑容顿时没有了。
薛采却笑了起来:“你想卖弄你的聪明,所以什么事都要推断一翻,让别人震惊,痛苦,你就高兴。你刚才折磨淑妃娘娘,折磨的很过瘾吧?可惜啊,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杜鹃什么话都没有说,脸色极为难看。
“擒贼先擒王。现在,就劳烦城主夫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去哪?”杜鹃又阴阴的笑了起来,“东院么?我劝各位还是别费力气了。那是我特地命人从程国购回的天火神油,只要点燃,普通的水根本扑不灭,煮开一缸水也只需半刻时间。东院的大火烧了那么久,你们的淇奥侯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薛采悠悠道:“谁告诉你我们要带你去东院?”
杜鹃呆了一下。
“提问:甲想杀乙,然后嫁祸给丙。但是突然间,丙不见了,或者说,丙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怎么办?”
杜鹃翛然变色,“你……”
“如果所谓的颐非皇子根本不在璧国境内,而是在千里之外的燕王的喜宴上出现了,请问,城主夫人和您的夫婿,如何承担保护淇奥侯不利,让他在你的府邸里死掉的罪名?”
杜鹃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变青,咬唇道:“难道你们……不可能!绝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是颐非不可能逃过夫人布下的陷阱,还是他不可能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燕国?”薛采忽然放缓语素,“还是……所谓的暗杀姬婴,不过是夫人和尊夫联合起来上演的一出好戏?”
轰隆隆,窗外雷声轰鸣。
室内一片寂静。
只有姜沉鱼,吃惊的看看薛采,又看看杜鹃,思维混乱,一时间,竟猜不透个中乾坤。而就在她的迷惑中,杜鹃笑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角上扬,原本阴沉的表情顿时显得无比柔和,仿佛又恢复成了姜沉鱼初见她的那一刻——静雅如水、灵秀如光。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冰璃公子啊……”她鼓掌。
姜沉鱼忍不住问出声:“怎么回事?”
薛采转过头来看她,目光里竟带了些许同情,最后别过脸道:“我累了,不想开口。”
“还是由我来告诉你吧。”说话的竟然是从头到尾都站在她身旁充当倚靠物的潘方,“我们到驿所后,就在你跟东璧侯来此处时,卫城主私下里对侯爷坦白交代了事情的缘由,侯爷思虑之后,决定按兵不动。卫夫人女中诸葛,一边订下火烧之计应付姜仲,一边命人在东院的屋舍下悄悄挖了条秘道,再借由卫城主救火之际,由他冲入火海带侯爷从秘道逃离。”
姜沉鱼骇然:“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杜鹃接话道,“我等了整整五年,终于等到了为阿爹阿娘报仇的机会!”
姜沉鱼的睫毛不停颤抖,她想到了真相。
杜鹃冷笑道:“姜仲以为这是掰倒姬家最好的机会,但是他自己又不能亲自出面,于是就把这个重担交给了他最信任也最有血缘之亲的大女儿——我。而我,在他的指派下调兵遣将,设下埋伏,购得天火,找好垫背的倒霉鬼,坐等渔翁之利。他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呵呵。”
潘方道:“夫人深明大义,跟城主商量过后,决定倒戈,改为帮助侯爷。所以,就上演了一出雨夜失火的戏码,这会儿,估计侯爷已经到安全的地方了。”
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