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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林挪到我身边轻声说:“姐,你气色好多了。听我妈说,你男朋友出意外死了,来俺家散心的。”
我一抖,脸便僵了。我已经有多久没想起过丁越了?他的影子似乎在慢慢的变浅变淡,我悲哀的想,丁越若是知道我刻意的淡忘了他,他会有多么难过。苦苦的笑了笑,爸妈担心我,所以任由我辞了工作来东北。叔叔婶婶知道,所以让宝林一直陪着我。我是这样让他们操心的人吗?
“我妈让我跟着你,走哪儿都跟着你,怕你想不开。”
“胡说八道!”
宝林嘿嘿笑了:“现在不是,你来那会儿怪怪的,话也不多。我就寻思是不是你读书读傻了。”
我叹了口气,宝林才多大啊?十五岁,他懂个屁!
“姐,你别看我小,我都明白的。你还想着他吗?”
暮色四合,周围的景物都笼罩在一片沉沉的深灰色中。去年的冬天,我身边有丁越温暖的笑意,一年,他居然过世一年了,而我正学着把他忘记。
我撑着下巴望向极远的地方,缓缓告诉宝林:“如果你不能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一辈子,就不要去追求她,也不要对她好。你能听明白姐的意思?”
“明白,班里的阿兰对我可好呢,就是脸上好多雀斑,没程珍珍漂亮,我才不理她呢。”
我严肃地盯着宝林说:“对你好怎么就不对了?就因为她不够漂亮?姐给你说过简爱的故事。”
宝林叹了口气说:“那个叫简爱的女人有什么好?非要等到老罗残废了才肯和他在一起,我可不喜欢这种女孩子,太犟。”
那么经典的一个要求爱情平等的女人在宝林看来是脑子有问题。仔细一想,我觉得又有几分道理,简爱是偏激了。这小子,和他说话我的思维总赶不上趟似的。
他凑我面前小声说:“姐人好,学问高,喜欢姐的人肯定多。姐,你一定要给我找个有钱的姐夫!”
我笑了:“臭小子,钱是自个儿挣的踏实,别成天乱想天上掉馅饼。宝林,姐后天就走了,你要好好读书才行。”
宝林得意的说:“我当然要好好读书,将来考警校,做有本事的人!”
我奇怪的看他一眼,这小子怎么突然转性了,从卖鱼子赚美金变成要考警校?
宝林吐了下舌头,跳起来说要做作业,一溜烟进了屋。
我套了他几次话,他和我装傻,让我更加疑惑。
走的时候,叔叔和宝林送我坐车去佳木斯再换飞机。我趁叔叔去放行李的时候突然问宝林:“你陪的那个客人是不是留着板寸头?看上去像流氓?”
“板寸倒是板寸,不过看上去不是流氓。对了,他会打拳,特厉害,让我和狗子两个人一起上连衣角都没挨着哪!”
“他姓什么知道不?”
“姓夏,他和姐是一个地方的人!听说我姐和他是一个地方的,所以他在县里的几天让我和狗子放了学就去找他学拳。”宝林还挺得意。
我真想揪着宝林的耳朵告诉他,他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人!我瞪着宝林,无奈的想夏长宁居然能找到叔叔家,还没让我知道半点。不会是爸妈告诉他的,否则他们应该会告诉我一声。我爸就这么一个兄弟,诚了心要查对他来说也不难。可是他来做什么?真的是去黑瞎子岛旅游?然而,他就这么巧的找到宝林给他做向导。他想从宝林这儿知道什么呢?
叔叔把行李给我放好走过来笑呵呵的说:“福生哪,到了佳木斯就打个电话来,上飞机前也给个电话。”
我应了声,望着宝林又没时间问了,怀着一肚子疑问上了大巴。车开动的时候,宝林突然对我大声喊:“姐,夏叔叔说他认识那个阿斗!”
我的天!这小兔崽子居然还去问了这个!我恨极想喊车停下,下车揍宝林。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夏长宁走了没有?他人呢?
叔叔给我占的前排的位置,我霍的站起身往后面张望,生怕他就坐在大巴车后。
“姑娘,有什么事?”司机大哥很好心的问我。
我扫了一眼没人,讪讪的坐下,傻笑着说:“没事,看我叔走远了没。”
甩了他
一路上,我不停地回忆夏长宁的模样。除了他的西服、板寸头、总爱耍无赖的样子,我想不起他的眉眼。
夏长宁来过,他现在人呢?我猜不中他的心思。不知道他跑来干什么。要说是找我的,他偏偏又没出现。心里忐忑,揣摩着夏长宁会不会这么巧会在车站出现,然后和我坐上同一班飞机回家吧。
再想也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在车上睡了一觉,下午就到了。
叔叔婶婶让我带了太多土特产,我费劲的拖着行李往站外走,机票是明天的,我要找家酒店住下。
“福生,真巧啊!”夏长宁明明是等在出站口,悠悠闲闲的,手里一件行李都没有。他还敢大言不惭的和我说真巧?!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我看着夏长宁慢慢露出了笑容。也许半年前我会给他摆脸色看,现在不会了。他的出现让我充满了战斗的勇气。
“哈!真是巧,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接朋友吗?”这话说完,我都觉得自己虚伪。
夏长宁笑容可掬的摇摇头:“我说真巧是我才到十分钟你就到了。我是专程来接你的。”
“真的啊。这多不好意思。”我笑得格外灿烂,非常自然。
夏长宁看我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考究,这厮眼睛没丁越漂亮,却极有神,像X光似的透视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夏长宁不会明白我的思想已经发生了转变。
我把手上的行李很自然的递给他:“太好了!东西重,帮我拎。”
他不仅接过了我手上的旅行袋,手一伸还取下了我的五十公升的大背包。我空着双手很轻松的跟在他身后。
看来是我的笑容感染了他,夏长宁也满脸堆笑:“怕影响你复习的心情,就没找你了。酒店我订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回去。”
“哦,你知道我坐哪班飞机?”
夏长宁笑得像狐狸,他偏过头轻声说:“这个没有难度,福生。明天中午十二点十分的航班,对吗?”
靠,还真的没有难度!我咬牙切齿的想,继续装吧!我扬起脸直乐:“唉,我还担心不是一班飞机呢。我的机票一周前就订好了。”
“不用担心的,宝林带我去黑瞎子岛玩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好象很高兴我来接你?”
“是啊,他乡遇故知,一个人在外地有个伴总是好的。”
这个答案他比较满意,眼睛里也有笑意:“看来我是来对了,福生,你被我感动了吗?”
他说话可真直接。他能费心思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再陪着我一块回去,这份心真的很难得。
“实在是太感动了,今晚我请你吃本地菜!”
夏长宁却反而不相信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秒钟,似乎想看出我的真心。
我很坦然的回望着他,直看到夏长宁狐疑的拎起行李前面开路。
我懒洋洋的跟在他背后。夏长宁走路的姿势极其挺拔,我觉得他像一棵松,我则是蔫不拉叽的狗尾巴草。他斗志昂扬,我表面斗志昂扬内心垂头丧气。半年过去,我还是斗不过他,别提多沮丧了。
到了宾馆,他抢着去前台打了个转身就把房卡办好了。我要付他钱,他大手一推:“别客气了。”
好,我不客气。
晚上和他去吃了顿酸菜猪肉炖粉条,吃得满脸冒油气。席间与夏长宁拣着东北的新鲜事说说笑笑,十分地和谐。
吃饱喝足回房间,夏长宁很有礼貌的征求我的意见:“时间还早,想不想聊会儿?”
我摇头:“今天坐车挺累的,想洗个澡睡了。”
他没有意见。
我等了会儿,见没有动静,悄悄的开了门直奔酒店的商务中心。我要改签机票!
纵使他让我感动,我却不想让他志得意满。
等待的时间如此难熬,我不停的往外面看,生怕被夏长宁发现。改签成功的刹那我由衷地对工作人员说:“你们带给我一次非常愉快的旅行,谢谢!”
我怀着满意的笑容回房间,经过夏长宁房门的时候,门突然就打开了,夏长宁穿着薄毛衣上下打量着我:“不是说累了想早点休息?”
我捂了捂包很不自然的说:“去买了点东西。”
夏长宁愣了愣,温和的说:“早点休息。”
我成功回到房间,趴在床上抱着枕头闷笑,他肯定以为我去买卫生用品了,哈哈!夏长宁你也有今天!
第二天一早,夏长宁打房间电话叫醒我。一起吃完早饭就往机场赶。
阳光还是这样明媚,夏长宁不时扭过头来和我说笑。
“福生,给你说个笑话。有人迁新居请朋友来吃饭,门铃按响,他开门,朋友们竟似约好了似的,全到了。他一高兴就说:‘不该来的全来啦!’朋友一听,不欢迎?瞬间走了一大半。他急坏了,张口又说:‘哎,该走的没走,不该走的怎么全走了!’剩下的人一听,也走了。”
我哈哈大笑,看着他意有所指:“是啊,不该来的来了!”
夏长宁笑嘻嘻的回答:“你不该跟我走的,却走了。”
说个笑话也这么拐弯抹角?!我只眨了眨眼睛告诉他:“我才不跟你走呢。”
目光与夏长宁的触到一块儿,今天我才发现,他要是带着笑意看人,那眼神是极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