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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报员见卫燎答得丝毫不差,就一面哄着膝盖上仍在哭个不停的孩子,一面笑着将烟盒还给他,说:“被认识的人捡到,真是缘分呢!”
播音机里仍是矫揉的年时喜乐,歌声剧烈地起伏,三月听见却只是恍惚,那些喜庆没有一点是属于她和他的。
卫燎转头静静对三月说:“我知道五楼有家咖啡厅,炭烧很不错。”
他白色衬衫的袖子很长,拖到外套的外面,但袖口并没系好。她想,他瘦了很多,腕骨都支愣出来。
上电梯到五楼咖啡屋时,卫燎落座的姿势有些奇怪,手不自觉的捂住腹部,身体紧绷和僵硬,好像……
三月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缓慢的步态,走路时的不自然,略略浮肿的的眼。她猛地上前,一时没准,手先是触到卫燎的胃部,然后她又急匆匆自上而下滑下去。
卫燎忙抓住她,皱眉问:“十五,你做什么?”
可是已经晚了,三月手下就是他的腹部纱布包扎的凸痕。那是一个伤口,同她的伤口一样的位置。而如今与其说刀口在身上,不如说连心里也开了刀口似的。
“你是疤痕体质,哪怕蚊子咬一个口,也会半个月才会痊愈。这么大个疤,肝都被剖下半个,为什么不在医院里好好休息?”
“十五,别傻了。”
卫燎只是笑,若无其事的笑,然而,手却抓的死死,无法松开。
“是我傻吗?”她就维持这个姿势,定定望住他:“阴性血型在我们亚洲人里多少见,我们不是不知道。大学鲜血时验出来后,我们吓得又赶紧去做DNA检测,生怕像电视剧里那样,沦为八点档的兄妹。”
卫燎的头发有阵子时间没整理有些凌乱,前额的长长变成刘海,被挡住眼睛却忍不住的笑。
他当然记得,她的父亲是AB阴性,所以他很正常的是阴性A型血。而她,祖上有十分一的俄罗斯血统。所以,并不存在什么八点档的兄妹恋。当晚,他们就去三月校外的小吃店喝得烂醉庆祝,最后,还是老板娘找人把他们抬到旅店里。
服务员走过来,见卫燎和三月的姿势有些愣愣的开口:“两位请坐,请问要点什么?”
卫燎这才松开,三月收回手缓缓落座。等两人点好炭烧咖啡,服务员为两人杯里倒好清水,转身离开。
卫燎一直看着她,眼底的光看上去不过像是杯里的水映入眼帘而已。三月却突地忽地低下头,说:“这些年我很好,偷偷买了个假身份证,虽然依旧混在夜店里,但是我本来就习惯的很。你知道,我不会卖身,所以就只能卖那些辅助吃喝嫖赌的玩意。”
咖啡屋的落地玻璃是深蓝色,遮挡住阳光,使得屋里变得昏暗潮。此刻玻璃边缘的阴沉沉的红色,让人有些分不清夕阳或是日落后霓虹灯的颜色。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跟踪到电影院里偷窥那个女人和父亲,她隐在最后一排,散幕的灯光骤然亮起时,站起身的女人,纤细笔直的腿,衬着丰满的胸与臀。
女人怀里抱着一只京巴儿,起身时放在地上。很老实的一条狗,自始自终都没叫唤一声。纯白的没有一丝杂毛,眉毛的线一直连到扇子似的耳朵上,梳了两条辩子,用猩红色的头绳扎起来,格外醒目的红白相间里,好像被电影感动了似的不停眨着圆鼓鼓的眼睛。
那一天她在空无一人的影院里,黑色丝绒椅子当中,想,她的父亲,跟在女人身后,佝偻着腰无法直起来,亦步亦趋,就像那条京巴儿。
很多年以后,直至今天,父亲给她唯一的益处,就是穷的连自己都想卖掉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那像京巴儿似的身影。
所以她永远都不敢去出卖自己。
炭烧咖啡端上来,三月尝了一口,情不自禁地顶着烫又去喝第二口,浓厚纯香,真的是顶级的味道。
喝第三口时,大约是被烫了,三月吸了一口气,好半晌说不上话来。
“你找到我,是不是因为我要卖掉家?你是不是一直叫人守着咱们的家,有一点我的消息就立即通知你?”三月紧紧咬住下唇,说:“真傻。”
卫燎的神情渐渐紧绷起来,连瞳仁都无法抑制地紧缩,他深吸了一口气,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极力平缓语调说:“好的咖啡要煮出来,好的咖啡豆,好的咖啡机,好的手艺,碰到一起,就像人的缘分,说是不容易其实也很容易。”
三月也随着不知不觉地紧绷起来,她抬起头,缓缓说:“十六,比喻,暗喻这些说辞,你知道我讨厌这些。”
卫燎索性对着她那一双漆黑得映不出丝毫光的眼睛,说:“褚颖川不是个好的选择。”
随着玻璃窗外的红色西移,华灯初上,三月倚在桌上,远眺时终于看清那块红色是冬天的晚霞。
然后,三月突然冒出了一句:“我知道,还记得小时候算命,说我这一辈子无法倚靠任何一个男人。当时年纪觉得荒谬。现在一路走过来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将来的可能有很多种,你何必放弃……”
话还没说完,就被三月打断:“我没有放弃将来,我只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只要没有你就没有办法安心。
这么矫情和虚伪的话说不出口。
最后,三月只顾俯瞰灯光璀璨的帝都,没有去瞧卫燎一眼。
“我只是放弃了你,十六。”
由于放弃你,所有期待的未来成了一张黑色的纸。
卫燎一错不错的看着她,想大约真的烫的狠了,她咬紧下唇,半边脸似是染上了淡淡的霞光,眼角都是红的。
于是,他笑着说:“我们还是朋友,到时候你会邀捧走参加你的婚礼吧?”
当晚回到湖心小区后,三月有些发烧。褚颍川来时,她因为烧的浑身发烫,踹掉大半被子,赤 裸 肩膊露在外面,只有一根赤红纤细的睡衣带子横在肩胛上。
褚颍川以为她还在熟睡,但三月早被一股浓烈的酒气熏醒,于是睁眼问:“你喝醉了?”
褚颍川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他们说你发烧了?难受吗?要什么不?”
“不用。”三月翻了个身,背过身。可刚转过身,就听见身后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然后身后一股热量贴上来。感觉他挤上病床,三月双手掩住脸,忍不住的呻吟出声:“走开……”
“睡不着?”褚颍川贴在她的身上,火热的唇随着他的手滑过景象肩胛。
声音也含含糊糊起来:“还发热吗?”
三月翻身,努力抓过被子,把想把自己遮掩起来。
“只要你走开就好了。”
声音却有些颤抖,褚颖川察觉出来,便轻轻一笑,翻身压在她的身上,
三月月余来这才第一次看到褚颖川。
卧室内床头灯亮着,镂空乳黄色漆的屋顶照不到光线,阴暗就仿佛拖到褚颖川的眼里,以沉重而阴暗的气势逼将下来。三月不禁的害怕,和着渗出的冷汗,连声音都开始低微:“走开!”
他的眼睛里闪耀着光芒,牙齿贴下来,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啃,把三月的嘴唇都咬的刺痛。他就贴着她的唇问:“其实,我也很好奇,她那么喜欢舒欢,你说了什么,让她轻易罢休?”
褚颖川呼吸里的酒气,让三月发热。嘴唇上的刺痛,让三月发冷。一冷一热夹击着烧得她坐立不安,于是脱口而出:“我只是说,你要来。”
褚颖川的眼里立即窜出两簇火苗,她离得那么近当然看的一清二楚,何况他的手攥在她的肩胛上,渐渐使力。可三月仍旧无所觉似的继续说:“我对她说,道明寺的至理名言,对不起有用还用警察干嘛?可惜,华舒欢不明白,是不是?”
三月的声音更加低微,却蕴藏着一股冷漠,仿佛不像是倾诉自己的衷肠。
他也不觉得她是。
很小的时候,打针前人们会告诉我们,不会痛。可是,他们不会说,从来没有尝过那种滋味的我们,之后将一辈子记住针刺进肉里的疼痛。
小时候大人们教导我们要在犯过错误后学会道歉,那样人们就会原谅你。
可是没有人告诉我们,“对不起”如果有用,强 奸 犯就不用坐牢,杀人犯就不会死刑。
那种欺骗不会持续很久,更不会象人们希望的那样,永远这样下去。然后有一天,我们会忽然明白。“对不起”可以让破镜重圆,正如打针不会痛,其实,不过是一句谎言。
女人长年累月堆积的痛苦和心结,即便说过“对不起”后,也无法凭空消失……
孩子被抛弃被伤害,经历过的记忆除非丧失,也决不会因为一句“对不起”而荡然无存。
“对不起”后,皆大欢喜的原谅和被原谅的场面,只存在于童话和喜剧里。那么,现实中道歉后余下的是什么?
华舒欢永远都没有办法明白,三月一双眼睛就这样心不在焉地,轻轻掠过,却一眼看透。
为什么做伤害别人和自己的事?这个问题连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答案,如果一定要追根究底,也无从回答。自己也不明白,也无法控制。等到意识清醒,已经无可奈何。
三月蜷伏在褚颖川身下,仍旧低微着声音说:“如果我们一定要有个结果,我想先告诉你。我的致命弱点是我娘,如果要把她搬出来,我就彻底没辙了。”
褚颖川猛地抬起身,定定看着她,三月不再拒绝,这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你说什么?”
三月不再看他,眼帘合上,一片黑暗里不知为何,倒觉得能这么天长地久。她说:“褚颖川,我今天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了鱼尾纹,我老了。所以,我想就这样吧。”。
刚才大约咬的重了,三月的嘴唇上渗出血迹,褚颖川伸手小心翼翼的将那些血迹擦先去,声音带着连他自己也不自觉的爱怜:“好。”
他闭上眼睛,俯身去吻三月。黑暗之中,温软的唇,她发烫的体温,她五号尾调的香气,一点点渗进骨血里。
许久之后,他在她的呻吟里,沙哑着声音说: “你